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渝
雙刀女輕撫刀刃:「為什麼總是拒絕她人的好意呢,真是讓我傷心。」
「滾開!」
身後一記拂塵橫掃,雙刀女剛要動手就被打出十多米外直介面吐鮮血。
原來是容不渝被女主祭追得逛了一圈又回來了。
無論你是強是弱,只要被結界影響到,那麼女主祭就會比你強。哪怕只是強上一點,也足以改變許多事情了。
這位出手冷峻果斷的女主祭在結界內穩壓在場所有人,面對她,壓力是自然而生的。
修道修了這麼多年,容不渝的武力修為雖然不算突出,但受這種憋屈氣還真是第一次。
以往都是她用陣法困人折磨,現在倒好,被結界壓得死死的。
本想拖著女主祭,順便收拾路上的底層邪教徒,可女主祭的速度越來越快,看上去已經拖不可拖。
唯有回來陣旗處,依託眾人血氣催生法力,再次一搏。
「起!」
鬆開拂塵,任它自然懸空浮動護法,容不渝服下數枚丹藥,即刻雙手結幺爻法印,控制八支陣旗升自半空。
全場血肉骨靈,皆存在「氣」,「氣」即運動不息。
無論生氣死氣,在這個瞬間全都帶著星星血色被懸空的法陣一一吸納。加上容不渝此刻衣服染血的絕路模樣,比女主祭更像反派人物。
李夏曌在其中,自然也被法陣勾帶出縷縷血氣,望著自己五官面孔、還有身後傷員飛逸出的血氣,他明白這是容不渝的瘋狂抉擇。
然而到了這種地步,換做他,也會這樣子做吧。
女主祭雙頭劍刃舞來,踏破容不渝凝聚的血氣渦流,卻赫然發現自己的衣服被猩紅侵染,點點紅芒污了神賜的黑袍。
「搶奪祭物,污染神賜,罪不容恕。」
女主祭一劍斬斷最近的一枚法器陣旗,急急步伐,追命而來。
容不渝用血氣力量破去黑袍的純粹,法力在藥品刺激下再次迸發,右手食指引導眾人的血氣靈力,聚在自己的染血不雅的外衣法袍上。
血靈有性,因法成真,化在我上。
法訣出,法陣歸攏,全力集於拂塵。拂塵有靈自去護主,萬千白絲飛散,自四周八方齊攻女主祭。
金紋黑袍寄宿的黑神庇佑被靈性之血破去,無法應對這種攻擊,唯有女主祭親自操刀護體,一時之間反落下風。
但這只是暫時而已。
容不渝面青唇白,背對李夏曌問道:「你還是童子身吧。」
李夏曌一聽,就有寒意上身,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是風花雪月,該不會是容不渝殺得興起,把自己這位友軍提前當祭品來給法陣充能吧?
「我有個朋友還是,你需要童子身做什麼?」
「我現在法力有限,只能依靠天地共鳴破邪力。童男童**陽純相,我用陰陽血,再造佛袈裟,合力破這邪女身上的寄宿偉力。」
容不渝說罷,已是脫去血污外衣,露出簡素內襯。她劃破指尖,數滴精血順血脈經絡而來,以血為墨,以衣為紙,在法袍后畫了半個陰陽玉。
剩下半個只能讓童男完成。
李夏曌也知道拂塵鬥不過女主祭,疾步而來,不懂法門的他伸出手掌,任憑容不渝操縱。
同是指尖聚精血,李夏曌對那點小痛沒感覺,但是身體深處居然會生出前所未有的疲乏,讓白天剛與邪靈大戰一場的他更是虛弱了。
容不渝見到李夏曌的困頓,明白是精血的抽離對這位普通人的損耗太大,
可此時唯有繼續下去。
握住他的手,在心中默念法訣,她畫出了剩下的陽玉。
再相互在大陰大陽最盛之處點上少陽少陰之目,法袍一成,頓生紫金光氣。
他身上有著別樣的機緣?!
