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雲中樓

常興郡王府～

微風起，吹皺了平靜的湖面，點點積雪覆蓋在傲然兀立的假山上，遠遠望去，假假真真，難以分辨。

「王爺，近日南海倭寇猖獗，傅雲大將軍短時間內怕是不會回來。」凌風將剛收到的消息，轉告給夏牧。

「知道了。」夏牧手執黑子，注視著棋盤上的殘局，正是那日同夏策下的那局。

「璃王府那邊，近日可有什麼動靜嗎？」一枚黑子放下又拿起，卻始終找不到破解之法。

「聽聞前幾日，宮裡往璃王府送去了不少的宮女，璃王雖然表面上是把宮女都收了，但屬下去璃王府看過了，還是老樣子，一個女的都沒看到。」凌風手握佩劍，站在夏牧身側。

「這夏禮倒是學會陽奉陰違了，這麼多宮女，說處理就處理了，也不怕夏策怪罪下來。」夏牧向後一靠，慵懶地窩在圈椅中。

「王爺，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不急。如今當務之急，是要確定夏禮到底有沒有謀反之心。只要他們真翻臉了，那麼夏策一個沒有兵權在手的皇帝，又有何懼？」黑子的棋子襯得夏牧的手更白了。

「屬下不解。咱們有百萬大軍在手，何懼那區區三萬青雲騎。」凌風是一個激進派，但卻偏偏攤上了夏牧這麼一個不溫不火的性子，幹什麼都不憂不急的主。

「這你就不懂了。逼宮容易，但這皇位要坐的長久，坐的名正言順，卻是不易。」夏牧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這局有什麼破解之法，但是又不想輕易言敗。

「話說，後天就要祭祀了吧？」夏牧隨手抓起一把黑子，又鬆開，棋笥中，棋子相互碰撞：「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除夕過後祭祀，以求來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這是大夏曆代以來的傳統，從未改變。

「王爺的意思是……」凌風很多時候是真的猜不透夏牧在謀划些什麼。

「後天的祭祀會遊街，屆時全城百姓都會來觀禮，人群複雜，如果夏禮真的想要那個皇位，本王不信他會放過這麼一個好機會。」

「安排一些死士在四周埋伏著，按本王的指令行事，這兄弟倆向來狡猾得很，是不是真翻臉還真不好說，咱們得確保萬無一失。」回想起小時候被那兄弟倆聯手坑的場景，夏牧還是隱隱覺得肝疼。

夏牧盯著已成定局的殘局，彷彿又看到了夏策那狡猾的嘴臉，一氣之下，直接走人了。

留下了凌風一人，在風中獨自美麗……

朱雀大街上，楊笑言懷裡揣著圖紙，身後跟著晚晚和秋鈴，悠閑地走著。

「姑娘，前面有賣蜜餞的！我們要不要買點回去？」晚晚年齡比楊笑言還小一歲，性子活潑，一刻都閑不下來。

「買回去是姑娘吃，還是你這隻小饞貓吃？」秋鈴比楊笑言大幾歲，性子也相對沉穩些，與晚晚一動一靜倒也相配。

小心思被發現，晚晚只得訕訕地撓了撓頭。

楊笑言對兩人一向很好，笑著幫晚晚解圍：「那你去買一些吧，正巧我也想吃了。」

得到允許，晚晚立馬笑呵呵地提著裙擺，跑去排隊了。生怕楊笑言反悔似的。

楊笑言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和秋鈴一起去了一家銀樓。

「雲中樓」三個描金大字漂移洒脫，裡面來來往往的顧客絡繹不絕，一件件做功精巧的首飾陳列在四周。

楊笑言帶著秋鈴直接去了二樓。相比一樓的人山人海，二樓則顯得空蕩蕩的。

「默娘！默娘？」熟門熟路地走進一個房間，楊笑言卻沒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我在這兒呢。」突然，伴隨著一陣機關轉動的聲音響起，一側的柜子整個向內凹進去，靠近牆壁的那一側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通道，緊接著出現了一絲搖曳的火光。

一個女子托著一個燭台走出來，忽明忽暗的燭火映照在她臉上。

默娘也不過三十多，卻因為常年打造銀器，手上有很多老繭。只見她在牆上按了一下，整個柜子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還你！」默娘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的手鏈，隨手丟給楊笑言。

「修好了？我還以為沒救了呢。」楊笑言邊感嘆，邊將手鏈戴上，紅瑪瑙般的珠子串在一起，延伸出來的三條細鏈子還連著一個戒指。

楊笑言將戒指戴在中指上。紅色的手鏈，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了。

「看來大小正好。」默娘對於自己的手藝很滿意，「不試試？」

楊笑言也正有此意。

走到一面牆前，瞄準一個地方，五指收縮握拳，三枚細長的金針瞬間沒入木牆，只留下三個微不可見的針眼。

「不錯不錯！」楊笑言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這件暗器看上去就和京城中流行的飾品一樣，任誰都猜不到它的真正作用！

