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前塵往事
二人出了山洞,行不多時,便和慕容非道撞了個正著。原來他與先前那些雪山弟子兵分兩路,來這天池找人,可到約定匯合之時卻不見人來,當即順著另一路找下去,見到那些雪山弟子,替他們解了穴道,問清了事情原委便讓他們回去,自己一個人繼續去找。好巧不巧正碰上要下山的玽誕二人。二話不說,長劍一揮便將二人隔開,轉而攻向雪緒。
雪緒重傷未愈,不過數十招已經落了下風,慕容非道長劍一刺道:「妖女,今日我便替白掌門報仇!」這一劍迅捷無比,雪緒已經是避無可避,眼看長劍就要刺下。玽誕早已經兩個箭步衝上前去,手中長劍也往慕容非道胸口,眨眼之間,那二人已經隔開丈遠。原來玽誕那一劍意不在傷人,只在將慕容非道逼開。慕容非道怒道:「哼,枉你一身武藝,居然要與妖魔為伍,罷了,稍後再與你算賬,先把我妹妹還回來。」
慕容嫣聽到打鬥聲,便出洞查看,見到慕容非道,叫道:「哥哥,我在這裡。」輕步小跑到慕容非道身邊。慕容非道上下一打量,見她並無損傷,心下稍寬道:「看你這樣子,不像是傷著了,怎麼不回去,害得我好擔心。」慕容嫣笑著看了看玽誕道:「有他在,我自然沒有傷著。」慕容非道則對玽誕一臉不屑。
慕容嫣又道:「我帶你見一個人,你見了必定歡喜。」慕容非道問道:「誰?」慕容嫣貼上他耳朵說了幾句話。慕容非道驚道:「什麼!她在哪裡?」慕容嫣道:「就在前面,我帶你去。」說著她一面示意玽誕趁此機會快快離開,一面拉著慕容非道去見慕容瑤,三人親人相見,自是一番歡喜。
李玽誕二人下了山,來到雪山派後門,也不敢大白天進去,只能躲到夜裡才摸進。可一路走來,只遇見兩三個巡邏之人,心下不禁暗想:「這雪山派剛剛才打了一場硬仗,怎麼如此鬆懈,就不怕敵人這時候再殺上來嗎?早知如此也不必等到晚上才進來。」
正此時,腳步聲響起,來了兩個巡邏的,是雪山派的弟子,張海生和張樹生,他兩原是一對兄弟,農民出身,因不願跟著家裡務農,便殺了一頭豬跑來雪山派拜師,那白萬水收徒也不看先天資質,只看他們身體壯碩,又能吃苦,覺著勤能至精,便收做徒弟,可這兩全無慧根,一套雪山派的入門劍法學了大半年也使不全,便又被安排做一些雜務,這次青龍壇進攻,他兩武功太差沒被安排在現場,自然也免於一傷。
二人連忙閃到一邊。只聽張海生道:「真是沒想到,我們雪山派會遭此大難,如今不僅我們各個身上帶傷,就連掌門也……唉,這時候人手不足,要是敵人再殺上來可怎麼好。」
張樹生道:「可不是嘛!你聽說了嗎,他們幾個白天上了天池,想要去抓那傷了掌門的人,結果差點沒回得來,好在那個慕容公子接應,才將他們救了下來。」
張海生又道:「唉,你說我們兩個,學了這麼久的功夫,當時也沒能幫上忙,要不咱還是回家耕地吧。」張樹生呵斥道:「回家回家,你就知道回家,回家就是一輩子砍柴挑水,放牛耕地,什麼時候才能出人頭地。」張海生委屈道:「弟弟啊,咱們……咱們在這不也是干著砍柴挑水的活嗎……」
張樹生道:「這能一樣嗎?在家裡砍柴挑水是為了生計,在這……這是師父對咱們的考驗,你看,現在別的師兄弟們大都有傷在身,這巡邏的工作就只有咱們能勝任,如果巡得好了,師父就會教咱們一些厲害的功夫。」
張海生道:「可咱們連入門功夫都練不好,還想什麼更厲害的功夫,我看啊,我們明早就收拾收拾回去吧,不不不,我看咱們現在就逃吧,這大晚上巡邏,萬一他們又殺上來了,咱們可就小命不保了!」
張樹生怒得將張海生推出去道:「去!去!去!回家種你的田罷,活該你一輩子沒出息。」