容不渝清楚精血與氣運相連,這件法袍本是法器,此刻雖然粗製趕工,但憑兩人心念寄託的精血血能出紫氣東來、旭日東升的意象,便已經是寶器一件了。
再用從南喜大師那裡修得的佛宗正傳——木棉袈裟法門第一法,心鑄。
至誠之心燃起的法力,將陰陽血衣再次升華,紫金光氣內斂,尋常血污瞬然蒸發消退,只剩下血鑄的陰陽勾玉,但數秒后也融化在素白的衣物纖維中。
法袍寶器得於兩人氣血而新生,此刻有靈有性,視兩人為父母環繞疾飛。
「莫要胡鬧。」容不渝冷言,心念操控起過於活躍的法袍。
有點喪氣的法袍寶器直接飛向女主祭,半路上頓化空無,再一眨眼,已經披在女主祭的黑衣上。
「異端之物。」
女主祭面上第一次有了表情,皺著眉頭的她嘗試脫下白色法袍,卻發現這已經與金紋黑袍貼在一起,滋滋聲響,彷彿大水澆在烈火上。
不得已,她唯有脫下神賜之物。
李夏曌注意到女主祭身上穿的是黑色的貼身衣物,還有那第一次顯露在兩人面前的獨特印記——那是一個刺在頸下胸上的環形經文刺青。
而容不渝見到對方中計,赫然一笑,木棉袈裟法門中的第二法:百鍊,應難法出!
所謂真金試火,偽實見證。
百鍊法主教練人練物,煉心煉神。女主祭的黑袍非凡,卻要受百鍊火劫,黑神曾經的賜福在寶器與容不渝的祭煉威逼下,駭然化為一道黑光躲入女主祭的身軀軀殼之中。
法袍寶器頃刻便將黑布燒成灰,憑空化現,再上女主祭身體。
這次沒了黑袍保佑,女主祭憑自身承受百鍊火劫,雙手緊捉雙頭劍刃痛苦地左右亂殺。雙刀女此時恢復,也不敢上前,很是害怕那柄雙頭刀刃的鋒銳。
容不渝卻一點也沒有開心起來,將拂塵的白豪絲收歸,引動法陣中的血氣聚攏到右手食指尖上。瞬動貼近女主祭,捉住一個劍舞的空隙,往她喉嚨戳去。
無可躲避,女主祭被這破邪英血一擊,再也站立不住,直直飛砸到廢墟的另一端。
容不渝將法袍寶器喚回,取出一張空白紅符,以指作筆,鳳舞一樣寫下隱晦在紅色中的血字元文。
「啟奉母祖,後輩容不渝引混沌風滅魔,請赦罪!」
那以無形威勢重創自己的神秘聲音說北洛的風吹不到這裡,容不渝此番再度試探,看是否真的處於無可挽回的地步。
血字紅符被法力點燃,彷如破開黑暗,在這個結界中綻放無垠的五光十色,引渡混沌中的風息吹向女主祭一人。
風息有色,斑斕勝毒,本就被百鍊火劫鍛燒精神的女主祭,受到這股風吹,頓時身體冰冷披霜,又在下個瞬間被黑火焚身。
「混沌風……如果你真的全力釋放,我可能就沒了,但如果只是這種程度,連你自己都殺不死,又憑什麼能殺我!」
女主祭的環形刺青紋身,在霜火煎熬之間,淡然向環內發展紋路,一隻由毛細血管組成的黑紅色眼睛珠子浮現其中。
成型后,它靈動地左右觀看,隨後將折磨女主祭的一身冰霜與黑火吸收到刻有黑色文字的瞳孔中。
原本躲藏在女主祭體內的邪神賜福也被重新激活,一卷灰燼紛飛回來,在彩霞霧氣的幫助下重組為貼身的金紋黑袍。
看到這幅場景,容不渝明白這位女主祭的身份比自己想的還要高,後悔沒有全力引發混沌風,哪怕全場死剩她一個,也好過現在讓女主祭得到了更加強大的賞賜祝福。
在天面陰影躲藏許久的人影看到這一幕,也是獨自埋怨:「居然提前得到了賞賜,主上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這位北洛風傳人了嗎……」
既然如此,我也不可讓她獨食賜福。
樓下女主祭再次奔來,容不渝本以為這就足夠死無葬身之地,誰知道高樓上也躍下一道人影,如同黑色鷹隼一樣撲來。
他呼聲如雷,轟動襲來。
兩人的目光和心神都鎖定了兩面受敵舉措不定的容不渝,卻是忘了她身邊那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女主祭在即將砍到容不渝之時,一個從側面而來的拳頭,居然頂著本是無物不切的劍刃刀鋒,一口氣砸歪了揮斬路線。
同時,那個男人握住了雙頭劍刃的中間把手,反控借力,一個頭槌砸在女主祭那高挺美麗的鼻樑上。
「我不知道能撐多久,不過我們一定要贏。」
把藥盒中回復葯和強化葯一口氣全吃光的李夏曌右手握著一條串珠手鏈當指虎,拳打著女主祭。
他身後的容不渝開始明白他為什麼能夠和自己一起引發出陰陽玉的紫金光氣,弱小,但是也有自己的一份堅持。
也對,如果人人都在危難之中退縮,那麼人族根本站不到今天這個位置。
就像之前為了救人而被俘的那些組長組員,還有現在還在和連枷手他們對決的陳思想他們。
容不渝今天很榮幸能和你們一起對抗邪魅。
心念之間,容不渝黑髮花白,素白的法袍再現紫金光氣。
她面對飛襲而來的黑影,深吸了一口氣。
《風寄情·天行法》,天威戚戚!
