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皎皎將心底的疑惑說與母親聽。
南嘉長公主今日依舊在聽戲。只是不同於往常只有她自己聽,今日長安城中有名望有地位的夫人帶著自家小姐都來了,長公主府一掃往日略顯空曠的模樣,變得熱熱鬧鬧了起來。
聞言,她只是偏了偏頭,「太/祖皇帝馬上奪了天下,五皇子會帶兵有什麼稀奇的?倒是你,連馬都騎不好,真不像我趙家子孫。」
皎皎不會騎馬,最囂張跋扈的時候也是站在馬車上,拿鞭子抽了一個奴才。
她不服氣的嘟了嘟嘴,「我是南嘉長公主與定國公捧在手心的寶貝,又是陛下親封的榮惠郡主,就算騎不好馬,誰又敢笑話我?」
南嘉長公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瞪她一眼,拿著指甲半真半假地戳她額頭,「你啊,總是如此不諳世事。」
皎皎抱住她的胳膊撒嬌,「那是因為有母親疼我寵我啊。」
南嘉長公主望著她的目光於一瞬間有些複雜,旋即又若無其事遮掩過去,隨口道:「今日朝上,五皇子被封了燕王,你可去道喜了?」
皎皎嘟著嘴:「母親不是不讓我去明華殿嗎?」
她還抱著南嘉長公主的胳膊,粉嫩的臉頰貼著質地柔軟的錦緞,杏仁般漆黑眼眸眨巴著,說不出的嬌俏可愛。
南嘉長公主被氣笑了,抽回胳膊,「那你就不去了。」
她這樣說,皎皎卻不能真的不去。五皇子趙垣熙年未弱冠,卻在如今被封了燕王,永定帝的意思只怕不言而喻。
是以而今的明華殿之熱鬧,遠甚長公主府。
皎皎等了快一炷香的時間,才終於等來迎來送往的燕王殿下。
她規規矩矩朝趙垣熙行了一個禮,還未開口就見他連忙擺手後退一步,「你快別給我行禮了,我無福消受。」
皎皎與他素來交好,見他一副頭疼不已的模樣,才知他還和往常一樣,並未因被封燕王而不可一世,這才放下心來。隨即打趣道:「怎麼,燕王殿下還不習慣嗎?」
趙垣熙聽見「燕王」二字,神色有些複雜,眼睫低垂,露出幾分悵然失落:「用二哥的命換來的封號,我是真的不想要。」語罷,是長長的一聲嘆息。
皎皎也是思緒萬千。她有心想問當日細節,可觸及趙垣熙的眼神,便什麼也問不出口了。
很快,歲末將至。
除夕那天,陰冷許久的天終於落下紛紛揚揚的雪花,不一會兒便白了地面與枝丫。因為二皇子之事,宮中的除夕宴也好似遇了冷,仍舊未痊癒的永定帝只在宮宴上坐了坐,便回了政和殿。
宮中無皇后,素來是二皇子與五皇子的母妃爭寵。如今雖然二皇子倒台,他的母妃容妃也在冷宮裡用一根繩子了結了性命。如今,便只剩下風頭正盛的舒妃娘娘。
上元佳節,得了永定帝的准許,她便負責大肆操辦這日宮宴。
如今的舒妃,人人巴結,宮宴上不同除夕那日,好不熱鬧。
瞧著躊躇滿志的舒妃與燕王殿下,皎皎卻突然想起了和善的容妃娘娘。往年這個時候,她總會把皎皎叫到身邊,和藹的問候幾句,得了吉祥話,再賞賜一堆東西。
皎皎從來不缺賞賜,此時卻驀地有些想念容妃頗為和善的笑容。
或許是她難得的失落神情,引得了徐空月的注目,他往她盤子里隔了一塊她愛吃的清炒蝦仁。
皎皎順著那雙筷子往上瞧,便看見徐空月俊美淡漠的神情。
他對皎皎總是冷淡的,哪怕是大婚當日,也難給一絲笑顏。
皎皎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燦爛笑意,瞬間將近兩個月的氣惱拋之腦後。
她總是這樣,只要徐空月稍稍給她一點點陽光,她就彷彿遇暖而生出一樹梨花的枝丫。
恃寵而驕說的便是她這樣的人。
因為臉上的開心太過明顯,應付完大小官員的趙垣熙特地走過來,與徐空月喝了一杯后,這才望向皎皎,「今日怎麼這麼開心?」
他素來溫和內斂,即便是如今,臉上也沒有什麼囂張跋扈。皎皎很是欣賞他這份沉穩,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一下,笑得嬌縱肆意:「今日上元佳節,我開心不行么?」
趙垣熙頓時失笑,意有所指望了她身側的徐空月一眼,「是是是,如今還有誰敢讓你不開心?」
皎皎啼笑皆非,又覺得理應如此。她坐在徐空月身邊,瞧著母親父親被大小官員擁簇著,只覺得與有榮焉,更加高興。
通常她高興了,身邊的人要麼跟著眉開眼笑,要麼就得叫苦連天。
宮宴結束,回去的馬車上。徐空月眉間緊鎖,望著她的眼睛不知是譏是嘲:「郡主千金之軀,何必去那種嘈雜骯髒之地?」
皎皎卻毫不在意他的態度,雙眼微亮,彷彿滿天星辰落入明眸,「上元佳節,長安城中處處懸燈結綵,這等熱鬧一年才能瞧見一次。錯過了這一次,便只能等到來年了。」更何況她早早就做好了準備!
她輕輕抓著徐空月的衣袖,像是怕他拂袖而去,只用兩指抓著一點點,微微搖晃兩下,「徐空月,你就陪我去一次,好不好?」
她驕橫慣了,從來不會在外人面前露出這副模樣。可這三年,她在徐空月面前,卻總是低到塵埃里的姿態。
徐空月不喜她這幅模樣,微微別過臉,避開她過分明亮的眼眸。
皎皎還抓著他的袖角,輕輕晃動著。
恍然間,徐空月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顆頑石,被她這樣軟磨硬泡,硬生生剝落了頑固的外表,露出裡面的柔軟。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