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又闖禍

第19章 又闖禍

至此,事情經過已經昭然若揭。

三個月前,朋友之子跳樓自殺,應至誠為此夜夜失眠。

在「本市最好的神經內科專家」那裡,他的癥狀得到緩解。兩個曬女狂魔湊到一處,討論失眠,也曬女兒。

得悉爸爸心病,謝醫生給他推薦了自己的表姐——「本市最好的心理醫生」、為眾多商場精英做過心理治療、擅長少年兒童心理研究的衛以寧醫生。

衛醫生,應該對我做過長時間的行為和心理評估。我從小到大的塗鴉和書籍繪本,最初極有可能是先搬來衛醫生這裡,再搬去老宅。

在她的建議下,爸爸決定給我人為製造一次巨大挫折。

因為,按照這個變態醫生的說法——「單親家庭的孩子最堅強最了不起,他們在青少年挺過了最大的心理打擊,再沒有什麼可以打擊他們了。」

然後,我在書房聽到爸媽交涉離婚條件,兩個人都放棄我的撫養權。

我的失眠、痛苦、哭泣、逃避、渾渾噩噩,應至誠和張寧仔不動聲色看在眼中。他們仔細觀察記錄,反饋到衛以寧那裡,對我的行為反應進行分析,制定應對方案。

好巧不巧,我找謝醫生開助眠葯,曬女狂魔醫生一下認出了我,給我開了五片助眠葯,並迅速通報心理醫生。

他們或許分析出了我輕生的念頭,又或許沒有。因為我的失眠是真的,第一天是熬夜打遊戲,第二天是傷心難過。而且,他們不知道我找了胖子幫忙。

爸爸或許聽到了我和胖子的電話,知道我想自殺。又或許沒有聽到全部,只聽到一句「不想應至誠死。」

他在門口叫我:「瀟瀟,關於爸媽……離婚的事情……」

我不知道,那一刻他是動搖了,想要告訴我真相?還是想再度給予刺激?只記得我搶先排開了他:「你和張寧那點破事,與我何干!」

然後,胖子看到瀟瀟阿姨懷孕,我誤以為爸爸和狐狸精鬼混,我們兩個憤怒失望,攜手去投江。

要不是打漁夫妻救了我們……

江水沒頂而至的窒息感再度襲來。

足足一刻鐘,我才從恐懼中拔足而出,深深吸氣,繼續分析。

我和胖子離家出走,沒有動卡上的錢。應至誠正著急時,我打電話給媽媽。知道了我們的行蹤,他立刻安排兩位醫生匆忙搞了個「目標明確」的義診活動,偵查行為,評估心理,疏導我倆,也順便給我們瞧瞧感冒發燒。

呃,不知燒了他多少錢?

當時,我們撞見他們義診,是因為老闆娘大力推薦鎮上廣場邊的蟹黃湯包。

是了,知道我們在哪兒,又查出那家觀光農業園是公司的小小客戶,所以,一切都很容易,是不是?

當時我和胖子已經決定殺回去,幫媽媽對付小三,豪氣干雲得很。心理醫生得出了讓人放心的結論,乾脆讓我們再放鬆放鬆,爬個山散個步,好好玩一玩。

待我們離家出走主動歸來,應至誠徹底放了心。書房談話,他的目的就一個,想知道我怎麼振作起來應對這次人生危機。

不料我給他分析離婚經濟利弊,指出他在家裡的強權地位,狐狸精愛錢不愛人的事實,勸他玩一陣收手,還吐露出對他日漸忽略我和媽媽的不滿,讓他大受打擊。

他大概接受不了悉心呵護養大的乖乖女如此勢利如此憤懣且出語惡毒,差點背過氣去。

然後,他們夫妻倆發現了我衣櫃里掛著的,我們三個人套疊在一起的衣服。

我不知道他們取出衣服的那一剎那怎麼想,但肯定很複雜。

胖子挨揍,我陪他換藥,衛以寧迅速出現,再次接觸我。可惜她前夫突然出現,會面匆匆結束。

即使短暫一晤,厲害的衛醫生還是得出個讓人放心的結論,爸爸媽媽自此消停。爸爸將已經回購的小房子重新裝修布置回了當年的模樣,這個過程中,他有什麼心理起伏,我大約可以猜到。

