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8章 第8章

送走一群熊孩子,尤其李妮妮,梁星劍精神恍惚再次撥通爺爺電話彙報情況。

電話里的梁正清噗嗤笑了:「這麼快就有新朋友了?這是好事,姐姐還是和小時候,不,和以前一樣。」

並非所有的記憶都不會模糊。

姐姐去世時梁正清同樣四歲半,他牢牢記得姐姐的樣子,兩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但畢竟年齡有限,一些不那麼重要的,隨歲月飄散到角落。

他想起來了,姐姐好像有種天生具來的人格魅力,走到哪裡都是中心。

即使在重男輕女相對嚴重的七十年前。

梁星劍有點擔心:「可是姑奶奶的身份,就怕小孩子不懂亂說。」

再聰明也只有四歲半,不能像大人那般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有自控力,萬一玩起來不小心暴露點什麼,然後小孩子再告訴家長。

「總要融入新環境。」梁正清顯然已經考慮過這點,「我一直在想,萬物可治的意思。」

短短四個字太玄了。

世界萬物,一草一木,一個人,一件事。

按照古籍記載,活死人變強大的同時慢慢失去理智,最終變成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

字面上理解,想辦法控制住消失的感情,或者說,不停的補。

親人,朋友,日常的點點滴滴,讓梁墩墩產生牽挂期盼,就像雙方博弈般,每當要失去理智時,想到身邊的人。

又或者身邊經歷的事,身邊的煙火氣,聯合起來一點點對抗。

梁星劍差點脫口而出兩個字——喪屍。

爺爺的話提醒他了。

姑奶奶的情況,像極了末世片里的喪屍,當然,那是虛幻情節,但如果沒親眼看到活的姑奶奶,以前的他也不信。

喪屍→活死人,怎麼想怎麼像。

兩人終究是外行,一切只能摸索猜測,商量不出什麼來,最後達成共識,不能因為怕暴露不讓梁墩墩和外界接觸。

梁正清又說了一件事:「墩墩玩的最好的朋友也住這裡,剛才不知看到了還是什麼,打電話過來旁敲側擊問了很多。」

梁星劍一愣:「這麼巧?」

梁正清無奈笑了笑:「應該住了兩個。」

七十年滄桑變化,從兒童到暮年,被救的小夥伴換過各種聯繫方式,最早的書信到現在的微信群,一起祭日掃墓,回憶,因為梁墩墩的存在,成為了彼此生命中最長久的陪伴。

梁正清越來越忙,天南海北,加上時間太久,聯繫漸漸少了,但作為梁墩墩的雙胞胎弟弟,一直有彼此的聯繫方式。

剛才通電話他才知道,其中兩人和孫子住同一個小區。

電話里傳遞來的急切和激動,讓梁正清忽然想通了,不應該瞞著,等準備好,找個合適的方式告訴大家。

梁墩墩是他的姐姐,也是大家的。

一起享受故人歸來的驚喜,一起守護。

要知道這七十年裡,幾十個小夥伴有同樣像他闖出番天地的,其中有那麼幾位,能量絲毫不亞於他。

與此同時,名叫「我們的墩墩」聊天群里,有人說話了。

副班長崗山:「劉鐵蛋,給我出來。」

劉鐵蛋:「副班長,啥事呀,我腿摔的不厲害,謝謝大家關心,醫生說,再過幾天就能出院。」

「沒人關心你的老腿,你活該,兒子兒媳都管不住,說多少次了,你有退休金又不用他們養活,幹嘛活的那麼累。」七十多歲老人眼睛即使不花也不怎麼好使,聊天基本法語音。

副班長叨叨了一堆忽然又起了人:「劉飛,你也出來,在線的注意啦,有大事發生,三堂會審所有人。」

立刻有人說話,然後,隨著副班長一聲閉嘴,彷彿小學生般,立刻乖乖照做。

副班長崗山:「劉飛你先說,是不是劉鐵蛋告訴你,墩墩回來了,他親眼看到的,穿著下葬時的衣服,樣子一點沒變?」

劉飛沒說話,發了個大哭的表情。

群里瞬間沸騰。

「啥?看到墩墩了?」

「劉鐵蛋,把話說清楚,在哪裡看到的,夢裡嗎?」

「怎麼回事?出現幻覺了?」

「哎呀,你幫我看著鍋,老娘有大事——劉鐵蛋,快說話,是在老宅子那裡看到的嗎?」

「」

亂七八糟的語言,語氣卻一模一樣的激動。

副班長站出來維持秩序,語氣嚴厲:「先別激動,我先說,事情是這樣的,咱們都知道,他倆從小關係最好。劉飛呢,知道后告訴了我,我激動的不行,平靜下來去問劉鐵蛋,結果他說做夢,可劉飛不是這麼說。」

