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被困
晨風微微吹來,屋頂上融化了的積雪,順著屋檐落下,滴滴答答,似誰在哭泣。
漸漸褪去的積雪,也使高樓水榭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廊腰縵回,檐牙高啄,硃紅色的長廊四通八達。
偌大的書房內,兩排書架整齊地排列著,上面擺放著各種兵法類的書。
半人高的書桌上,一個小小的香爐正散發出陣陣清香。
「王爺,近日南海倭寇猖獗,還有好幾次都險些攻入慶城。不少百姓都流離失所。」青願還是一身暗青色的衣袍,青黑色的劍鞘別在腰旁。
夏禮還在研究楊笑言的那枚袖箭,原本完完整整的袖箭,此刻已經被他拆完了,但是怎麼都拼不回去,讓他有些惱火:「本王記得,慕容將軍自從入冬以來,便一直留守在京城。」
「不錯,慕容將軍不過四十,正值壯年。」回答夏禮的,是一個地痞流氓打扮的男子。他隨意地靠在椅背上,手裡嫻熟地盤著核桃。
此人名為齊白,是夏禮的王牌軍師。
「武將長期留守京城,可不是什麼好事。」夏禮不放棄地繼續嘗試。
齊白瞭然地笑了笑。
「王爺,還有一事。楊丞相家的二姑娘,昨日失蹤了。」青願也是今早才得到的消息。
「失蹤?」夏禮終於抬頭了。
「是。不過楊丞相那邊隱瞞得很好,只是派家丁和護院暗中尋找,咱們的人也是今早,發現慕容將軍府的人,好像也在找什麼人,這才察覺不對勁。」
齊白盤核桃的手不曾停下,又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想來也正常,姑娘家失蹤,又徹夜未歸,傳出去總歸對名聲不好,楊丞相隱瞞此事,也正常,正常。」
夏禮好一會兒沒說話,但是他的注意力已經全然不在手中的暗器上了。
「王爺,咱們……」青願剛想問,他們要不要做些什麼時,夏禮直接打斷了他:
「派人去常興郡王府盯著,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來稟報。」
「王爺懷疑是常興郡王,把人綁了?」
「不是懷疑,是肯定。」齊白替夏禮回答了青願,「當日的刺殺,他也在,想必也是看到了二姑娘的本事,猜到我們會找她合作了,所以故意把人綁了。」
「那二姑娘不是危險了!」青願想起楊笑言那傻愣愣,不太聰明的樣子,落到夏牧手裡,不是要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夏禮聽到這兒,微微皺眉。
「現在也只好祈禱,夏牧看在楊丞相的份兒上,嗯,不會太為難她才好。」齊白作為夏禮的王牌軍師,與夏牧的人交過幾次手,對夏牧的心狠手辣還是有些了解的。
「賭那王八羔子會手下留情,我還是早點去找人吧。」青願急匆匆地就出去了。
齊白被青願逗笑了:「這小子,可把他急死了。」
卻見夏禮還是皺著眉出神,於是齊白聳了聳肩,站起身:「算了,我也出去找找吧,出去找找——」
凌亂的腳步聲,時不時從屋外傳來,來來往往的下人各自忙碌著。
楊笑言一晚上沒睡好,這間小小的廂房周圍,全都是武功高強的守衛,她花了近一天的時間,摸清了他們的輪換時間。
每兩個時辰,門口的守衛會換一次班,但是屋頂和四周的守衛輪換時間卻不定,所以想要借著輪換的空隙逃出去,想來是不可能了。
看來只能另想辦法了。
楊笑言拉開門,右腳剛跨出去,就看見凌風一個翻身,從天而降,出現在她面前。
「二姑娘有什麼事嗎?」凌風面無表情地詢問。
不能被他看出什麼,楊笑言裝作十分鎮定,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你們不是說要我幫忙嗎?把我關在這兒又是什麼意思?」
「王爺說了,二姑娘只要負責畫畫圖紙,就算是幫了他大忙了。」凌風說完,打了個響指,就有守衛拿著一疊紙來了,還十分貼心地幫楊笑言放到桌上,鋪平。
「二姑娘請回。」凌風還很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楊笑言一臉無語,氣呼呼地摔上門,緊閉的房門,差點呼到凌風鼻子上。
之後的一日三餐,都會有人準時送到。葷素搭配合理,菜色看上去也是讓人垂涎欲滴,但是楊笑言卻完全沒有胃口。
這幾日,她沒有輕舉妄動,就怕打草驚蛇,讓他們加強戒備,那就更逃不出去了。
楊笑言數著日子,這已經是她被抓來的第五日了,也不知道阿姐她們擔心成什麼樣了。
看來今天一定要有所行動了。楊笑言正想著,緊閉多日的房門終於被人推開了。
凌風帶著兩個守衛,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卻又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禮數周到,全然挑不出半點錯,讓楊笑言有氣也無處發作。
「二姑娘,王爺讓我來問問,您畫的怎麼樣了。」
