第二百一十七章 李懷德的算計

今天，楊軍一上班。

就發現廠里的氣氛非同尋常，大門兩邊插滿了彩旗，上面還掛著橫豎和標語。

『熱烈祝賀新產品實驗成功。』

楊軍見狀，心頭一震，立馬停車，叫人立刻把標語撕掉。

新產品研製成功，他自然知道指的是什麼，但是處於保密的需要，必須要封鎖這個消息。

今天值班的是治安股股長趙海峰，他立馬跑了過來，行了個軍禮。

「楊主任，請問有什麼指示。」

楊軍叉著腰在門口轉來轉去道，

「這些標語什麼時候掛上去的？」

「大約凌晨兩點吧，李副廠長半夜把宣傳科的人全叫回來，連夜做的這些標語。」

楊軍指著這些標語和彩旗道：「馬上給我撤掉，恢復原樣。」

「是！」

趙海峰楞了一下，不過還是應了下來。

隨後，趙海峰迴到治安室，一個電話打過去，立馬從院內過來十幾個保衛科的人。

「儘快恢復原樣。」

十幾個人一陣忙碌，不到十分鐘就恢復了原樣。

不過，此時正是上班的高峰期，雖然很快恢復原樣，但還是有人猜出了發生了大事。

最近廠子里一直傳出研製新產品的謠言，今天看到條幅和彩旗，大家很快就猜到新產品研製成功了，可以投入量產了。

不光廠門口貼著條幅和標語，就連廠子里貼的到處都是，各個車間和辦公樓貼的到處都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楊軍怒氣沖沖的把宣傳科科長王明涵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王科長，你也是個退伍老兵，怎麼連這點保密意識都沒有，你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研製新武器嗎？」

「楊……楊主任，我也沒辦法啊，李副廠長交代的……」

王明涵哭著臉抱怨道。

他還心裡有氣呢，大半夜的被人從被窩中拽起來，忙了大半夜，到頭來還忙錯了。

「他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腦袋是替別人長的？」

楊軍拍著桌子道，

「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你馬上組織人把廠里所有的標語和條幅取掉，否則，你這個科長就別幹了。」

「是，我馬上就去。」王明涵沒見過楊軍生這麼大的氣，慌慌張張大的跑了出去。

這時，副書記袁凱宗衝進楊軍的辦公室。

「楊主任，他老李這不是胡鬧嗎？這種事他怎麼敢亂嚷嚷？」

楊軍雙眼一瞪，兩手一攤道：「我能怎麼辦？我也是剛剛知道。」

「不過，我現在已經叫人處理了，希望沒造成嚴重影響。」

袁凱宗掏出一支煙丟給楊軍，然後坐在沙發上氣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這個老李簡直無組織無紀律，為了個人成績，不把集體利益放在眼裡，做出點成績就到處宣揚。」

楊軍點上火，抽了一口。

臉沉如水，眉頭緊鎖，心裡想著這事該如何處理。

新產品研製成功，意味著下一步就可以投入量產，同時也表明研製工作已經到了收尾階段。

想必這時候，耿直已經把整個圖紙都記在腦子裡並且完整的複製出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這兩天，他們肯定會有新動作。

「這事已經超出我們處理許可權，如今楊廠長又不在，我覺得這事必須馬上向上級彙報。」楊軍說道。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這事必須立刻上報。」袁凱宗道。

即使袁凱宗不同意，楊軍也得上報。

現在幾乎全廠都知道成功研製軍工產品這事了，這涉及到明年部隊整體列裝的問題，如果機密提前泄露出去，敵人有了準備，在戰場上就少了出奇制勝的作用，那對我軍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楊軍抓起桌子上的電話打了出去……

……

電話剛放下。

姜海濤就過來通知，說是部里來了個大領導，讓軋鋼廠所有的幹部出去迎接。

楊軍和袁凱宗面面相覷，這個節骨眼來領導，估計是和六七通機的事有關，有可能是追責，也有可能是表彰。

李懷德也算個職場老手了，他不會不知道六七通機的重要性。

既然他知道，為何還大肆到處宣揚呢，肯定有所依仗。

結合今天上面領導突然到訪，不難猜出其中的貓膩。

二人苦笑一下，只能起身出去迎接。

楊軍和廠子里一眾領導幹部三十多人去廠門口去迎接。

一到廠門口，楊軍被眼前的一幕氣得發狂，原先已經撤掉的彩旗和條幅又掛了出來。

楊軍看到宣傳科科長王明涵似乎在躲著他，他故意躲在人群後面。

此時，楊軍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個王明涵是李懷德的人，別看平時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的，極盡諂媚之言，可到頭來毫不猶豫的站在李懷德那邊。