張海生被這麼一推也呆在原地,不敢動半步說道:「弟弟,不是我沒出息,只是我聽說啊今天那些賊人領頭的是個年輕女子,不知怎麼的這麼厲害,連掌門都不是她的對手,你說……你說……」
張樹生問道:「什麼?」張海生道:「你說咱們是不是拜錯師父了,這雪山派會不會是徒有虛名……」
張樹生道:「別胡說八道了,還是先好好巡邏吧,萬一真有人殺上來了……」
張海生搶先道:「對對對,如果真有人殺上來了咱們要早點發現,好早點逃跑啊。」
張樹生一巴掌拍在張海生腦袋上道:「瞧你這點出息,什麼趕緊逃跑,是趕緊稟報。」
張海生道:「對對對……趕緊稟報……」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呢?」二張被這突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摔在地上,啊的叫出來,閉著眼嘴裡念道:「好漢饒命,別殺我別殺我。」那人道:「什麼別殺我,看看清楚我是誰。」二人這才睜開眼睛看清此人正是白新鵬,二人齊聲道:「原來是師兄啊,我們還以為那伙賊人又殺上來了。」
白新鵬道:「現在確實是緊張時期,掌門傷勢未愈,又有強敵在外,所以你們一定要好好巡邏,發現異常要及時彙報。好了,我去看看掌門的傷勢,你們去吧。」說罷便要走開。
張樹生叫住白新鵬道:「師兄!」白新鵬道:「何事?」張樹生從懷中拿出幾兩碎銀子,交到白新鵬手中道:「我們兄弟倆一直覺得師兄您功夫好,想多與師兄請教,可您前陣子一直在外,沒有機會,這些銀子是孝敬您的,還希望以後能多多指教。」
白新鵬掂掂手笑了笑將銀子收入懷中笑道:「都是同門師兄弟,當然要相互照顧了,不過我現在還有事,先走一步了。」張樹生道:「師兄慢走~」待他走遠,張海生道:「你這是做什麼,這些錢咱們可是攢了好久的!」張樹生道:「你懂什麼,我這叫投資,掌門如今危在旦夕,保不準活不過明天早上,這以後雪山派定是要交在這白師兄手上,咱們和他搞好關係,以後還怕學不到好功夫嗎?」
張海生道:「可……可我聽說這掌門更中意小師妹啊。」張樹生道:「笨吶,掌門雖然喜歡小師妹,可咱們師父不喜歡,而且小師妹也從不練功,掌門過世后位子自然是交給師父,你想師父會把位子傳給誰?」張海生笑道:「不愧是你,能算的這麼遠。」
玽誕躲在樹后,前前後後聽得清楚,見到白新鵬來,心想:「這傢伙怎麼還活著,難道秀蘊沒和家裡說他下毒的事?也不知道秀蘊怎麼樣了……正好這傢伙要去看白自劍的傷勢,我一路跟著他,比自己亂找要快的多了!」雪緒也明白他的想法,當即輕躡腳,屏呼吸,一路跟隨,過不多久便來到一處院子。門口幾個人看守,裡面亮著燈。
二人躲在不遠處,瞧見白新鵬走了過去,與門口守衛說了幾句話便進了屋子,許久還沒出來,心下敲定這便是白自劍的住所了。二人悄悄上了房頂,揭開兩片瓦瞧了進去。只見白自劍仰卧在床,腹部裹著透著血跡的紗布,臉色蒼白,昏迷不醒。
大夫正在搭脈,不住搖頭,白萬水和他兩個兒子站在一旁神情嚴肅,白秀蘊也在一旁不住抽泣。只聽白萬水問道:「大夫,家父傷勢如何?可還……可還……」
大夫搖搖頭道:「白掌門脈象微弱,想必是傷勢太過嚴重,在下醫術不精,也只能儘力而為,至於能不能成……我也不好說。」此話一出,秀蘊更是淚如泉湧,趴到床沿大哭起來。白守義道:「你還在這裝模作樣假惺惺,爺爺就是被那女人刺傷的,我們大夥都看的清楚,那女人殺了我們雪山派這麼多人,可卻不願意傷你,快說,你和那女人是什麼關係!是不是你勾結外人,想要覆滅我們雪山派!」