「倆人肯定有一個說謊。」

「到底怎麼回事,給我老老實實說清楚,別以為畢業了,班長就管不著了,不給個合理解釋——踢出群!」

眾人大概聽清楚,然後就不那麼激動了,有人抱不平:「副班長,不至於踢群吧,你閑的難受還是職業病發作了?」

他們的副班長,長大后成了名警察,破過無數大案要案,當然,退休多年了。

人年紀大了,總愛回憶。

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世界越來越陌生,青春遠去,吃飯不香了,不好看了,不用再打扮,一點點,被遺忘,直至完全消失。

而回憶,是杯永遠鮮活的酒。

大家都差不多年紀,誰不想念那個小小的身影,誰沒夢見過幾次?

副班長崗山一聲冷哼:「我是那樣的人嗎?王琴琴,來,把剛才對我說的話給大家說一遍。」

王琴琴一直沒說話,她聲音蒼老之外,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同學們好,是這樣的,我表妹和我住一個小區,剛才她過來找我,說今天跳廣場舞的時候,看到個叫梁墩墩的女孩她比我小一歲,見過墩墩幾次,也給墩墩掃過幾次墓,她說呀,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一個人遇見,又一個人遇見,群里瞬間就要沸騰,被副班長及時阻止。

「先別激動,回到最早的話題——劉鐵蛋,你到底是做夢還是親眼看到,為什麼改口?別說你老糊塗了,給我老老實實坦白,爭取寬大處理。」

接連兩次巧合可以解釋。

劉鐵蛋可能糊塗了,王琴琴表妹畢竟沒見過墩墩幾次,見的更多的是墓碑上的遺像,但讓退休老警察局長崗山產生懷疑的,是劉鐵蛋和好朋友劉飛的改口。

語氣明顯不自然,彷彿在掩飾什麼。

醫院病房裡,劉鐵蛋把手機貼到耳朵上,一遍遍聽同學們的語音,為難的快哭了。

他沒辦法呀。

梁正清說的對,墩墩復活太過駭人聽聞,萬一國家出面給帶走怎麼辦?

為了墩墩的安全,他不得不說謊。

劉鐵蛋感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大家太熟了,他又不擅長說謊,咬咬牙,粗糙手指微微顫抖,點了下手機——退群。

收到信息的眾人:「」

然後,又一個人退群——劉飛。

眾人:「」

這下不止警察副班長懷疑了。

說踢出群只是玩笑,大家風風雨雨幾十年過來了,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群就是大家的另一個家,是心裡最柔軟,最有安全感的港灣,怎麼就退了呢?

有問題。

警察副班長再次一聲冷笑:「跑的了和尚還能跑的了廟?你們放心,這事交給我,我這就訂機票,明天找上門當面審問,我就不信了。」

大家更關心到底真相。

人年紀大,對鬼神等未知事物更加敬重,不能說信,生命的最後,彷彿對生命有了更深一層的領悟。

當了作家的一名小夥伴忽然冒頭:「我聽完了大家的話,假設啊,打個假設,如果墩墩以另一種方式復活了,會不會遇到什麼麻煩?我指的國家層面。」

這個腦洞大開的話其實很多人都有過。

「能有什麼麻煩?墩墩那麼善良,不論變成啥都還是她。」

「以另一種方式?大作家,啥方式啊,附體嗎?」

「你的意思,劉鐵蛋為了保護墩墩故意說謊?」

「」

一群七十多歲的老人,智慧加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無限接近真相。

然而對於國家層面,眾人誰都不知道。

「行了,大家別亂猜了,哎,如果是真的,該有多好。」副班長老警察一錘定音,「就這樣吧,等我見到劉鐵蛋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退一萬步,真像作家腦洞想的那樣也沒事,咱們不行,有人絕對可以幫到墩墩。」

