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老爺爺

兩個時代的記憶讓泰勒狠狠地裝了一次，他先是講了古典帝國的崩潰，宗教的興起，以及近代民族國家的形成，接著調轉話鋒，從比羅馬更古老的遠古時代重新開始，講述東方的古老國家。

那群幽靈先前站著，最後也蹲了下來，彷彿只有那樣才能體現他們對知識的尊重。

等到講述完畢，泰勒接過了史密斯手中的水杯，猛地對自己灌了一口。

「異鄉人，你很謙虛。」那個祭司模樣的人重新站了起來，「我叫蓋尤斯·普林尼·采西利尤斯·塞孔都栯，羅馬的祭司。也是你所說的塔西佗的朋友。他寫的歷史確實不錯，我有什麼東西和他一樣保存到你們時代了嗎？」

「有一些你的演講和信件。」史密斯接過話頭，自從他聽信泰勒的話在時代的風口中撈到金子后，便一發不可收拾，成功地從中產階層變成了上層人，能夠踩著他人的勞動成果收穫果實了。

口袋了里闊了起來，自然需要裝點一下自己，比如象牙筷和水晶杯，但他自覺地還是要和美國佬那幫暴發戶拉開距離，所以選擇了最有用，也是最沒用的東西，書籍。

「你的信件很有名，在研究羅馬史的時候很有用。」

塞孔都栯像是自嘲一般，「那是再創作過的，就是給當時的書信創造一個範本而已。」

「……」

「還是你叔叔的《自然史》比較有名。」史密斯沒好氣地說著，「你的朋友塔西佗的《歷史》和《編年史》都留到了現在，對我們的歷史書籍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異鄉人，按照約定，我可以告訴你們這裡的秘密，我們奉奧古斯都之令來征服這裡，同樣的，是來來剿滅叛逆。」

「剿滅叛逆？」

「一千五百年前，那些玩弄魔法了靈魂的埃及祭司被阿赫摩斯一世驅逐到這裡，這裡的靈魂魔法由此興盛，同樣，罪惡也隨之滋生，在塞提一世的再次驅逐下，他們才逃到了布匿，並從布匿逃到了西西里。但靈魂魔法已經在這裡生長。」

「知識本身沒有罪吧。」

「當然，知識本身是沒有罪的。」塞孔都栯指了指赫爾莫波利斯的位置，「但這裡的人經常將普通人當成奴隸，是那種抽離靈魂，控制精神的奴隸。所以，我們要剿滅他們。」

「控制精神？」這聽起來像是攝魂取念的效果，看來他們的傳承還是留下來了。

泰勒選擇隱瞞下來，「那你們成功了嗎？」

「當然，我們成功了，一群指揮著活死人的懦弱的地鼠，怎麼可能是偉大羅馬公民組成的軍隊的對手。」

「那你們怎麼會倒在這裡。」

「那是因為他們非常卑鄙，用了非人道的手段。」

「異鄉人，如果你對魔法迷戀的話，在這座城市裡有你想要的一切，但希望你你能保持自己的內心。」塞孔都栯望了望身後的大軍，「我們要走了，到了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還有一份特別的禮物送給你們。」

「你們難道就不能留下來嗎？」

「這個世界沒什麼可留戀的了。」塞孔都栯頓了頓，「羅馬已經不在了。」

「但這個世界上還有更精彩的東西。」泰勒開始說起了近代科學的發展，「三十年前，我們已經登上了月球，我們還在土星之外發現了新的行星，還有銀河之外的各種的恆星。」

泰勒說著頭頂的燦爛的星空，「你們真的不願留在這個世間嗎？」

「就算我們想要留下，也沒有足夠的能力了。」塞孔都栯攤開手，「我們有三千人，靈魂能在這毫無生機的荒蕪之地存在這麼就已經不易，今天被你們喚醒，已經沒多少能量了。」

「那怎樣才能保存你們的靈魂呢？」

「其實你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們本該死去。」

這可是上好的老爺爺，怎麼能就此放過。泰勒詢問著保存靈魂的方法，希望能夠將一千八百年前的這些人保存下來，至少領頭的三人要保存下來。

「世界的本質就是等價變化，魔法也是也是如此，通過生命交換能夠保存靈魂，但這樣復活的人與生俱來便帶有詛咒，身體不過是寄生在靈魂上的毒瘤罷了。這樣的存在讓人厭惡，與其如此，我寧願消散。」

「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從自然中提取本源，用最為純粹的魔力為靈魂增強力量。但任何純粹的世間之物毫無生氣，無法保存。」塞孔都栯看著發著光芒的普林尼之球，「只有這些球有足夠的魔法純度，他們來自生命的魔法本源，卻因與生命本體脫離，不算對生命的剝奪，才能讓靈魂存在其中。」

泰勒從口袋中翻出八個普林尼之球，泰瑞和曼蒂也將自己的拿了出來。整整十二個普林尼之球排列在地上。

「你能告訴我該怎樣製作更多的球嗎？」

「你的魔力做不了三千個的。」

「我想儘力而為一次。」

「但我們用不了這麼多。」

？？

「只有魔法師的靈魂，才能和普林尼之球有足夠的共鳴，才能在球的保護下存活下來。」

「那你們的魔法師…」

「只有三人。」

泰勒看著站在最前面的三個人，兩個穿著長袍，一個則是軍隊的領導者，就這樣？他們佔領了這座魔法城市？還成功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塞孔都栯看出了泰勒七人的疑惑，「其實很簡單，我們魔法師的任務是保證魔法在我們控制的範圍內消失不見。」