白秀蘊哪裡理他,只握住白自劍的手,嘴裡道:「爺爺,醒醒啊,我是秀蘊,你睜開眼看看我……」白守義上前一把將她拉開,推到一邊。秀蘊一被摔到一邊,白萬水也在一旁沉默不語,更別提白新鵬。玽誕在樓頂看著,心裡也是來氣,只覺得這一家人實在過分,恨不得現在衝下去將他們揍一頓,雪緒也是咬牙切齒,若不是有傷在身,按照她的性格,現在這幫人已經腦袋搬家。
那白守義推了秀蘊一把猶嫌不足,眼看著又要動手,卻聽白自劍突然呼出一口長氣,睜開雙眼,瞪得老大。眾人一驚連忙上前慰問起來,大夫也上前搭脈。白萬水見大夫面色凝重,心下已經做好準備,但他不死心非要問上一句,但他還未開口大夫就搖搖頭。白萬水雖是江湖中人,不知見過多少生死,可即將輪到自己父親他也難免紅了眼眶。白自劍眼光朦朧,語氣微弱道:「你們莫要傷心了,人都有一死,況且老夫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萬水,將我扶起來……」
白萬水將他扶起來,靠在床上,白自劍環顧一周,目光落在秀蘊身上,突然變得驚恐起來微微顫抖的手指著秀蘊道:「是你……是你嗎?」
秀蘊見白自劍指著自己,連忙上前,哭道:「爺爺,是我,我是秀蘊。」白自劍搖搖頭道:「不是你……原來不是你……」眾人心中疑惑道:「什麼一會兒是你,一會兒不是你?」白自劍撫摸著秀蘊的腦袋道:「好孩子……你們都出去吧,萬水,你留下,我有事情與你說。」眾人只得退出房間,只秀蘊還不舍,盼能多看一眼。
眾人退出房間后,白萬水道:「父親有什麼吩咐?」白自劍道:「孩子,我怕是不行了,我死了不要緊,可雪山派……咳咳……雪山派是祖宗留下來的基業,你定要替我好好守著,我將我畢生的武學都記錄在我的書房內……雖然……雖然你資質愚鈍,恐怕練不成我的高深武功,但你也要勤勤懇懇,但願勤能補拙。將我們雪山派發揚光大……」
白萬水道:「父親,你別這麼說……」白自劍自然知道他要安慰,繼續道:「我自己的傷勢我清楚,那女人一劍不偏不倚正好刺在我的練功要穴上,如今我強忍著不讓真氣散了,不過只是權宜之計,能撐到何時便看我的造化了。」白萬水抹了抹眼淚道:「父親,孩兒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雖然沒別人,您也不該直接罵我蠢啊……」
白自劍嘆了口氣繼續道:「剛才我說的這是第一件事這是第一件事。我知道你資質平庸,就算再練上三、四十年,最多也不會超過我這個水平,這個擔子交在你身上實在重了些。」白萬水道:「父親你別說了……」
白自劍並不理他,自顧自說道道:「不過這第二件事你一定要辦好,這事關我們雪山派的生死存亡……」白萬水聽到這擦乾了眼淚,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白自劍咳嗽兩聲繼續道:「咳咳……我們雪山派也有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我死之後,雪山派的實力定是大打折扣,你定要好好培養她,才能……才能做到我說的將雪山派發揚光大。」
白萬水道:「父親說的可是新鵬?他小子確實聰明,年紀輕輕,功夫已經快要趕得上我了,如果他勤奮再過幾年便能超過孩子了。」白自劍搖頭道:「不是他……」白萬水又想了想說道:「咱們新收的幾個弟子中也有資質不錯的,莫非父親指的是他們?」白自劍道:「也不是他們……」白萬水又道:「若說還有的話,那就是陸千里了,只可惜那孩子被人斬了手,再也不能使劍了。」
白自劍被氣得咳了兩聲,一拳頭捶在床沿上道:「你是想現在就把我氣死嗎,這麼好的一塊材料在你眼前你真就看不見?」白萬水道:「孩兒愚鈍,請父親點明。」白自劍道:「就是你的女兒,秀蘊啊。」
