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發生在青銅祭壇的案件
令唐元清沒有想到的是,當天,就在他們放走周起霖,自己一行人也離開青銅祭壇之後,在這裡發生了另一起案子。唐元清本以為留下青銅鎮刑警隊的人在那裡就不會有事,他卻沒有料到,刑警隊的人因為在搜查之後沒有發現任何馮苗音被殺留下的痕迹就草草收隊,在青銅祭壇停留的時間連兩個小時都沒有——但是這也不能完全認定是他們的過失,畢竟能夠覺察青銅祭壇發生過襲擊事件的也只有唐元清等人,而這種依靠「機能強化」能力的判斷目前還不能作為證據搬到法庭上,自然也不能因為這種判斷逼迫普通人完成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靈晃的屍體是在第二天早上被清潔工發現的。他倒吊在神龕正上方,雙腳被繩子的一頭牢牢綁住,而另一頭就綁在祭壇正中央青銅神像的手臂上。那座神像將近四米的高度,面容猙獰,張牙舞爪——它的雙手張開,袒露的胸膛里鑽出青銅的蛆蟲一般的東西,任何人看這尊神像都不會認為它神聖,尤其——是在被靈晃的鮮血染得通體緋紅的時候。
「死因是割喉。」鄒欲曉說道,「死亡時間估計是在今天凌晨四點左右。」他看了看靈晃因為痛苦而變得和青銅神像一樣猙獰的面孔,「我猜想應該是有人把他弄暈之後爬到神像上面,綁好繩索之後殺害,再推下去,形成我們所能看見的這樣一個現場。」
唐元清沒有說話,他圍繞現場轉了一圈。這裡沒有任何打鬥拖拽的痕迹,除了四處是飛濺的血液,一切看上去都稀疏平常,沒有什麼特別的。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兇刀插在神龕的香灰中,就像是祭拜神明的香燭一般,似乎是暗示著什麼寓意。
「這看上去是有意為之。」光沐雨輕輕說道,「主任,我覺得這就像是兇手的挑釁一樣。」
「你們聽說過血祭嗎?」鄢一鳴眯起眼睛,「在很久以前雖然有殺牲口祭拜神明的傳統,但是比起熟知的太牢、少牢,也有很多民間未開化的組織或者暴戾的君主採用殺害奴隸、囚徒、女人的方式來祭拜,但這種行為更認為是在顯露自己的淫威或者恐嚇反對自己的集團,已經不能算作是一種『祭拜』了。」他說道,「靈晃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畢竟公民教和秋元的人都不是好惹的,現在秋元要清理公民教使它成為自己全權控制的下屬部門,一旦有人反對或者怎麼樣,秋元一定會採取極端措施的!」
「可是,老師,靈晃和我們是同一批加入公民教的,應該跟我們一樣,對公民教的接觸並不多才對。」王虎雄說道,「何況,大祭司在那之後很快也被殺害了,靈晃怎麼可能跟公民教的核心有什麼交集呢?」他頓了頓,「既然這樣,秋元沒有必要殺他。」
「言之有理。」鄢一鳴點點頭,他很高興王虎雄已經在慢慢學會有節奏地思考了。他看看唐元清:「宋哥,你覺得呢······宋哥?」鄢一鳴發現唐元清手裡拿著手機,臉色有些差,「你怎麼了?」
「鄢一鳴,我們去一趟鎮長官邸。」唐元清突然麻利起來,收起手機,「小光,小王,你們先呆在這裡,不要到處跑,我跟鄢教授馬上······哦不,過一會就回來,這裡你們就聽鄒隊長的,知道了嗎?」
「你要去哪啊,主任!」光沐雨雖然知道一定有大事發生了,但是她猜不到具體發生了什麼,「這麼急嗎?我們才剛剛到這裡,這裡的案子才剛剛開始啊!」
「等我回來再解釋!」唐元清的眼睛里寫滿了焦慮和擔憂,「聽話,不要跟過來!」他拉著鄢一鳴就往外走,在門口他最終還是沒忍住回過頭再一次囑咐道,「小光,聽話,就這一次,你們不能跟過去!」
「什麼意思?」看著兩人的背影,王虎雄顯然更加迷惑,「光姐,他們是有什麼急事嗎?」
「是的。」這很明顯好吧!光沐雨還是選擇耐心地說道,「兩個老男人去處理他們該處理的事情去了,小孩子不要問。」她雖然語氣里在調侃王虎雄,但是她比誰都清楚,能讓唐元清露出這種表情的事件,其嚴重性不言而喻。王虎雄還有些不悅,他不喜歡這些人總把自己當成小孩子,自己已經十八歲了!