手機那邊,副班長老警察點開個群員名單,猶豫片刻,沒有。

算了吧,那位可不像他們,退休了,依然是個響噹噹的大人物。

還是不打擾他了。

群重新變得安靜,老年人的夜晚,像首泛黃的詩,與妖艷霓虹無關,與車水馬龍無關,靜靜地,凄涼而感傷。

梁星劍不會做飯,偶爾在家的時候,要麼外賣要麼臨時請家政。

因為有梁墩墩的存在,晚餐稱得上豪華。

他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好不容易吃完洗漱完回到卧室拿齣劇本,剛看了沒幾頁,房門被輕輕推開,梁墩墩抱著枕頭,一臉嚴肅蹦上床,掀開被窩。

梁星劍:「您這是?」

梁墩墩轉頭:「我擔心你怕黑,晚上做噩夢。」

梁星劍:「」

他下意識想反駁,自己多大人了,怎麼會怕黑?然而當看到梁墩墩的眼睛,明白了。

朦朦朧朧的昏黃燈光里,梁墩墩表情鎮定,但目光閃躲,明顯在極力掩飾什麼。

她!怕!黑!

梁星劍艱難控制住笑意,真誠道:「是的,我怕黑,謝謝您來陪我。」

梁墩墩全不知被看透,長長鬆口氣。

她感覺自己挺丟人的,作為一個長輩竟然怕黑,可從有記憶起,要麼和爸爸媽媽睡,要麼和弟弟睡,從來沒有一個人過。

尤其陌生的環境。

床足夠大,軟軟的,但兩個人卻莫名都有點不自在。

梁星劍是擔心,他從來都是一個人睡,也不知道自己睡相如何,那麼小小的人兒,睡著后萬一翻身壓到怎麼辦?

梁墩墩呢,不知道該以什麼方式相處。

老實講,一直裝大人太累了。

如此沉默片刻,梁墩墩主動開口:「劍劍,我們聊聊女人吧。」

梁星劍:「啥?」

現在的小朋友都那麼早熟嗎?

白天那個李妮妮已經夠讓嚇人的了,現在,一個四歲半的娃娃要和他這個快三十的男人聊女人?

想到梁墩墩此刻情況不同,需要多接觸人,多了解這個新世界,梁星劍放下劇本,側過身一副感興趣的表情:「好的,您請講。」

梁墩墩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也側過身,一本正經道:「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

這個問題,梁星劍可謂經驗豐富,立刻官方回答:「主要看感覺吧,如果非要說詳細點的話,我個人比較喜歡長頭髮,性格文靜的那種。」

「長頭髮,文靜?」梁墩墩皺眉,「看來你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可是過日子,最好找個賢惠的。」

梁星劍隨意點頭:「您說的對,賢惠的確很重要。」

梁墩墩嘆口氣:「你老大不小了,別太挑剔,你爺爺和我,都盼著早點抱重孫子呢。」

梁星劍:「」

四歲半的娃娃想著抱重孫子?

梁星劍意識到哪裡不對了,試探道:「您在催我早點結婚是吧。」

「對。」梁墩墩感覺既然把話說開了,就要說個明白,她努力回憶曾經聽到隔壁嬸嬸大娘們說過類似的話,語重心長道,「快三十的人了,知道外邊人怎麼說嗎?老光棍,老梁家的臉都快被你給丟光了。」

梁星劍:「」

好有年代感的台詞。

梁星劍當然不會當真,三十不結婚太正常了,他艱難把劇本蓋臉上才忍住笑。

「你別不當真。」梁墩墩不樂意了,現身說法,「你看我,才四歲半就已經訂婚了。」

梁星劍結結實實被震驚了:「你訂婚了?和誰?」

父親那輩的時候,還經常和梁墩墩的小夥伴來往,到了他這輩,幾乎沒見過幾次。

等聽完是娃娃親,梁星劍來了興趣:「那你打算怎麼辦?」

梁墩墩目光堅定:「當然要履行婚約了。」

媽媽說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梁墩墩已經想過了,哪怕兩人沒有共同語言玩不到一起,也要結婚。

媽媽還說過,日子是過出來的,感情是慢慢培養出來的。

「他應該已經」七十多大概率結婚了,有了孩子孫子,梁星劍話到嘴邊改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叫什麼名字?」

