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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就聽聞,姑娘嫁人這種事情,一般來說這都是件喜事,兩方和和睦睦,能夠長久相處,是讓人看著也舒心的。但其中也有不少,叫人難受的爭執。
我不知道家長里短的事情,在其他人的生活中佔據了多少成分。
在我眼前就是紛爭不斷。
我一直聽著那些聲音,忽然有一天明白了一件事。那些看似無情的傢伙,其實都在奢求一種特殊照顧。就像是沒有辦法去處理自己的所有情緒,因而只能將這種對情緒的處理,轉移到對別人的渴望上去。
希望得到關心。
希望得到體諒。
這個人本身卻不會有任何這方面的想法,並不是因為一個人自私到何種程度,而是他從未有過,相同的付出。
我上山之後,看到了小師傅更是這樣覺得。
我問小師傅為什麼要關照我,他明明不需要這樣做。小師傅才跟我說道,「我家裡人常和我說,對別人好,其實也是對自己好。」
我啃著饅頭,覺得他的說法很古怪,也很好笑。
「你把自己的東西都送出去了,那不就是找麻煩嗎?要是對面是個貪婪無情的傢伙,你又該怎麼辦?」
小師傅思索了片刻。
「那也沒辦法。」他垂下眼眸說道,「如果我對每個人都抱有這樣的懷疑,那我一定對什麼都會感到恐慌的。我要這樣活下去,也沒有一日安寧。倒不如去相信,我去善待別人,別人也會來善待我。」
我笑著看他,覺得這人太過天真。咬了一口饅頭后,又沒有繼續多說什麼。
他這樣單純無知,對我來說那不全是好處?反正天天拿著東西來看我的,我在這裡呆著省力不少。
就這樣。
一天兩天。
一年兩年。
忽然有一日我覺得無趣了,起身想要捉弄他。我爬到了高高的樹上,坐在樹榦上頭,看到小師傅來了,就沖他喊,「小師傅,我下不去了,你來幫我下。」
小師傅本人不會爬樹,他是個很蹩腳的法修。看著這個樣子慌亂得不行,但還是努力往樹上爬,我在他爬到一半的時候跳了下去,在下面仰頭看著他。
他果然下不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覺得很有趣,尤其是這人趴在樹上的樣子,「沒辦法了吧?人不能輕易相信別人的,會吃虧。」
「你,你倒是把我接下去啊。」
「我不管的,你自己下來。」
我扭頭走了,以為小師傅第二天會來找我麻煩,沒看到他的人影,問了別人才知道,這人原來是下樹的時候,不小心摔著了。
扭傷了腳。
我去看他的時候,這人正坐在院子里睡午覺。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師傅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倚桃?」
我說,「那樣你都能摔著?」
小師傅打了個哈欠,看我手裡的東西,「你買了什麼來?」
「一些吃的……」我遞給他,多少覺得有些心虛,「這事不能怪我,是你自己太沒用了。」
「是是是。」小師傅一邊笑,一邊打開了食盒,「怎麼還特意去集市裡買來的?你不是說下山太麻煩了嗎?」
「不道歉的話……你會生氣的吧。」
「嗯。」
「這叫做為了日後的饅頭著……」
想字還沒說出口,小師傅就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我不喜歡有人摸我的頭,往旁邊躲了下,好在他也收手得很快,小師傅其實不愛吃這些,也沒有多少興趣,只是笑得很開心,「自我上山之後,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情,也只有倚桃能陪我說說話了。」
「不是我陪你說話……」我說到一半,又卡住了。
我覺得有時候,人與人的關係一點也說不清,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事情,卻又好像能給別人,帶來不一樣的希望。
我知道小師傅是個很孤單的人。
不然也不會像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一直抓著我不放。他期待的熱烈,不應該在我身上,卻又出現在了我身上。
「你慢慢吃。」我轉身跑了。
我見過很多看似溫和體貼的姑娘,實際上也都有自己的想法,會計算利益,會為自己謀取好處。但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過分的地方,一個人想要照顧自己,那是理所當然的,而當方法不正確的時候,會帶來的痛苦也是成倍的。
有時甚至什麼都沒有做錯,也會在人海中浮沉,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我看著她們,時常看著她們。
眼前的這幾個人,也只是其中之一。
幻境破碎了。只用了沒有多少的時間,帶著點點熒光的碎片,慢慢消失在空氣當中。
我聽到了,大量的哭聲。
這一次我明確地知道,那是幻境里的聲音。
「你怎麼不早說那是慕家的人,你知道你現在多有福氣嗎?那家少爺我已經給你退親了,你只要嫁到慕家去,這往後的好日子還少嗎?」
「不嫁?為什麼不嫁?」
「竹輕,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
我聽到了玹竹輕的哭聲,那些淹沒在瑣碎當中,淹沒在所謂幸福當中的哭聲。她一點也不想要這樣。
「我不在乎那些,利用也好、假意也好,就算是只衝著我的家產來,我也無所謂。竹輕,只要你對我是真心的就行。」
那聲音很重。
幾乎實在一瞬間,壓垮了玹竹輕的所有。
我一腳踹開了房門,正在照顧玹竹輕的人嚇了一跳,站起身來道,「終倚桃?你來做什麼?」
我推著他,把他扔出了屋外。
房門在瞬間被關上,我從裡面加了一道鎖,慕默椒在門外敲門,我沒有聽。
玹竹輕慢慢睜開了眼,側目看過來。
她身上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我看到那雙眼睛,枯竭的淚水透露出枯燥的沉寂來。
「玹竹輕。」我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有些許的心酸,「讓自己受傷,沒有一點意義。」
我說,「即使你想逃避這一切。」
空氣中涌動的魔氣,慢慢的顯示出來源的方向,玹竹輕的肩膀上,壓著的並非是舊傷。
而是魔物的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