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尊在下
嘴裡的苦味實在嗆鼻，沈秦川眉頭緊皺忍下泛嘔的感覺，好在池水不深，他很快立穩腳跟。
顧顏玉道：「這葯池可以疏通你的脈絡，每日泡上一個時辰，對你大有益處。」
沈秦川看了眼如墨般漆黑的池面，這偌大的葯池耗費的藥材定然不少，師尊二話不說便給他。沈秦川胸口有些沉悶，師尊的話猶如羽毛輕輕擊落在他的心間。這種待遇在他進入訣靈宮之前是遙不可及的。沈秦川道：「弟子謝過師尊。」
顧顏玉點頭，繼而又道：「不日我要閉關，此前我會囑咐你的師兄教你修鍊一事，我自然希望是我出關后，見你亦有所成。」
沈秦川怔了怔，閉關？他問道：「師尊何時出關？」沈秦川自己也無法解釋那一刻湧上來的失落，為何才收了他為徒，又隔日去閉關？
「若是快，半年即可，慢則也是未知。」顧顏玉聲音淡淡道，但一定是會在試煉之前出關，畢竟要完成任務。她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顧顏玉才走，天便下起了小雪，冷風席捲著雪花，還未落在池面就融化在升起的熱氣之中，濕透的衣袍緊緊貼在身上，更顯他精瘦的腰肢。
沈秦川思緒萬分，他將自己整個身子埋在葯池內，苦澀的氣味刺激著他的嗅覺，沈秦川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他身上就一件衣袍。
顧顏玉回去，正好碰見溫越尋急急忙忙的身影。她扶住他的胳膊，蹙起眉頭：「何事慌慌張張？」
溫越尋喘口氣：「是宮主過來了。」他死死抓住師尊的袖子，語氣委屈，「宮主看起來很生氣。」溫越尋嘟囔著，宮主還說他資質極差，連師尊的萬分之一都不及。
這等打擊豈是溫越尋可以忍受的了，這麼說，那個沈秦川又算什麼？他很不甘，但礙於宮主的威壓，他只好抿著嘴，默默離開。
「他人在哪兒？」顧顏玉問，抽回了袖子。
見師尊沒有安慰他，溫越尋語氣低落道：「宮主在後院。」
「你先回去。」顧顏玉一手背在身後，聲音清冷。
「是。」溫越尋看了眼師尊纖細的背影，有些落寞地離開。
大老遠便見著一抹青色的身影，在一片雪白的背景下無比顯眼，一旁樹梢無法承受積雪的重量終於『咔嚓』一聲斷掉，厚重的雪砸落在地，激起片片細雪跳在那人垂下的衣擺上。
林陌把玩著手裡晶瑩剔透的茶杯，見到顧顏玉時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他放下茶杯：「剛才去哪兒了？」
「後山。」顧顏玉拍了拍肩上的雪，坐到他對面，道，「你來作甚？」
林陌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藥味，嘴角一抹笑退了下去，他眉頭微皺：「你受傷了？」
「沒有。」顧顏玉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只是指甲一動，茶水便熱起來，她端起抿了一口道，「你還未回答我，你來是做什麼的？」
林陌握拳咳嗽一聲，道：「我打算搬回千晟峰，那遠山宮的床我睡不習慣。」
顧顏玉鄙夷地掃了他一眼：「你這句話論誰都不會信。」要是不習慣，這些年早就搬回來了，這種理由居然還想得出來。
林陌又咳嗽幾聲，耳尖微紅。
「也罷，隨你。」顧顏玉廣袖一拂起身，道，「正好我要去閉關，還愁著沈秦川之後修鍊該交由誰來指教，既然你要搬回來，這件事我就交予你。」
林陌身影一頓，半晌應聲道：「......好。」他都已經準備好她會趕他走了，果然是為了那個小徒弟。看著顧顏玉漸行漸遠的背影，林陌嘆口氣，算了，這是她自己願意收的徒弟，林陌再怎麼樣也得接受。
到底是修為低下，沈秦川起身出了葯池，走出幾步便被凍得面色蒼白，他瞧見不遠處的竹屋，猶豫了幾番還是抬腳走了過去。
竹屋不大，裡頭的東西倒是挺全。他看了眼屏風上的衣服，立馬收回了視線，面色燥熱，這是女子的貼身衣物。估計師尊平時也是有在這裡歇息，許是覺得還是有些冒犯，沈秦川又退了出去，冒著寒風回到了偏房，湊巧碰見了師尊。
師尊的懷裡不知道踹了一堆什麼東西，看見他時眉頭一緊，沈秦川見狀低下頭拱手：「師......尊。」
顧顏玉看他渾身濕透，瑟瑟發抖，她將懷裡的東西收回儲物袋，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披在沈秦川的身上，道：「那葯池邊不是有個竹屋，怎麼不去那兒把衣服烘乾再回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等傻的人，她抿了抿嘴覺得好笑。
沈秦川面色又是燥紅，頭埋得更低，師尊這是在取笑他：「弟子......弟子。」他一時竟不知作何解釋，舌頭打結。而師尊又把她的外袍披在自己的身上，一股清香淡淡的繞在鼻尖，外袍上還殘留著師尊的體溫，沈秦川覺得自己快著了。
顧顏玉也不繼續打趣他，讓他趕緊回去。
沈秦川回到偏房，將濕透的衣物換下，坐在床邊一手捏著那件白色的外袍愣神，門『吱呀』被推開，他慌忙的把外袍塞到枕頭下。
來人是位身著青色暗紋道袍的年輕男子，眉間透露著嚴肅之意，沈秦川僵直了背趕忙起身，他那日在大殿見過他，聽說是宮主，不過他怎麼會過來，沈秦川想不太明白。他起身拱手：「見過宮主。」
林陌對他打量幾番，點點頭，還算是個人樣。林陌落座於茶几桌旁，掏出了懷裡幾本冊子發在桌上，道：「這些都是適合你冰靈根修鍊的心法，訣靈宮也設有學堂，你每日便隨你的大師兄一起去。」
「你的師尊雖是把你交給我，但修鍊一事還是要靠你自己的悟性，我也只能為你指點一些。」林陌道，視線不經意間掃到床上的一抹白色，卻沒見到沈秦川忽然僵硬的身影。
「是。」沈秦川應聲，不動聲色地往一旁挪了一個步子遮住林陌望向床上的視線。
當然，林陌只是一下收回了視線，又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走時又看了眼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愣什麼神的沈秦川，林陌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坐了這麼些時候，沈秦川也未為他端一杯茶。
林陌若是有個鬍子早就氣得一撇，他袖子一甩，把門一關。
－－－－－－題外話－－－－－－
林陌：生氣，生氣，生氣
沈秦川：？？？
顧顏玉：不必理會他
林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