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崩壞的不是生活

顧曼開啟了一場保衛戰，這場戰爭是她的孤軍奮戰。顧曼也沒忍住，把一肚子苦水倒給顧家人，顧家一邊照顧方佳，一邊幫顧曼想辦法。顧家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都有點不知所措，也都不擅長爭吵，在顧曼父親眼中，這事荒謬至極，他甚至不屑去教育犯錯的人，都是原則問題。

顧曼在廠里上班內心總是不安，顧家父母時常去跟蹤方嚴，直到他進入禾青青理髮店，就躲在角落盯著，哪怕烈日炎炎，哪怕風雨滂沱，他們不敢上前說一句，生怕影響女兒的家庭狀況，只能默默觀察著，忍耐著，嘴上罵著，內心掙扎著。一家人都不正常的運轉了。

在幼兒園裡，總有個小女孩望著天空發獃，三四歲而已，小腦袋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她只知道這段時間媽媽不來接她，爸爸不來接她，姥姥姥爺每天接她回去，她已經很久沒見過父母了。幼兒園老師幫她梳頭髮會告訴她，你要堅強。她還不知道什麼是堅強，也不知道究竟怎麼了。她是方佳沒錯。看到別人的爸爸媽媽一起來接送，方佳都會多看幾眼，心裡酸酸的什麼流過，不露痕迹，她不明白那是什麼一種感覺，只是不願和小朋友們一起嬉鬧，更覺得自己和別人是多麼多麼的不一樣。小朋友們在院子里放肆大笑，互相拿著黃色的毛毛蟲相互逗弄，方佳只覺得沒趣，她害怕吵鬧，更害怕人群，只自己一個人看看天空，就是恬靜滿足的時刻。在這無數的時間碎片里，她忽而長大了好幾歲，這卻也不足以讓她明白生活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她無法再肆無忌憚的開懷大笑，肆無忌憚的追逐打鬧，更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媽媽和原來不一樣，大聲的爭吵讓方佳害怕到極點，時常遇上大人吵架的她想消失不見，無助到極點。她只會哭，那時候她只會放肆大哭，因為無論哭喊的多大聲，大人始終在爭吵，無人在意這個曾經的寶貝疙瘩，任憑她怎麼去鬧。

白天在車間里，顧曼聽人說禾青青和方嚴趁她不在回家了。她想象不到會有什麼場景，只覺得心口疼，是生理上的疼，一直沒法集中注意力，甚至還是不相信這一切發生在她身上。她根本顧不得方佳怎麼想，自己的情緒已經極度不穩定，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束手無策，再想到父母為這事鬧心的程度，顧曼恨不能去殺人了，她如何可以照顧好方佳呢。

顧曼想出一招，把方佳丟在家裡，這樣她們必然沒法再繼續，也可以讓父母休息一陣。她想靠方佳讓她們束手無策，讓他們知難而退。

禾青青第一次見到方佳就表現出與顧曼不同的形象，她溫柔，願意表達出喜愛，儘管不知道是不是有一些目的或是否真實。仍然，讓方佳喜歡，她不像媽媽一樣總說自己不愛聽的話。顧曼打死也沒想到方佳沒阻擋得了她們，反而讓女兒也喜歡上了那個女人。顧曼內心的火苗燒的更旺了，這一切的一切始終在往她的反面發展。顧曼精神變得崩潰，這次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只給方家人一個個通知，期望能改變這個現狀。沒有人給她勇氣啊，她不知道怎麼去鬧去結束這些折磨。每當想到方嚴寧可什麼都不要也要離婚，她想死的心立刻就有。轉念一想，並不值得。她不敢再想。

顧曼公婆聞訊趕來，方嚴爸爸和顧曼爸爸一樣是正經的公務員，見不得方嚴做這樣的事，方嚴爸爸拿起擀麵杖一下就重重打到方嚴腿上，他們和顧曼一樣不相信這個小兒子，一直很懂事，到底著了什麼魔。他們依然相信這場婚姻有救，方嚴，有救。方嚴父親讓他跪下認錯，方嚴似乎愛慘了禾青青，中了什麼邪術，他表面承認錯誤，內心卻不然，沒兩天又和禾青青聯繫上，跑出家門。方家人甚至在家看著他都不行。顧曼的內心好像冰窖一樣，比冰窖更冷，更不堪忍受。她隱忍著捂著被子嚎啕大哭，不知所措。此時她多麼需要一個救世主帶她走出這個幾乎絕望的婚姻。

顧家、方家用力的拉著方嚴，方嚴卻自顧自的掙脫。起初那些和顧曼的幸福時光沒有一點點殘留，顧曼那些不敢回憶的過往就是方嚴想努力掙脫的曾經，他可以拋下一切，甚至方佳，這個小女孩也不足以讓方嚴回頭。他就是要一股腦的撒開所有。

禾青青這邊更是死命的抓住這個沒心沒肺的方嚴，她一眼就看穿了方嚴猶豫不決的內心，以及對顧曼方佳的放不下，她一定要幫方嚴做這個決定。她經常帶方嚴去姐姐家吃飯，禾家好吃好喝的招待，並把方嚴捧得心花怒放，意亂情迷，更不在意他有孩子，並願意照顧他的孩子。他方嚴心軟，他更進退兩難。對顧曼，他是有愛的，可他經不起禾青青全家人的蠱惑。小方佳骨子裡和爸爸一樣心軟，兩下就被禾青青拿下，只剩顧曼一個人戰鬥。她恨這個孩子是笨蛋，恨方嚴是笨蛋，無處安放的恨意席捲而來。

憋足了勁，顧曼去找到禾青青，顧曼幾近精神錯亂，乞求讓她不要再找方嚴了，禾青青面無表情的說你管好你家裡人就行了，我沒有找他，都是他找我。顧曼徹底瘋了，她不再爭取了。無論如何，她決定放棄這場爛進骨子裡的婚姻，讓這些人滾出她的世界。

不知道方嚴作何感想，是騎虎難下還是慶幸解脫，他請求與顧曼解除這場婚姻，有種逼良為娼的難受，他也是不知所措，禾青青逼的緊，廠里風聲也緊，他害怕禾家纏上他。顧曼的善良被利用的所剩無幾，這比起無理的霸道的掠奪，他更屈從於後者。顧不得方佳與顧曼，他只求自己的解脫，卻沒想過將迎來怎樣的生活。

一場逃逸，破碎了幾個人，最年幼的是方佳。她無辜到還沒建立起三觀和是非，就被迫捲入這無厘頭的人生，成為鬧劇的一員。支離破碎的不是生活，是幾家人的心和期待。顧曼心中永不會磨滅的裂痕只會蔓延的更放肆，憋屈的是顧家所有人，承受著這無端的難堪。

看著顧曼沒有底氣，禾青青更加肆無忌憚，她是顧曼這樣的家庭永遠遇不到的狠角色，顧家不知道怎麼反擊和制裁，只一步步陷入禾青青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