白萬水方才將雪山派上上下下的人都從心裡過了一遍,上到自己的兩個兒子下到伙房打雜的,萬萬也沒想過是自己的女兒秀蘊。他道:「父親糊塗了?秀蘊從小到大都不愛練功,以前小時候為了讓她是軟的也用了,硬的也用了,可她就是不練,父親這時說她是練武奇才……孩兒實在不能信……」
白自劍嘆了口氣道:「她雖然不愛練武,可卻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孩子,你記住了,無論如何也要讓她把劍拿起來,這麼好的機會,父親錯過一次,可不願意再錯過第二次了。」白萬水更是疑惑道:「父親說的話我越來越不明白,您說秀蘊是奇才,姑且算孩子我有眼無珠,可您說曾經也遇到過這樣的機遇,可是在我出生前發生的事?」
白自劍又嘆了口氣道:「就算你不問,我也要說給你聽,這件事壓在我心裡許多年,如今我即將撒手人寰,告訴你也無妨。」
白萬水也不住好奇問道:「是什麼事?」白自劍道:「老夫這一生,行事可以說是坦坦蕩蕩,唯獨一件,愧對了很多人。」白萬水問道:「父親一生光明磊落,哪裡有愧對誰?」白自劍道:「愧對了你、秀蘊……不過最愧對的還是雪山派的列祖列宗。」
白萬水更是不解繼續問道:「父親待我恩重如山自然不說,對秀蘊更是百般呵護,我們感激您還來不及,你怎麼說愧對?」
白自劍道:「是關於秀蘊母親的事。」
白萬水道:「父親是說雪兒?」他心下驚奇,自妻子過世以後,父親從未提及過此人,更不許她入宗祠,祭日之時也只吩咐草草了事,怎麼今天突然提起?
雪緒在房頂也聽得聚精會神,她原本只當姐姐死在雪山派,並不知其中緣由,先前報仇更多只是泄憤,如今聽白自劍語氣,似乎其中還有許多隱情。
白自劍點點頭道:「不錯,此事說來話長,孩子,你還記得秀蘊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嗎?」白萬水道:「當然記得,當年她生秀蘊之時,難產而死……孩兒至今也忘不了她,將她的佩劍帶在身邊,秀蘊她……和她母親長得太像,孩子至今也不敢多看一眼,別人都說我苛待她,其實……」
白自劍道:「你可還記得你們是怎麼遇到的?」
白萬水道:「當然記得,我記得那一年,我年輕氣盛,一人要去闖蕩江湖,在西域遇上了邊域三傑,我那時武藝不精,雙拳難敵四手,被他們打成重傷,丟下懸崖,好在命大,被一戶姓歐陽的人家所救。他們照料了我幾個月我才逐漸康復。那家人也是習武之人,照料我的便是秀蘊的母親了。那幾個月我們日日相處,漸生情愫,便將她帶回了雪山派……」
白自劍道:「不錯,這你以前也是和我說過的,可我那時介意她是西域之人,覺得她配不上咱們雪山派,便不喜歡她,不過既然是你的心上人,我也不想許多。她來這裡一年,漸漸我也習慣了,想著她也算是我們雪山派的人,我便讓你教她雪山劍法。」
白萬水道:「是,我依稀記得她練了沒多久就說這雪山劍法漏洞百出,還有許多可以改進,還特意說了雪滿天山這招後面應該加上幾劍,傲雪飛梅不該使得這麼快等等,可雪滿天山這招劍勢已經很密,若還要跟上幾劍哪裡是人能用的出來的,傲雪飛梅本就是以快為主,若是不快,哪裡還有威力?當時孩兒只當做玩笑話聽了便是,並沒有太過在意。」
白自劍接著道:「不錯,你倒是記得清楚……後來不知怎麼的,那些話傳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心想這雪山劍法乃是老祖宗一代代傳下來,歷經百年錘鍊才成就的劍法,哪裡容得她這般羞辱,一氣之下將她趕上天池面壁,還讓你休妻再娶,可你心疼她,不願意休妻,這麼想來當時你的心中要比為父寬廣的多了。」
