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身世
夜已經很深了，窗外偶爾傳來聲聲蟲鳴。
林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畫舫中發生的一切除了「驚」，沒有半點「喜」。
她做夢都沒想到，她是皇上和淑貴妃的女兒。
當年，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皇上的幾個兄弟揮兵逼宮。皇上帶領眾人倉皇逃出東宮。
因當時的淑妃懷有身孕，所以皇上就讓他的貼身侍衛薛虎，帶著淑妃悄悄的藏在一處山林之中。
林樹出生的那天，皇上在驃騎將軍段野風的幫助下，重新殺回皇宮，奪得皇帝寶座。
林樹的親娘，現在的淑貴妃，被皇上派人接回宮中。而林樹卻被林老太爺以「體質有異，身體有隱疾，需帶在身邊治療」為由留了下來。
薛虎說，林老太爺不想她進宮，想讓她在宮外自由自在的生活。
林樹信，林老太爺放棄優渥和富貴的生活，帶著她走南闖北，就是想讓林樹自由呼吸山間的空氣，欣賞林間自然的風景。
林老爺子曾說，宮裡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腌臢地方。
林樹也信。
所以現在，她並沒有因為突然知道她是公主的身份而高興，相反，她現在心裡是深深的悲哀和難過。
皇上是她親爹，卻並未打算讓她認祖歸宗。
他默許林樹女扮男裝混進入宮中，安排林樹一個御史大夫的官職，利用林樹去打擊太子一黨和逸王一黨。
他完全不顧林樹的感受，把林樹推到血雨腥風的漩渦之中，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扶二皇子上位。
畫舫上，皇上情意深長的說，孩子，二皇子跟你是一奶同胞，是你的親哥哥，你不幫助他，誰幫？
呵呵。
林樹望著朦朧的帷帳頂冷笑，憑什麼？
利用她的時候，就是親妹妹，不用的時候，就什麼都不是。
三年了，皇上親爹、貴妃親娘、皇子親哥，沒有一個人讓她感受到哪怕一絲絲的親情。除了利用還是利用。
林樹嘆了口氣，她不稀罕這個身份，也不稀罕滔天的權貴，她只想儘快找到林老爺子，然後帶著他遠離朝堂和江湖，找個幽靜的地方，研究醫學，濟世救人。
......
翌日一早。
林樹頂著淤青的眼圈，坐在桌前看著站在一邊同樣頂著淤青眼眶的薛虎，「薛叔，過來坐。」
「我......屬下不敢。」薛虎低著頭。
昨夜，林樹回來后大發雷霆，生氣薛虎瞞著她。
現在林樹知道了她的公主身份，薛虎就更不敢與公主同桌了。
「過來。」林樹不容置喙的瞪著他。
薛虎嘆了口氣，規規矩矩的坐到了林樹身邊。
林樹淺笑著將盛好的粥碗推到薛虎面前。
「薛叔，我不怪你了......這是你的職責所在，錯不在你。皇上不讓你告訴我，你也不敢啊。對吧？」
「嗯。」薛虎慚愧的點了點頭，「我也不想瞞你的。」
「薛叔，我就想知道，您隔三岔五的將我的情況告訴給皇上......你說了多少？」林樹放下碗筷，死盯著薛虎。
「不多。」
「關於我林小丫的身份呢？」
「未曾。」
林樹笑笑，露出左臉上那淺淺的梨渦，「薛叔，我吧，嘖，就跟您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薛虎抬頭看她。
「雖然皇上是我的親爹，但是我沒打算去認他。」
薛虎驚愕。他當時不敢告訴林樹的目的，就是怕一向把親情看得很重的她拼死拼活去認親。
林樹略過薛虎的表情，繼續說道：「我只想找到我外祖父，然後帶他離開。至於二皇子還有皇位什麼的，我不想管。誰當皇帝跟我沒任何關係！但是......」
林樹拍了拍薛虎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但是你。如果讓我知道，你忠心於皇上，將我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告訴那個老傢伙，我們兩人之間這十九年的恩情就完了。」
薛虎鬆了口氣，笑：「小姐，你是我抱大的。在我心目中，你和林老太爺才是我的親人。」
林樹也鬆了口氣，「薛叔，在我心裡，您才是我的親生父親......等找到外祖父，我們一起離開京都這個是非之地，可好？」
「好。」薛虎眼中閃著淚花。
他寧願死，寧願背叛皇上，也不願離開他親手養大的閨女。
「薛叔。」林樹低聲說，「以後皇上那邊的人，能不用的盡量不用。我們盡量用我們自己的人。」
「那是一定的。」薛虎也壓低了聲音，「這三年，我們在京都的生意也有起色的。」
進京三年，林樹開了兩家酒樓和一家茶樓。
酒樓和茶樓，最是形形色色的人彙集的地方。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信息也多。
「皇上為什麼不能容忍太子和逸王？」林樹狐疑，「那兩人也是他的兒子啊！」
「三年前，太子意圖造反逼宮，被皇上察覺。」薛虎皺眉，「但是太子也提前得到消息，在皇上動作前，毀掉了所有的證據。從那以後，皇上就對太子產生了隔閡，一心想廢掉太子。」
「但是，」薛虎輕嘆口氣，「從那以後，太子就變得異常的小心。皇上抓不到他的錯處，也不能憑空廢儲。畢竟立儲和廢儲都關係國家之根本。」
林樹點點頭，「那二皇子，做了幾次動作，意圖讓太子有所行動。結果太蠢了，被太子倒打一耙，反而讓他自己在皇上和大臣面前出盡了丑......那逸王呢？皇上為什麼也要對付逸王殿下？」
「這個就不知了。」薛虎搖了搖頭，「皇家秘史，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林樹摸了摸那張易容后顯得有點蠟黃的臉，贊同的點了點頭。
說到顧明逸，她想到了他身上中的毒。
一個皇子，居然從小就被人喂毒，而且還是非常難解的毒。
在宮廷中，看來步步都是陷阱和殺機。
「逸王殿下的母妃是誰？」林樹問。
顧明逸從小被人喂毒，他父皇難道不知道嗎？他母妃難道不知道嗎？
「他母妃是驃騎將軍段野風的女兒段玉娥。聽說當年在宮中犯了事，皇上念及驃騎將軍有從龍之功，免去死罪，打入了冷宮。」
「犯了什麼事？」
「不知。」
林樹癟癟嘴。
皇宮之中，無一處不是迷霧，無一處不是陷阱。
珍惜生命，遠離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