反魔法！

普林尼之球，還有反魔法場的存在，魔法難道真的是一種物質，格雷開始對玻色子的猜想出現動搖，難道魔法真的像哥哥所說的那樣，是一種費米子？

「難道你們通過驅逐魔法，通過搏殺征服這座城市的？」曼蒂感到十分的荒謬，一個研究了魔法幾千年的城市因為無法使用魔法被一夜之間打敗。

真是一力降十會。

「最簡單的方法往往最有效，魔法即便再燦爛，那也只是了解世界的工具。」塞孔都栯帶著能夠再次觀察世界的喜悅，但想到羅馬不在了，又有一絲淡淡的憂傷，「你們作為魔法師，千萬不能被魔法所禁錮，要學會觀察這個世界，尋找真理。」

「我們需要做些什麼嗎？」

「你們只要將那些球點亮就行了。」

泰勒按照塞孔都栯的指示，將地上的三個普林尼之球點亮，三個靈魂靠進普林尼之球，隨即和球相互吸引，球的顏色漸漸地從白色變成了藍色。

同時，三個靈魂的光芒也從剛才快要消失的暗藍色變成了明亮的天藍色。

「那麼，其他人，我能知道你們的名字嗎？」泰勒並沒有急著祝賀住進普林尼之球的三個靈魂，而是看向了剩下的幾千人，他拿出從埃及買的草莎紙，「你們有資格在歷史上留下名字，你們是歷史的創造者。」

泰勒的話語在軍隊中引起一陣騷動，那些放下武器的士兵一臉正震驚，隊伍中一陣喧嘩，接著百夫長站了出來，神情激動地向前傾，倚靠在長矛上，「我們真的能留下自己的姓名嗎？」

「當然，這是你們應得的。」

大量的幽靈隨即靠前，向著泰勒擁擠而去。但在百夫長的組織下，很快便排起了長隊，一個一個的在泰勒面前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也來吧。」曼蒂拿出自己的筆，把椅子放在泰勒的旁邊，「你們誰願意讓我把你們記下來的。」

泰瑞和史密斯也坐了下來，「我們也可以，士兵們，你們的家鄉在哪？」

「我的家在安條克。」

「我家在高盧。」

作為第一個當上羅馬皇帝的西班牙人，圖拉真的成功代表著羅馬人正在心理上接受『羅馬』這個範圍的擴大，不再局限在亞平寧半島上，但基層統治的缺失和國家政治層面的落後，導致了這個國家最終走上了歧路，並使得羅馬這個意識體在國民的心中崩成碎塊。

他們知道羅馬的偉大，但他們不知道什麼才是羅馬。

椅子邊的草莎紙很快堆成厚厚的一疊，泰勒不得不拿出後備的筆記本，讓人煩躁的羽毛筆也被換成了圓珠筆，之後又變成了魔法羽毛筆。

一切都為了時間，等到太陽出來之時，他們都將離去。

「來不及了，泰勒。」曼蒂看著腳邊的紙堆，「這太低級了。」

塞孔都栯看著忙碌的七人，沒有上手的意思。

泰勒看著後來排成長隊的，想著自己手頭是否還有更多的魔法可以用。

「諸位，我們若是按照這樣來，我們沒法成功，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但希望你們不要害怕。」

羅馬的士兵都笑了起來，他們連死都不拍，難道還有能讓他們害怕的嗎？

泰勒見他們都沒意見，便掏出魔杖，用中文大聲念了起來，「呼神護衛。」

金黃色的魔力如同潮水一般噴涌而出，在空氣中流轉了開來，之後又如同潮汐退去，漸漸地匯聚成一個實體。

當白澤完整地出現在靈魂之前，他們幽藍色的身體不由得抖了起來。

「別害怕，它只是知道得多而已。」泰勒盡量安慰著發抖的靈魂，至於其他三個，在白澤出現的那一刻就躲進了普林尼之球。

格雷好奇地看著泰勒使出魔法，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麼絢麗的魔法，艾琳娜像白澤慢慢地靠了過去，妄圖摸一把，但白澤很快便避開了，它明白泰勒讓它幹什麼，徑自想著靈魂大軍走去，歪著頭看起兩邊神態各異的表情。

泰勒終於有時間和藏在球里的三位古羅馬幽靈對話了，他將他們從球里召喚出來，「我能認識你們一下么？請問，站在普林尼前輩左邊的是誰？」

「我的名字是蓋烏斯·尤利烏斯·阿庇西斯。」這位穿著軍裝的羅馬幽靈主動介紹起了自己，「我出生在西西里，曾在雅典學習魔法，然後到這裡擔任駐軍的將領。」

「那麼，站在右邊的呢？」

「你們知道我的名字，剛才你還討論我，我的名字是普布利烏斯·科爾涅利烏斯·塔西陀，你們口中的歷史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