容不渝將自身血氣精神融於胸中一口氣,朝著轟雷黑影吹去。
竭盡氣息,只為索求那通向未來的勝利!
黑影飛襲在前,吐出的氣息在後,但這個源自北洛的功法,在這個瞬間逆回了勝負之機!
轟雷之聲被風聲掩蓋,如同雲朵被風吹散一樣,黑影越是靠近容不渝,那隱藏於黑夜的身體就越是消小。
「不!!!!!」
最後,黑影在容不渝上空數米處留下一道遺憾的高呼,便是徹底融化在風中,消失在世上,連面都沒能露出一次。
那承載著容不渝的善心的北洛風氣撞到結界上激起五光十色,順勢回蕩,將廣場上的邪魅彩霞逼退回陰暗深處。
陳思想他們立馬發現,失去彩霞支持的屠夫們現在可以被擊殺了。
結界的力量在消退!
殘廢被俘的風哥他們也是欣喜地看到這一刻。
解決完帶著惡意襲來的黑影,容不渝臉色峻然,反身一擊逼退馬上要將李夏曌處死的女主祭。
李夏曌拚命爭取的這數十秒時間,容不渝絕不辜負!
女主祭看到容不渝已經花白的頭髮,知道這已經是走向窮途末路的換命之人。
說實話,與這種人死拼沒有什麼好處,但主上渴望著她的結局。
那女主祭就必須回應主上的期待,一如之前主上在混沌風和百鍊火劫中為她伸出援手一樣。
「我的主上啊,請看著我吧,看著北洛風傳人的結局。目視祭!祭黑神!」
數十息之後,容不渝倒伏在地,無血可流。
女主祭將雙頭劍刃立於地上,此時望向脫了力氣跪在地上的李夏曌,徒手步來。
她一把捉住李夏曌的頭髮,將他提起。
一股心神的指引,讓女主祭掰開黑袍上面的系衣紐扣,露出鎖骨下方大片白皙肌膚,那裡有一隻黑色的血管眼睛來回審視著李夏曌,彷彿要將他身上、心上的秘密全部搜刮出來。
「邪教徒……」李夏曌畏懼死亡,但只是害怕自己死得毫無價值。
今天至少沒有丟掉家人的臉,做不得英雄,起碼不是個壁上坐觀的狗熊。
女主祭又搶過李夏曌手中的串珠手鏈,剛才就是這串東西擋住了她的劍鋒,不然容不渝吹不出那口氣。
只是她沒有辨認到器物出處,也沒有看到什麼標記,唯一可以認定的是,這串手鏈在材質上不弱於這柄神賜武具。
審視了李夏曌數十秒,刺青黑環內的眼睛突然散發出凌厲的殺氣。
李夏曌被俘后心思竭盡,不明白眼睛的異樣,卻是看不到自己的後腦後頸的體表肌膚在緩緩生出一道與「咼」子相似的紫金色印記符號。
「佛薩拉的信徒?」
女主祭看到這一幕就想馬上處決掉李夏曌,但卻被刺青環中眼睛阻止。
【他還有她,最後獻祭】
「謹遵您的吩咐,見禮者。」
女主祭隨後放下李夏曌,提起雙頭劍刃走向最後的戰場。
而雙刀女此時再次出現,當著李夏曌的臉冷嘲道:「原來你是佛薩拉的信徒,你們不是在十幾天前呼神失敗被一鍋端了嗎?沒想到還有卧底在巡查員之中的卧底。」
又想到了李夏曌之前表現出來的弱小,雙刀女為自己解說道:「也是,想你這樣弱小的人,上級有什麼行動也不會預先通知你,無論是當一位巡查員還是一位教徒卧底,你都很是失敗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