「光姐,我不是小孩子!」王虎雄說道,「還有,難道我們就站在這裡嗎?就等他們回來?」
這倒是提醒了光沐雨。她的心中有了一個好點子——她朝鄒欲曉那邊看了看,只見那些警察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畢竟靈晃是著名的小說家,他的死訊會讓媒體立刻找上門來——一旦靈晃作為公民教成員的身份被暴露,這名消失在大眾視野中這麼久的作家再一次露面竟然是在青銅鎮以屍體的形式,青銅鎮警察局一定會受不了的。「如果我們在這裡解決這起案子呢?」光沐雨笑道。
「解決?這可不是本格推理,我們怎麼知道兇手是誰?」王虎雄說道,「還有,就只有我們兩個嗎?唐主任和鄢教授都不在,我們怎麼可能分析出什麼來!」
「不要小看自己啊,小王!」光沐雨永遠都是幹勁滿滿,「我就是要給這兩個老男人一個驚喜!」她指著那群警察,「還有,小王,你知道他們現在糾結的是什麼東西嗎?」
「是什麼?兇手是誰嗎?」王虎雄看了看那些警察,他們似乎在爭論著什麼。
「naive,小王。」光沐雨在後輩面前顯得有些得意,畢竟自己在書社被唐元清「壓榨」的次數數不勝數,而自從自己進來之後,就沒有自己的後輩能夠讓自己「調教」了,現在有一個剛剛進入大學的菜鳥可以欺負,她內心的天性被釋放了。「你自己也說了,這不是本格推理,兇手絕對不會在現場。那麼能夠讓他們產生分歧的原因就只能是,『兇手是怎麼殺掉這個人的』。」她打開瀏覽器搜索靈晃的名字,「靈晃,雖然今年已經六十歲了,但是他在五十二歲那一年依然完成了首都舉辦的鐵人三項比賽,年輕的時候更是跆拳道黑帶的強力選手。這樣的任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兇手搞定的!」
「不是說把他迷暈了嗎?」王虎雄不同意,「不管是誰被迷暈了都是一樣的吧?」
「那只是鄒隊長隨口猜測的而已,現在他們肯定已經意識到了!」光沐雨說道,「如果靈晃被殺害的時候是毫無意識的,面容不會這樣扭曲猙獰。如果他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被殺害的,絕對不會像這樣到處都是飛濺的血跡。現場已經告訴我們,他因為痛苦強烈地掙扎過。」
「會不會是再把他搬上去之後才醒來的?」王虎雄還是有異議。「兇手的劑量沒有控制好,在動手的時候靈晃醒了?」
「你要知道,把一個成年男性背上這麼高的神像已經很困難了,更別說兩個人都穩穩的站在神像的手臂上。」光沐雨抬起頭,「這座伸向的手臂的直徑最多只有一米把?光滑的青銅,暗淡無光的祭壇內部,你覺得兇手會考慮不到這樣的未知因素嗎?更何況,如果靈晃在這個時候醒來,一定會掙扎反抗,你認為這個時候兇手不會害怕摔下去嗎?就是因為考慮到這些,兇手一定會把他徹底迷暈——既然已經要製造一個如此有儀式感的現場,兇手一定是一個考慮周詳的人。但是,這麼一來······」
「就和現場有了矛盾。」王虎雄恍然大悟,他接道,「所以警方已經發現這一點,開始有分歧了嗎?」
「我猜正是這樣。」光沐雨點點頭,「這裡的答案恐怕比我們想象的要有更多可能性。如此複雜的案子在這裡,主任卻不得不放下來趕往另一個地方,我敢肯定,是因為有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她愈發擔憂起來,臉色也閃過一絲凝重,「也許有更重要的人被殺害了!」
「我們真的能解決這起案子嗎?」王虎雄更加猶豫,「還是等他們回來再說吧!」
「你就不能有點冒險精神和信心嗎?」光沐雨拍拍這個比她高一個頭的男生的肩膀,「還有,我什麼時候說,一定要『解決』這起案子了?」
「啊,就在剛剛······」王虎雄肯定自己聽到了,但光沐雨捂住了他的嘴。
「我的意思是,『進我們所能幫助他們,如果能解決更好』。」光沐雨狡黠地眨眨眼,「我相信你會有發現的。」她抬起頭,看著曾經懸挂過那條繩子的青銅手臂,「小王,或許我真的要感謝你,就是在我一邊跟你說話的時候我一邊想到的,一個他們都不知道的結論。」
「啊?什麼結論?這可不能亂說啊!」王虎雄感覺這個女生簡直比自己要活躍多了,在她面前自己反而顯得謹慎得可笑,「你不會已經知道兇手是怎麼殺人的了吧?」
「我當然不會妄下結論,不然你唐主任要殺了我的!」光沐雨一笑,「跟我來吧,我正好也了解一下唐主任為我們請的保姆——鄒隊長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