隨後，他又朝門衛那看了看，沒發現趙海峰。

標語和條幅重新掛出來，趙海峰沒有阻止，難道他也是李懷德的人？

楊軍這個想法一冒出，頓時嚇得渾身是汗。

自己苦心經營的保衛科，難道就這麼失控了？

他回頭看了看站在身旁的王二娃，他知道這是他的生死兄弟，絕不會背叛自己。

王二娃見楊軍看他，他立馬擠了下眼睛。

這是一個放心的眼神，就是告訴楊軍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門口這麼多人，楊軍又不能細問，只好在繼續等領導到來。

今天的李懷德精氣神特別好，穿了一身嶄新的中山裝，皮鞋擦的賊亮，頭髮似乎抹了什麼油，在朝霞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他不時地抬腕看時間，而且還不停地向路口張望。

看他一臉笑意的樣子，似乎是好事將臨。

大約過了五分鐘的樣子。

道路的勁頭出現了兩輛小轎車。

「來了，來了，大家都準備好。」

李懷德驚喜的叫道，並示意敲鑼打鼓的人動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

沉重歡快的鑼鼓聲響徹天地，似乎把在向整個世界分享自己的喜悅。

兩輛別克轎車緩緩地停下，在眾人的注視下。

李懷德小步跑了過去，他走到後車門的位置，打開車門。

「歡迎領導蒞臨指導。」

車上下來一位五十多歲的人，他穿著一身熨燙整齊的灰色中山裝，臉上帶著笑容，背著雙手走向眾人。

楊軍認識這個人，他叫董昌華，是部里的大領導，和郭草地同一級別，兩人在職場上是競爭對手關係。

同時，這個董其昌也是李懷德所依仗的後台，他之所以把六七通機研製成功的事弄得人盡皆知，就是想彪炳自己的功績，達到排擠楊軍，進一步的掌控軋鋼廠的作用。

當然，楊軍在倉庫的小黑板上見到過這個人的照片，他就是這麼多天來自己所調查的對象。

楊軍和一眾領導迎了上去，並親切的和他握手。

「歡迎領導！」

董其昌官場派頭十足，氣勢被他拿捏的恰到好處，每每和人握手都是點到為止，當他和楊軍握手時。

他緊緊地握著楊軍的手不鬆開，臉上掛著領導般關心的笑容問道，

「你就是楊軍。」

「報告領導，我是楊軍。」楊軍挺直了身子道。

「嗯，不錯，我記住你了。」

董其昌說完，鬆開他的手，然後也不再和其他幹部握手了，直接進廠子里。

他並沒有去辦公樓辦公室，而是一轉身就向右邊電影院走去。

他邊走，邊詢問身邊的李懷德，

「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就等領導您了。」李懷德一臉諂媚的樣子。

楊軍落在身後幾步，和袁凱宗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

老袁他們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不著痕迹的搖了搖頭。

電影院，平時供工人娛樂使用，只有開大會時才在這裡舉行。

禮堂里，到處都貼著慶賀的標語，牆上掛滿了條幅，主席台前擺滿了鮮花。

宣傳科的幾十名職工正忙碌的穿梭著布置會場。

看樣子，是準備開慶功大會了。

楊軍和其他幾個領導面沉如水，國之重器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到處炫耀，一點都沒保密的意識。

楊軍叫住了董其昌。

「董領導，這樣做是不是不妥？」

「嗯？小楊啊，你有保密意識是非常不錯的，但是我們在發揚大公無私、默默奉獻的同時，也不能寒了有功之臣的心，有過必罰，有功當然也要賞了，這次李副廠長就做得不錯，攻堅克難，勇往直前，這個精神非常值得我們學習。」

董其昌不以為然，笑了笑，拍著楊軍的肩膀道。

一旁的袁凱宗急忙勸道：「董領導，請您再慎重考慮一下，畢竟六七通機是廣大工人的心血結晶，我們開慶功會和廣而告之沒什麼區別啊。」

可能袁凱宗說的較急，沒有注意說話的方式。

他的話讓董其昌很不舒服。

董其昌臉色一沉，用手指了指袁凱宗道，

「不是我說你這個同志，謹慎態度是好的，但也不能謹慎過頭，那樣會寒了有功之臣的心，要是有功不賞，以後工作就少了幹勁，這是你願意看到的結果嗎？」

「董領導……」

袁凱宗還想說什麼，但被楊軍拉住了。

楊軍不著痕迹的朝他搖了搖頭。

剛才楊軍在辦公室向上級彙報此事，大領導不在，是他秘書接的，說是大領導昨晚上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來上班。

而王二娃那邊情況又不明，此刻又不好找他，信息不對等，讓他內心有些發慌。

不過，他站在台上看了王二娃一眼。

王二娃再次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看到王二娃的眼神，楊軍終於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