白萬水道:「孩兒不是心胸寬廣,只是父親比我更重視祖宗基業。」
白自劍搖搖頭道:「不是不是,我不過是個不懂變通的老頑固罷了。在她面壁的那段日子,我在武學上遇到了瓶頸,便想翻閱前幾代先人留下的資料尋求突破。無意間發現,原來我們雪山劍法在歷代傳承之中,確實是有缺失的,不過那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後代的掌門又根據自己的理解添添補補才成就了現在的雪山劍法,我看到這裡,立馬又翻閱大量前人留下的資料,從一些資料里零星找到一些劍譜的殘句,那上面雖然不全,只有零零散散幾句話,可卻與她說的如出一轍。」說到這裡,白自劍激動起來,不住咳嗽。
白萬水也是大驚失色道:「怎麼可能?她雖是武學世家,可他們家的功夫我見過,十分平庸,根本不值一提……怎麼會三兩下就看透了雪山劍法的殘缺?想來只是巧合罷了」
白自劍搖搖頭道:「這世上的天才眾多,這是生來註定的,不過此生能見過這麼多,也不枉了。你可聽說過無名?當初他一人力挫八大門派掌門人的時候也不過二十歲出頭……」
白萬水道:「是,父親說的不錯。可是父親又為何說愧對於她?」
白自劍道:「那年,她面壁期滿,下山來,當時你已經再娶了一房,還生了一個孩子,可她卻也不善妒,可見她是真的心裡有你。可我卻是個老糊塗,每每見到她我就會想到雪山派幾十代人的智慧,卻不及一個外來的女子,我不願相信,更不敢向她請教,後來她難產去世,我便錯過了這第一次機會。倘若……倘若我能放下身段,問她一句……唉……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白萬水道:「雪山劍法一事父親不必惋惜,我們多加鑽研,世世代代下去,也未必不能成功。」
白自劍緩緩搖頭,眼角流出淚水哭道:「孩子啊,父親大錯特錯……大錯特錯啊……」
白萬水從未見父親流過眼淚,急忙問道:「父親,這是何故!」
白自劍道:「那年她來到雪山派已經三年,我按例教她雪山派內功,可卻妒上心頭,將內功里的句子稍作修改,心想若是這次她還能瞧出端倪,我便真的服她,可哪裡想到居然害得她經脈受損,以至於難產而死……」白自劍邊哭邊說,後腦勺不住捶著牆壁。玽誕在房頂偷聽也差點啊的叫出來,雪緒聽得淚如雨下,額頭青筋暴起,眼看就要跳下房頂,將白自劍碎屍萬段。好在玽誕及時發現,封住她穴道,這才免得她衝動。
白萬水聽了癱坐在地上道:「可大夫……大夫說她只是適應不了這雪山的氣候,落下病根才……」白自劍搖搖頭道:「那大夫一說她是寒氣入體,我便明白了,我雖然改的句子不多,也只是將運氣次數增減幾次,原本應該不會有這麼大影響,可想來是她想要討好我,練功更勤奮些……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今天的那個女子,想來是她的姐姐或妹妹吧。」
白萬水道:「不錯……是她的妹妹。」
白自劍道:「如今她來找我報仇,這一劍刺斷了我的經脈,想來也是應該。」
白萬水道:「不錯,這麼說來,她來找我們報仇確實一點不錯了……」
白自劍緊緊握住白萬水手腕道:「我一人生死是小,雪山派興亡是大。方才昏迷之時,前塵往事一一在腦海中閃過,我想起秀蘊小時候我帶她練功,她不止一次說這雪山劍法奇奇怪怪,好像少了點什麼,不願練習,這番說辭和她母親說的豈不是一模一樣?我想著她也定是繼承了她母親的才能,這定是祖宗在天之靈保佑,給我機會彌補當年的遺憾,所以不論如何,一定要讓她好好練功,將雪山劍法補齊,這殘缺的劍法尚且能造就如今的雪山派,若是完整的劍法,定能力壓少林太極,成為武林第一!這雪山派今後就交於你們父女了。」