這才是暗器！

「話說，這暗器叫什麼名字？」默娘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了楊笑言。

楊笑言接過茶盞，在默娘對面坐下：「沒名字，懶得取。」

「我看你都要懶出蟲了！」默娘忍不住笑著打趣道，「自己辛辛苦苦設計的暗器，連個名字都不給，有些說不過去了吧？回頭說起你的暗器來，就這個那個的，總是說不過去。就算你嫌煩，隨便取一個也成。」

楊笑言鬱悶地抓耳撓腮：「那......就叫無恙吧。」

無恙，無恙，安然無恙。

就算是對這件暗器壞了之後，現在又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紀念吧。

楊笑言這般想著。

「無恙？也成。」默娘點了點頭，反正就是一個名字而已。

「對了，我這兒還有一些東西要麻煩你了。」楊笑言說著，就將一疊圖紙攤平了放在桌上。

默娘放下茶盞，隨手拿起一張圖紙看起來：「你我之間還需說什麼麻煩？只要銀子給到位就行。」

「那是自然！」楊笑言送秋鈴手中拿過一袋銀子，「這是定金。」

「好說好說。」默娘滿意地掂了掂手中的銀子，楊笑言的一單可抵得上雲中樓一個月的收入呢！

「還是老規矩，零件部分你負責，拼裝部分我來。」

「這個自然。」默娘將那一疊圖紙收好，然後湊近了道，「不過，你說咱們倆都認識這麼久了，真不打算讓我看看怎麼拼裝的？」

楊笑言無聲地挑了挑眉。

「行！我知道了！我也不問了！」

默娘從前是行走江湖的，但後來厭煩了江湖的紛紛擾擾，便開了這家銀樓，打算下半輩子就這麼過了。

默娘的手藝極佳，相比之下楊笑言就有些相形見拙了。不過在暗器設計上，楊笑言卻能甩默娘好幾條街！

兩人已經合作很久了，彼此的脾氣性格也摸得差不多了，楊笑言不同意，默娘自然不會胡攪蠻纏。

隨後，楊笑言又拿出了一張圖紙，攤開，鋪平：「這兒還有一張，得麻煩你幫我找最好的鐵匠來打造，價錢什麼的都好說。」

圖紙上畫的，正是一把佩劍。

「這佩劍……是女子用的吧。」默娘一眼就看出來了，精巧的設計，和輕質的材料，最適合女子用了，「讓我猜猜……是給歡語的吧。」

疑問的話語，肯定的語氣。

楊笑言也不瞞著，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這是給姐姐的生辰禮物，還望默娘能幫我保密。」

「放心。」默娘將這張圖紙與其他的分開放置，「等這些都打造好了，我讓人去丞相府找你。」

「好。」楊笑言將剩下的茶水喝完，「時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爹爹又該說我了。」

「路上小心。」

同默娘道別後，楊笑言帶著秋鈴和買完蜜餞的晚晚打道回府了。

「姑娘，這蜜餞超好吃！你真的不嘗嘗嗎？」晚晚手裡抱著兩袋蜜餞，嘴裡還含著蜜餞，有些口齒不清。

「不了，你吃吧。」楊笑言剛剛茶水喝多了，現在啥都不想吃。

「小饞貓，讓你買個蜜餞買半天，還讓姑娘等你。」秋鈴輕輕地點了點晚晚的額頭。

「那也不能怪我啊！誰讓那家店生意太好，排隊的人那麼多！」晚晚邊說，邊張開雙臂比劃著。

「那你別一個個試吃過來不行嗎？」

「不行！要是買回去不好吃，那多虧啊！我得挑最好吃的買回去！」

「就你貧！」

楊笑言看著兩人鬧，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不一會兒便到丞相府了。

「喲！回來啦！」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只見楊歡語坐在門口的樹上，晃蕩著雙腳，「出去玩也不知道叫上我。」

「看看，帶什麼好吃的了？」一個瀟洒的翻身，楊歡語就落在晚晚身前。

「蜜餞，你不愛……」楊笑言話還沒說完，楊歡語就撈了一個丟進嘴裡。

「誰說我不愛吃的？」楊歡語一個接一個的，最後乾脆一整袋都順走了。

「你之前不是說不愛吃嗎？」楊笑言搞不懂楊歡語的喜好，怎麼說變就變。

「現在喜歡了。」楊歡語一手拿著蜜餞，一手拉著楊笑言，「剛剛禮部送來了後天祭祀穿的衣服，你趕緊去試試，要是不合適，現在送去改還來得及。」

「你已經試完了？」楊笑言邁著小胳膊小腿跟在身後。

「我？我早就試好了！」

「那衣服長啥樣？好不好看？」

「一般般？哎呀！我也說不清，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姐妹倆手拉著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