朗潤和嘉嘉阿姨的事情,再一次刺激了我嬌弱的神經,沒多久,避孕套東窗事發。原因么,大概張叔叔偶然在超市瞧見了胖子伸手抓避孕套,又見我倆慌慌張張,迅速通報爸爸,然後爸爸給何叔叔打了電話。

爸爸逮到胖子,瞧見床上避孕套的那一幕,大概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吧?

從我們口中掏出事情的真相,老奸巨猾的爸爸也明白了我潛藏內心的恐懼。那番長談,這對夫妻東拉西扯又是刺激又是誘導,糾正了我被帶偏的三觀,紓解了我的憂懼。

迄今為止,我不知道我說的哪句話對了他們的胃口,讓他們得出我「比他們想象的成熟懂事」之結論,志得意滿結束了對我的考驗。

然後,他們高興得太早。俗話說,秀恩愛,死得快,這話大有道理。

他們更想不到,我來醫院瞧方伯伯,徹底看破了他們的把戲。

一路上,我氣得胸口鼓炸。

老子像個沒頭老鼠,被這對大貓溜了三個月!

我沒心情回家,更沒臉見胖子。上了計程車,的哥連問我去哪兒,我只答:「隨便轉兩圈。」

司機便朝著寬闊安靜風景好的地方開。

轉到城市上游,濱江路延伸處,看到一江碧水,我才有了主意:「再往前一點兒,有漁船賣魚的地方停車。」

這麼久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也沒有登門謝過那對打漁夫妻。雖然胖子再三拍胸脯表示重謝過了,我也不該害臊不露面啊。

若不是他倆,我大概早被大魚給吃了。應至誠和張寧,大概要哭死悔死吧。

想到那一幕,我竟然有種「活該!叫你瞎折騰」的情緒。

江水靜流,江灣幽幽,小漁船挽系在江灘鐵柱上,裡面空無一人。我滑開船腹的鐵板,看到兩條尺多長的魚,稀稀疏疏二三十隻粉青色小蝦划著足優哉游哉在水裡游著,身體近乎透明。

應至誠最喜歡吃野生魚蝦了,張寧也最會做這個。

呸呸!想他們做什麼!

魚蝦沒賣完,打漁夫妻應當就在附近。我踩著吱呀吱呀作響的跳板下船上岸,一路去尋。

穿過岸邊鬱鬱蔥蔥的樹林子,那邊竟然是個小公園。有池塘、荷花、柳樹、小廣場,樹蔭底下有個小賣部,一群人正在那裡嚼著冰棍閑話,船家夫妻赫然正在當中。

我分開道路兩旁撲面而來的灌木枝條,從林下彎彎曲曲的小徑走過去。

「老劉,你們兩口子發財喏!隨便接個電話撈個人就是好幾萬,請我們吃幾次冰棍算什麼?」

他們圍著的老劉,也就是那位船家公笑嘻嘻地:「你個死老崔,只盯著我不放。你怎麼不問問他?」他指指正在冰柜上支應著手肘,一臉笑眯眯的小賣部老闆:「他給人說個我的電話號碼,往人衣服里系個泡沫游泳板,那小胖子後來謝他兩萬塊!」

問話的老崔連連搖頭:「問他?我恨死他的血!我的船也在江邊呢,他要給個我的電話號碼,這財不就是我發了嗎?好事不想起我,小賣部屋頂漏水找我幫忙,沒下回了!我他媽給他拆了!」

小賣部老闆笑嘻嘻地攤手:「我哪知道有這好事?不過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下回人家小姑娘再想不開,我就給老崔你打電話,讓你戴了氧氣面罩悄悄摸下水蹲著!話先講明白,八萬塊錢到手,咱倆一人一半,對開!」

我立在那裡,血液倒灌。

死胖子玩我!

