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裂變的細胞

細胞在身體內不斷裂變，消滅，再裂變。人體代謝了又代謝，新鮮的細胞變老被淘汰，又產生新鮮。十四天會代謝一個完全新鮮的身體，宛如新生，宛如雨後春筍，一點點拔高，一點點成熟，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味道。

方佳已經是小學生了，但還是個沒有記憶力的小學生。顧曼也是顧不上她，方佳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方嚴了，似乎也忘記了有個爸爸，平時，顧漫帶著她上跳舞課。方佳最討厭跳舞課，從小就討厭刻意的表現，記得有一節課，老師說：我隨意放點音樂，你們自己跳。周圍的女同學立刻開始「聞雞起舞」，方佳不知所措，內心焦慮值達到了頂點，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哭了出來。下課還讓顧曼給訓一頓，方佳真的是厭惡了舞蹈課，對於摩羯座來說，自由發揮真的太難了。

由於離婚事宜的辦理，顧曼了解到了季楓這個人，不知道他抽過大煙，只知道他也是廠里人，是禾青青的前夫。顧曼以飛蛾撲火的姿態靠近季楓，試圖叫醒沉睡的方嚴，她試圖用這樣大無畏的精神打碎這垃圾的生活，反抗這垃圾的生活。顧曼搬去了季楓的家，也就是禾青青的家，滑天下之大稽，廠里的看官們看著好戲連台，小說都不敢這麼寫。顧曼懷著和禾青青一樣的決絕，試圖給對方的生活一記響亮的耳光。

終於，顧曼和禾青青互換了位置，禾青青多麼滿意這來之不易的正牌妻子的地位，管他什麼流言蜚語，我牛，固我在。顧曼帶著方佳和季楓生活到了一起，偶爾季小朋會回來看他爸爸和爺爺奶奶，方佳只覺得多了個哥哥，那時候覺得也未嘗不可。傻姑娘。

方佳的快樂日子大概就這麼幾年，不知不覺在姥姥姥爺小姨的照顧下馬上小學二年級了。此時顧曼和方嚴聯繫說要講方佳送到他那邊，方嚴答應了，畢竟自己承諾過就要做到。方佳毫不知情。

那天是一個普通的下午，顧曼帶著方佳到了一個岔路口，過會，方佳久違的看到了父親，不覺眼眶紅了，太久不見了，一腔思念隨著眼淚留了出來。顧曼把方佳交給方嚴，頭也不回的走了，方佳生澀的跟著父親回家了，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並不知道今後的十幾年將會籠罩著怎樣的色彩。

「誒呀！乖乖終於過來了」一進家門，禾青青熱情的對方佳招呼了起來，表現出慈母的風采，確實這個家氛圍不同，方佳習慣了顧曼脾氣，時而抑鬱，時而暴躁，不受控制。而禾青青性格很好，對待任何事都十分熱情。方佳來到這個家，看到父親，看到未來的母親，看到季小朋，她在膽怯中黯然傷感。也不知道自己在傷感什麼。於是，方嚴拿出了家庭管理者的威嚴。「以後我們一周開一次家庭會議」，方佳點了點頭，忐忑的坐在一邊，頓時，她有點想念顧曼，雖然她脾氣不好，卻能帶來無盡的安全感。現在她的周遭充斥著難以名狀的不安全感，二年級的小朋友可以稱之為生活的重大變故了。

這樣的生活看似井然有序，實則暗流涌動，禾青青不願意這小女孩來打擾他們的生活，更不願她佔取家裡的經濟份額。

「來，媽給你梳頭」禾青青用最擅長的肢體接觸打開方佳的戒備，她以為這個未來的媽還是能過得去的。方嚴看到這一幕心裡甚是欣慰，覺得家庭之溫馨真是不容易，而這一切多虧了他治家有方。

方佳強忍著不適感生活著，她覺得自己好像一隻變色龍。在沙漠里就變成白色，和沙漠融為一體，在森林裡就變成綠色，隱藏在樹枝里。無論在哪裡，她要不停的適應，輕聲細語的接受詢問並回答，生怕冒犯了誰。坦白的說，方佳很懦弱，她不敢反抗，不願反抗，只要能生活下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