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江城幾度春夏,時間並不是不著痕迹的。
他們也一樣,畢業三年後,也會發覺自己身邊的人悄然換了好幾茬,昔日同窗只能存在於網路的另一端。某日午後,經過熟悉的街道,卻恍然察覺到已經物是人非。
顧汐出了國,現在是《國家地理》的一名攝影師。
陶宛成了文化局的公務員,過起了令人羨慕的悠閑生活。
林淇嫁給了魏弈然,定居長江入海口的大城市南滬。喜歡美妝的她如願進了知名化妝品公司Yolanda當公關,小樣多到用不完,每次見天晴總要勻給她一堆,和魏弈然英年早婚。
兩人最近一次朋友圈分享的旅行,是去灑滿陽光和色彩的西班牙。魏弈然如願去到了伯納烏球場,沒能轉播比賽,但還是一臉滿意。
她和孟雨過還是留在了江城,這座城承載著太多與青春有關的回憶。
天晴的母親孟渝鳳,回了楓市郊區的鄉村老家,天晴在老家給她蓋了棟屋,和舅舅一家比鄰而居,每天養鵝、種瓜、聽戲,老來的日子總算過得清閑安逸。
她想著等孟渝鳳年紀再大一些,自己也需要多照顧她,孟雨過也同意,或者是接過來江城,或者是他們倆回楓市。
又是一個江城的冬天,這兩天有股西伯利亞寒潮來襲,一早起來天晴就發現氣溫驟降,她今天得去一趟劇場,那天沁姐給她打了個電話,說她的那部《隱形時代》預備進行幾個大城市的巡演,讓她去參加創作組的組會,和製作人、導演、作曲、舞美、燈光、服裝交流下整個劇本的展現初設。
她晨起習慣拉開厚重的遮光窗帘,讓屋子照照陽光,有點遺憾地發現,今天是個陰霾天。
窗外的天空布滿山雨欲來的那種雲,暗沉,不透微光。
這裡不是卧龍墨湖,是他們自己買的房。屋內的陳設呈現出很有趣的兩種風格的交融,孟雨過喜歡簡單的黑白灰色調,宋天晴卻喜歡各種有趣的小擺件,五顏六色的,每去一個城市就淘一堆有用沒用的小玩意,還養了一堆可愛的多肉植物。
桌角照例貼著一張便簽,上面簡單地寫著一兩句話,寫字的人寫得急,筆勢龍飛鳳舞,落筆處匆匆帶過,那一筆墨跡便有些看不清晰,但能認出是個「過」字。
「冰箱里有你愛吃的芋泥蛋糕,拿出來不要直接吃,太涼,牛奶熱一熱。阿過」
他一早就出門了,最近有個核心報道要跟進,記者的工作時間還是相對自由的,根據每個月的採訪任務來自行安排。
出門前他給她留一張字條,這個習慣起初只是他一時起意,發現她很喜歡這種小浪漫,竟維持到現在。
她那天倚在他懷裡,指尖輕輕在他腹肌上打著圈,問他,怎麼可以堅持那麼久做一件事。
他捉住她的手,鼻尖蹭她手背,手指撥弄她長發,眸里幽深一片,語氣曖昧:「我的耐力,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她心裡浮上一絲妥帖的暖,粗略數一數,他們在一起已經第七年了。
腦海里忽然掠過一個詞,「七年之癢」。
但是孟雨過待她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周到,忙是真的忙,有時做調查會突然出遠門,別人眼裡的「事業狂」,他會有時間和心力去分給其他的女人嗎?
他和自己歡好時也如從前一樣熱烈,他在那種時候會小心托著她的後腦,落下處處深淺不一的吻,她從前覺得他只是個性如驕陽熱烈,畢竟當時單純如她,也想象不到,他像一團熾熱的火焰那樣與她纏綿,常把她磨到半夜,哀哀求饒,最後交頸而眠。
前兩天和林淇視頻的時候,她嘰嘰喳喳地問「你們倆到底什麼時候準備結婚」「我跟魏弈然連娃都有了你倆也太龜速」「情侶戀愛不能談太久,小心談久了分手」,還是讓她內心隱隱升起一種莫名的擔憂。
她搬到他這裡大約是兩年前的事。
那時她剛畢業一年,和另一個在劇場做宣傳的女生合租在劇場附近,租約是那女生和房東簽的,她起初圖個交通方便,並沒料到那房東只是個二房東,他自己和房東的租約已快到期,看她們只是兩個小姑娘,也就存心坑騙。
她還記得那天自己拖著那個大學入校用的硃紅色28寸行李箱,坐在路邊咖啡館的長椅上,夏日的蟬在旁邊那棵懸鈴木上叫得不知疲倦,她翻著租房軟體上的信息,手機里傳來新訊息。
阿過:【在哪兒?】
一隻秒睡:【就我們劇場邊上的咖啡館,「遇咖」,和我的行李一起。】
阿過:【?怎麼回事?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