怪不得急切要上廁所,怪不得回來時走路搖搖擺擺,原來想的這些招兒!

我很快醒悟過來,那些助眠葯,也是假的!搞不好就是治感冒、拉稀、止痛、消暑、驅蛔蟲、月經不調的!還什麼苦臭來什麼!胖子這人渣就想把我噁心吐了好讓我消停!

我回身就走。

一個小時后衝到胖子家,按了門鈴,保姆打開門,一臉笑容:「瀟瀟,胖子午覺起來還念你呢!」

他念我,他當然念我,我他媽多好玩!!比遊戲有意思多了!!

我叮叮咚咚抬腳就往樓上沖。

推開門,胖子從一堆書里抬頭,立刻欣喜站起來:「瀟瀟!」

他額頭包著紗布,脹鼓鼓的,雪白刺眼,像貼了個剛出鍋熱氣騰騰的小饅頭。

我的怒氣一下蔫噠噠。

胖子那麼怕疼,卻因為我,挨了兩次打。

他好不容易在他爸眼皮子底下攢點錢要給他媽,為我一下灑出去十萬塊。

如果沒有胖子一邊順毛捋一邊阻礙我,我可能早就……

我瞧了他兩眼,慢慢低垂下腦袋,指甲掐著虎口不做聲。

胖子的腳三步並作兩步過來,在我跟前站定:「瀟瀟,你怎麼啦?」他雙手握住我的肩膀搖了搖,又彎腰低頭看我的表情,聲音里充滿疑惑和不安。

我怎麼啦?

我脆弱、嬌氣、任性、矯情、自私自利、不知上進,沒半點好處。

可他們還那麼愛護我。

胖子為我好。爸媽為我好。甚至,亂出主意的承乾哥哥、方元貞都是為我好。

倘若易地而處呢?

我也,也絕不會看著胖子去尋死,我也會千方百計制止他。就像那時我快沉到江里,還拚命把他往岸邊蹬。

我一把抱住胖子的腰,想要牢牢扣在手裡,呃,他太胖,扣不住。

癟了癟嘴:「胖子,謝謝你!」

確定我沒弄出什麼幺蛾子,胖子似乎長出了一口氣,回抱了我,嘴裡仍不忘胡說八道:「謝謝?謝我什麼?怎麼個謝法?瀟瀟我跟你說,當牛做馬可以,以身相許就算了啊。你爸揍了我兩回,我可不敢要這麼個岳父。現在,我一見他就想尿尿。」

「呸!你想得美!」

我一把推開他:「做你的春秋大夢。就算你想,我爸還不肯呢!」

頓了頓,我說:「我爸啊,他最疼我了。」

胖子撇撇嘴:「就他乾的那些事兒,真沒瞧出來。」

話音剛落,手機鈴聲清凌凌響起。我看了看,是爸爸。

我得意地看了眼胖子:「不信?你聽!」

我按了接聽和擴音,只聽應至誠的聲音氣急敗壞傳來,聲調高得快要戳破手機:「應瀟瀟!快給我滾回來!老子這回揍不死你,個闖禍玩意兒——」

電話哐當掉地上,老爸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瘋啦?還是傻啦?我立在當地,揉揉耳朵,不敢相信——這變臉也太快了!

胖子撫了撫額頭:「完了,我恐怕還要挨頓打。」

我爸打胖子幹什麼?

胖子點了點我鼻子:「咱倆乾的混帳事,你忘啦?」

他一手撿起手機,一手拉了我往外走:「我猜啊,你爸這麼氣急敗壞,多半是你媽懷孕了……」

啊??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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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演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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