白萬水道:「孩兒一定不辱使命,將雪山派發揚光大。」白自劍笑道:「好好好,不過她母親的真相就不要說給她聽了,她年紀還小承受不得這些,還有便是,今天的那個女子,你不論是趁她受傷強攻也好,還是下毒暗算也罷。一定要將她除掉。」
白萬水原本為父報仇確有此意,可聽了父親前後陳述,心知此番報仇乃是冤冤相報,打算放過雪緒就此了結,便問道:「這是為何?」
白自劍道:「她也與秀蘊血脈相連,只要她還在,秀蘊便不能一心一意專註於雪山派,再者,她與我們的仇不會就此了結,她不死,就定會對雪山派不利……」
白萬水沉默不語不敢答應下來。白自劍怒道:「事關雪山派存亡,你怎麼還如此優柔寡斷,你真想叫為父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嗎?」這句話猶如萬斤巨石壓在白萬水心頭,他一咬牙道:「孩兒不惜一切,也會斬草除根。」白自劍道:「她雖是女流,功夫卻不在為父之下,你得趁著她傷勢未愈趕緊動手,否則後患無窮……」白萬水並不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玽誕聽到這裡,怒上心頭,心想:「什麼名門正派,要卑鄙起來一點也不遜色於任何人。明明自己害死了人,可卻全無悔過之心,心裡想著的居然還是什麼雪山派天下第一。」他不願再聽下去,帶著雪緒翻下房頂,躲到無人之處,替雪緒解開穴道。
雪緒一把將玽誕推開,紅目帶淚,怒道:「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下去殺了他!」
玽誕道:「他已經要死了,你這樣下去,就算再捅他幾下,也不過讓他更早一步而已,反倒是害了你自己。」
雪緒咬牙切齒,單拳緊握,奮力在牆上一敲,道:「這樣讓他死了也太便宜他,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剁成肉醬丟進河裡餵魚!我今天來,便沒想著活著離開,只要能報仇,便讓我死上千次萬次……」她越說越激動,帶動了斷掉的肋骨,同時牽動內傷,她一口血吐了出來,倒地不起。
玽誕連忙上前,只見她倒在雪地之中,嘴裡喃喃道「當初真不該同意你來……」
玽誕從未見過她這番模樣,他心一橫道:「你自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可你想想秀蘊,等白自劍一死,白萬水定然會按照他的指示,逼她練功,研究劍法,一步步淪為他口中所說的光大雪山派的工具,這也倒罷了,這雪山派還有一個成天想著害她的哥哥,你不在誰來護著她,所以你不僅不能死,還得把她帶走!」
雪緒本已經心如死灰,可聽到秀蘊,這世間唯一的親人的名字,瞬間點燃了生機,撐起身子道:「不錯,我得帶她離開這裡,你來幫我!」
玽誕道:「那是自然,我們先把你姐姐的劍拿回啦,再帶秀蘊一起離開,下山之後將白自劍所作所為寫成話本,請上成百上千個說書先生,在全國各地講,等傳的多了,沒準還有戲班子把它譜成曲子唱起來,到那時候雪山派的名聲肯定比茅坑還臭,白自劍九泉之下知道了這事,那一定是死不瞑目,這不比捅他幾刀來得痛快嗎!」
雪緒不禁被他逗笑道:「好,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