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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戰火肆虐過的土地,但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而今是聯邦政府當權的時代,可憐高度統治下的這塊地皮依舊是個爛攤子,不景氣的經濟和低迷的城市風氣都道出這是一個曾經輝煌過的大都市,可惜如今只能用一言難盡來表達了!
先不說政區里五十位政員直接扼住城市命脈和這些平民的喉嚨,光是無處不在的地下黑市和賭場就足以攪得這裡天翻地覆!如此的環境下,倒是催生出不少為爭取公民權益而奔走的社團,他們或大或小,在這所謂光明與黑暗交接的灰色地帶行使著信仰賦予他們的使命!
時零,是市裡某高中的學生,有著勻稱的身材和齊肩的短髮,面貌冷冷的她還有著地下E-TP社團成員的身份,至於社團成立的目的和大多數組織一樣,改變當下動蕩不安的局勢,這也同樣是零的理想所在:賭上自己的未來和性命讓這個悲慘世界改頭換面!雖說這個夢想現在看來太過於不切實際,但有著聰明頭腦和不凡身手的她註定要在這片城市掀起一場烙有她身影的風暴。
可今天卻讓她吃了好一頓苦頭!
往日的物資補給站在她今天造訪時被不知名的恐怖組織暗算了,很常見的花樣,先是爆炸的聲響和直上雲霄的火光,之後就是一片廢墟。
好在她大難不死,只是被爆炸后的強大氣流震昏在補給站門口,被隨後的救援人員帶走。只是一些皮外傷,醒來接受了一段口供記錄便被很自然地送出了看守所。
此時零正一瘸一拐地走在政區的小路上,這,就是她今天落魄的開場白!
每一次的挪動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幾十秒的路程足足費了幾分鐘后她才艱難地走到最後一棟樓底。眼前,是映著灰色天空的玻璃幕牆。零將散下的頭髮撩到耳後,她伸出手來將汗津津的臉擦了擦,露出了原本白皙的皮膚。雖然還是狼狽的樣子但顯然比剛才好多了,零看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只是來了一句自嘲:
「還不如直接死掉好了,反而要自己空著肚子回家!」
但她只是嘴上說說,在這個她摯愛的城市還沒有完全變好之前,她絕不能白白死掉!最後她還是費了不少功夫才挪到門外,隨著身後電門咔嚓一聲關上.身上彷彿某種東西也被扯斷,關在了裡面.時零回頭看了看那個象徵著正義的地方,那種特殊的莊嚴讓人心生敬畏.她心裡有個聲音在讓她抗拒著……
她討厭這裡,上次是因為和刺殺政員的案件有牽連而被捕了進去,這次反而因為暴亂事件進去了一次,
「太不體面了!早知道這樣都能被炸到就不去那裡了!社團明天應該還會有會議,又得帶一身傷去開會了,搞不好還要被老對手嘲笑一番!」
在自我感嘆的空隙間,她搭上了公交來到了一片破舊樓房前。大理石的外牆上已經滿是野草和蘚類,大部分的牆皮早已風化剝落堆在了牆腳。
和泥土草屑混在一起的碎石礫也曾被人們羨慕過,但那已成為了過去,如今它和它的主人早已一同被趕下台來。十幾年的時間足以改變所有,這也包括貴族的地界到貧民窟的轉變。
時零一邊扶著斑駁的牆壁蹣跚地走著一邊微仰著頭,她想找到一兩隻鳥雀或是別的活物來寬慰下自己。但只有陰沉的天空和高牆上的雜草,還有一塊著了銹跡的路標牌:「歌語路」。
慢慢地,眼前兩邊的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來,坑窪的路旁也有了幾個叫賣的攤位,
但無一例外的每個人都是臟破的衣服和萎靡的神情。環顧了四周后她費力地拐進了一間雜貨店。
雜貨店的地方不大但不並髒亂,貨架和櫃檯上擺放著的都是些能夠用的到的通貨。但時零知道這些所謂的通貨並比不上貨架后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暢銷。櫃檯后,是個正倚在座椅上打瞌睡的老太太。時零還不想在這個糟糕的時候再吵醒這個脾氣巨大的她,只能強忍著痛慢慢挪向拐角的樓梯。
就當她打算繞過櫃檯時,櫃檯上的一盒香煙收進了餘光。那是黑梔子的香煙,煙盒上畫著一隻纖細的手夾著朵黑色的梔子花,這種唯美的畫風讓時零總是忍不住地將其收入囊中。她往前靠了靠,伸手把它拿過來湊到了鼻尖,一股淡淡的煙草的香味在鼻腔瀰漫開,那是種苦澀卻還有些枯葉別樣芳香的味道。
「丫頭——」老太太拖著沙啞的嗓音慢慢睜開了眼,「這兩個半月的房租還想拖下去嗎?」
時零顯然知道逃不過去了,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奶奶,您看我現在這......」老太太皺了下眉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一邊打量著她一邊有些驚訝地喃喃著「哎呦!我的祖宗!你這怎麼搞得?跟混混打架去了?得了,你先上樓吧!真夠受罪的!」
「那租子和這煙錢我後天肯定給你!」時零覺得被人同情有些不自在.晃了晃手中的煙.尷尬地笑了笑。
但老太太只是端起了老花鏡翻開了老賬本,沒有說是或不是的意思。
悻悻地上樓之後,時零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了一個挨著走廊的房間。這裡便是她在這個城市唯一安身的地方,一間出租屋。
屋子不大,兩三個人來回走的話都顯得很費勁。僅有的電器是頭頂的風扇,常年的閑置讓它上面掛滿了蛛網和灰塵,剩下的就是一張書桌和靠窗的單人床。書桌很乾凈.那是時零騰出來準備放新領的補給物資用的,但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她有些失落地躺在了床上,窗外就是樓下的街道。在剛剛過去的冬日她沒少看見路邊凍死或者餓死的屍首,他們生前在這個城市苟延殘喘地活著死後也只能被野狗吃掉,這個國家崇尚的人權和平等在那些腐爛的屍骨面前遁得無影無蹤。
「我以後的結局還不如那些人!」時零望著手裡的黑梔子自言自語著。
不知何時雲已經散去了,天邊只剩下血紅的夕陽在慢慢地暈開。有一兩束陽光透過窗子打在了她的臉上,那隻右眼像顆暗淡的珍珠,黑的如此純粹卻沒有一點亮光。
時零抬起頭來,視線移到那片慘淡的落日上:或許在這片破爛的矮房裡有位餵奶的婦人正圍著臭草席看著頭上微斜的紅光;又或許在市中心的高樓上,幾個披著綢緞的孩童正趴在金質欄杆上欣賞腳下的落日.....
「這就是所謂無私的陽光。」時零看著沉下去的太陽在心裡嘲諷著。
正當她還在出神地看著窗外時樓下突然嘈雜起來,時零轉過頭來隱約地聽到了房東老太太和男人雜亂的對話,又好像忽然安靜了下去。
「丫頭!有位長官找你有事情要談!」老太太大聲地叫著她,突然其來的陌生人讓時零心頭一顫,她並沒有立馬回應而是下意識地摸向了手邊的床單,灰色的棉布下是一把木製武士刀……
「我這就來!」時零高聲回應著。
最後的夕陽也在窗邊滑落,世界又似乎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