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番外:許齊篇(一)
2103年,69區
今天,許齊早早地起床了。他起身後,看向窗外那早到還沒天亮的天空,然後順手關閉了那隻吵鬧的鬧鐘。
時間:凌晨五點
許齊一下床,便一隻手撐著腦袋,整個人晃晃悠悠的。
昨天又宿醉了。
走出房門,樸素的家裡空無一人。但是另一扇半掩的房門裡,可以看到擺放在裡面的粉色小床。
他注視了幾秒后,便走進了洗手間,看著鏡子里映出的自己那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開始了無精打採的洗漱
……
半小時后,許齊穿著大衣,在空無一人的公交站台等待著今天的首班車。
但沒幾分鐘,就下起了大雨。許齊見狀急忙往站台中心走去,瓢潑的雨水噴怒地打在站台頂棚上,啪啪作響。
好在公交車馬上到了,司機也很貼心地特意將公交車停的很近,上客門正正好好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公交車司機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已經連續一個月,明天都會來坐這一趟末班車。
他每次也會在醫院站下車,坐車的途中有幾次還眼含淚水。
出了什麼事,司機大概也能猜到。
「69區中心醫院,到了。」
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到站聲,許齊撐開他那廉價的摺疊傘,走下了車。
輕薄的傘面和細細的鋼架難以支撐狂風暴雨。許齊艱難地行走著,大雨毫不留情地打著他的衣裳。直到狂風摧毀了他那脆弱不堪的雨傘骨架,許齊才拚命奔跑。
走進醫院后,一個上了年紀的醫生語重心長地對滿身雨水的許齊輕聲道:
「我必須告訴你……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你女兒的情況並不是很樂觀。」
許齊聽后,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獃獃地看著醫生,唯一的聲音只是從他身上滴落的雨水聲。雖然這個噩耗,許齊早有準備,但是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他緩緩走進病房,守在病床的女人轉過頭去看向許齊。兩對同樣是因哭泣而布滿血絲的雙眼對視著,內心的痛苦心照不宣。
許齊蹲在了病床的另一側,看著臉上毫無生機的兩歲大的女兒,握住了她的小手,不禁更咽抽泣。
小小的病房內,內充斥著壓抑與絕望。
許久后,許齊看了看錶,對一旁的女人說道:「我該去上班了。」
許齊說罷,轉身慢慢向門外走去。
「等等。」女人叫住了他,然後走上前,稍作猶豫后,從包里拿出了一些紙張。
許齊翻動著手裡著一沓紙,這一張接一張的,全是各種賬單。
「我知道了。」許齊盡量控制著自己不要顯露出為難,然後將它們無力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半小時后,坦根特公司總部大樓
這棟大樓非常的宏偉,儘管在市中心,但依然鶴立雞群。坦根特公司可以說是69區最成功的科技公司,說是經濟支柱也毫不為過。
許齊穿過豪華飛行器遍地的地下停泊場。拿出鑰匙后,走進了一扇寫有「閑人免進」的門。
許齊打開衣櫃門,換上了黑色的安保服裝。然後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面前,強化玻璃外正是公司的入口。
安保,正是他的工作。看著外面一輛輛豪車的進出,一個個光鮮亮麗靚麗的人來人往。一遍又一遍地按著控制台上的放行按鈕,接聽著一通又一通千篇一律的電話。
今天的工作也是一如既往的無聊,以至於外面來來往往的意氣風發的社會精英,絲毫沒有注意到許齊偶爾忍不住的潸然淚下。
工位上,一座就是好幾個小時,就連吃飯也是在工位上吃著盒飯。除了上廁所的時間,其餘的時間一直都在工位上。
許齊就這樣,一直從天亮坐到天黑,工作時間長達十五個小時。
今天正好是發工資的日子。許齊拿起長長的工資條,加班工資甚至是基礎工資的三倍。
所以十五個小時並不是正常的工作時間,是許齊為了加班費而主動提出的加班。
之所以同意這種程度的加班,是因為坦根特公司上層也知道許齊的情況。他們明白就算公司不同意許齊的極端加班,許齊也會出去兼職。
公司有意提高許齊的工資,算是對他的一種幫助。
但是,再多的錢,也換不來被絕症盯上的人命。
而且比起天價手術治療費,也是杯水車薪。
晚上八點,終於接近下班時分。這時一通熟悉的電話打進了座機。
許齊微微笑了笑,拿起了電話。
「你好,坦根特公司安保處,請講。」
電話那頭也笑了笑說:「說了多少次了,是我就不用說這個了。」
「你懂什麼,你打到公司的座機上,就得這麼說,這是……」
「我知道,職業素養,」對方搶先回答道:「我這也不是替你省點電話費嗎。誒,話說,今天咱們再出去喝一杯吧。」
許齊嘆了口氣說道:「昨天不是剛喝過嗎。」
「沒事,就當我請你的。」
許齊看了看窗外,心想自己此時確實也需要一個發泄口,且見他堅持的樣子,猶豫片刻后,許齊點頭說道:「那行,就一杯啊。」
「行嘞。那就老地方見。」說罷,對方便掛斷了電話。
這時,來接許齊班的人正好也來了,他換上安保服,對坐在一旁對許齊說道:「累了的話,就去休息吧,換我來就行了。」
許齊看了看手錶,說道:「這才剛到八點,還沒到點。」
「沒事。換我來就行,怎麼?還怕我跟領導說你早退嗎?這沒什麼的。」男人拍了拍許齊的肩膀,「我今天才知道你的情況,如果有什麼困難,儘管跟大家說。」
「那……謝謝了。」許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謝后,也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許齊在夜晚但不失繁華的道路上行走著。片刻后他拿出了口袋裡自己女兒照片,邊走邊看著。
他最想要的,沒有任何人能幫助他。
向著市中心的步行街前進著。在走過一個十字路口后,許齊來到了一個大廣場。這裡燈紅酒綠,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各種眼花繚亂的消費場所。
漸漸地,空氣中的酒味開始明顯,路邊也開始出現了不少醉倒的人。許齊走上一個狹窄的樓梯,這時還突然有兩人攙扶著一個走不穩路的中年男人,搖搖晃晃地走了下來。許齊見狀也只好先退下來,等待他們慢慢悠悠地走下樓梯。
這裡正是之前約定的「老地方」,月星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