楊笑言大大方方地將一疊白紙攤在凌風面前。
「看來二姑娘不是真心想合作。」凌風說著,腰間的佩劍緩緩地露出一節,鋒利的劍刃閃著銀光。
楊笑言只裝作沒看到一樣:「誰說我不想合作了,只是設計這種東西,講究的是靈感,碰巧我最近沒有靈感。」
「那二姑娘要怎樣才能有靈感?」凌風還是面無表情,宛如一個面癱一樣。
楊笑言已經豁出去了,膽子也越發大了,直接繞過桌子,走到凌風面前:「不如……你讓我出去走走,也許就有了呢?」
凌風沒有說話,楊笑言握了握已經滿是手汗的雙手,表面上還是鎮定自若。
「可以。」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讓楊笑言那顆一直懸著的心落下了。
不一會兒,楊笑言看著身後跟著的四個人高馬大的守衛,還有離自己三步遠的凌風,又是一陣無語。
「你們可真看得起我。」楊笑言好幾次故意走快,但是凌風總能不遠不近,始終與保持她三步遠的距離,這讓楊笑言很是崩潰。
「要是二姑娘少動點心思,我們也能省力很多。」凌風的視線,就沒從楊笑言身上離開過。
逃跑的算盤落空,楊笑言乾脆就在院子里瞎逛了。
之後凌風再也沒有說話,而楊笑言也像是故意的,走的特別慢,可把凌風給急壞了。
「二姑娘,咱們出來也夠久了,該回去了吧?」凌風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的。
「急什麼?我還沒找到靈感呢!」楊笑言現在簡直在凌風的底線上起舞。
幾人前前後後,用踩螞蟻的速度,將整個院子逛了有三圈,就在凌風要發飆時,楊笑言爽快地說了一句回去。
當天晚上,楊笑言將頭上僅剩的一根簪子拔下來,三千青絲披在肩頭。
只見楊笑言扭了扭簪子上的花紋,原本普普通通的簪子,立馬就變成了一把趁手的小刀:「幸好我好留了一手。」
楊笑言設計的暗器,便是勝在尋常人很難發現,那是一件暗器。要不是當日夏牧見到她用無恙,哪裡能猜到看似平平無奇的手鏈,竟然能變成殺人的神器!
手上沒有可用的材料,楊笑言便將毛筆架上的幾隻毛筆,除去毛,把筆桿切開磨光,再把兩端削尖。
看似簡單的活,一直忙到四更天才完工,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楊笑言才在桌上趴了一會兒。
現在完事具備,只差一個適合的時機,好讓她溜出去。
與此同時,今日的丞相府格外的熱鬧。
「還是沒有消息嗎?」楊丞相本就已經有白髮了,這才短短几天,白髮又多了好多,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他身旁的梅夫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一連幾個晚上沒睡好,黑眼圈都重了,厚厚的胭脂水粉也掩蓋不住她的疲憊。
坐在對面的,正是慕容將軍。魁梧的身材,將身上的衣服都繃緊了。相比身居高位的楊丞相,慕容將軍反倒是顯得年輕了不少: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慕容檸月坐在慕容將軍身側,她看上去也是沒睡好,還難得的沒有隨身帶話本。
而慕容將軍的另一側,坐著一個翩翩少年郎,一身火紅的衣袍,配上花里胡哨的配飾,簡直就像一隻花孔雀:「我也讓我的好哥們去打聽了,不過都沒消息。」
「讓你的好哥們打聽?」妹妹失蹤了,楊歡語本就心情不好,現在聽慕容書陽這麼說,氣的想打人。
「姐!姐!歡姐!你放心!我沒和他們說是笑姐失蹤了,就是讓他們關注一下京城裡有沒有誰家不對勁的!你放心!絕對不會對笑姐的名聲造成任何影響!」
慕容書陽立馬發誓,一臉真誠,要是忽略他那一身打扮,還有幾分可信度,不過現在嘛……
只像一個始亂終棄的渣男!
「你這麼打聽有個屁用!」楊歡語從來不走大家閨秀風,罵起人來,也是毫無心理壓力。
楊丞相和梅夫人現在心情都不好,也懶得管楊歡語不淑女了,反正她也沒淑女過,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
這邊的氣氛很是壓抑,而璃王府卻是另一番景象。
「王爺!王爺!有消息了!」青願樂呼呼地跑來報信。
夏禮手一抖,筆下的字便花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一點都沒意識到。
青願笑著走進來:「探子來報,說是發現常興郡王身邊的凌風,最近天天出府。不過他太警惕了,咱們的兄弟跟了他幾天……」
「說重點。」
「哦哦!」青願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咱們的人,最終在郊外五十里,發現了一處別院。凌風天天都去那兒,二姑娘想必是被關在那兒了。」
「準備一下,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