太好玩了,還是不要說打擊的話。

「你的姑老爺啊,叫劉紅軍。」梁墩墩沒察覺話題已經偏了,從催婚轉到自己身上,她感受到梁星劍的情緒,還挺有成就感的,「他吧,學習一般,爸爸當兵,對我也算挺好的,送過我一次水果糖,不過他好像也喜歡別的女孩子,我告訴媽媽,媽媽又告訴他媽媽,然後他挨了頓揍,氣的不和我說話了。」

太過複雜的事,四歲半的孩子表達起來其實有點困難。

四歲多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帶著奶氣的體香,黑夜彷彿變的悠長,一點點浸入靈魂,梁星劍竟然難得沒有失眠,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猛然睜開眼。

夜很深了,風吹過院子,不知名蟲兒輕輕鳴叫。

梁星劍沒動,第六感讓他感覺窗戶有人,頭髮發麻,他伸手輕輕摸向床的另一邊,摸了個空。

梁墩墩沒在?

窗帘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開了,月光傾瀉而下,地板滿地皎潔。

一個小小的人兒靜靜站在窗前,一動不動。

夢遊?

梁星劍遲疑了下,輕輕下床,他好像在哪裡看過,說不能驚動夢遊的孩子。

他掏出手機,關掉閃光燈,按下拍照鍵。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可惜他沒有開類似天眼的東西。

皎潔月光中,無數如陽光下浮塵般,普通人類無法看到的微亮光粒穿過玻璃,撲向梁墩墩,像河流入海,轉眼消失不見。

幾乎每一個城市,曾經都經歷過荒蕪。

地下數十米處,鋼筋水泥到不了的地方,不知什麼物種什麼部位的半截白骨,似乎感受到什麼,輕輕動了下。

——————

梁星劍自然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認為,可能就是不習慣環境夢遊了。

這一覺,他睡的格外香甜,身邊多了個小人,似乎把生活所有的焦慮煩躁都給趕跑,只剩安靜。

梁正清那邊醒的早,凌晨六點半就發來信息。

梁正清也沒當真,聊到娃娃親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不說我還忘了,的確有這麼回事。」

他和姐姐一般大,自然是同學,小朋友沒少開玩笑讓他喊劉紅軍姐夫,當然,隨著長大成人,早不當真了。

好巧不巧,劉紅軍正是住在同一小區的第二個熟人。

梁星劍:「」

忽然有點期待兩人見面的畫面。

梁星劍有清晨醒來去院子轉幾圈的習慣,電話交流完畢,他順手推開門,剛做了幾個擴胸運動,就看見一個小小人影蹦蹦跳跳跑過來,大老遠便興奮大喊:「梁星劍!早上好。」

梁星劍:「早上好。」

今天的李妮妮似乎精心打扮過,穿件白色公主裙,頭上帶了好幾個可愛的髮夾,手裡拿著朵白色的花。

梁星劍有點怕她,轉身想進屋:「你找墩墩吧,我去喊她。」

「等會。」李妮妮聲音大的彷彿他是個聾子,隔著柵欄門舉起手裡的白花,「送你的。」

剛才看清楚,這會能確定是什麼花了。

梁星劍哭笑不得:「哪裡來的花?」

「抱歉,花店還沒開門。」李妮妮低下頭,她懂,送喜歡的人花買的才有誠意,「可我等不及了,正好看到樓下有個花籃,我就,我就拿了朵,你放心,我不會白拿的,等下我會給錢。」

說完又趕緊補充:「主要,我覺得這花特別適合你。」

她見梁星劍的第一眼,白衣長劍,想來應該最喜歡白色的花。

「樓下的花籃?」梁星劍大概明白了,看向前面的樓房,側耳仔細聽了下,果然傳來隱隱的哀樂和哭泣聲,「是花圈吧。」

李妮妮表情茫然:「花圈?和花籃有什麼不一樣?」

梁星劍簡直想跪下。

他收到過無數無數的花,粉絲的,官方的,卻從來沒想過,提前收到不該收到的花。

梁墩墩聽到聲音起來了,見到新朋友,高興地拉起手又蹦又跳,活像幾十年沒見過了。

李妮妮激動分享好消息:「墩墩,梁星劍答應做我的男朋友了。」

收了花,就是她的男朋友了,等於同意。

梁墩墩表情變得鄭重:「我感覺不太合適,你倆年齡相差太大。」

國家規定二十歲才能結婚,意味著梁星劍至少還要當十六年的光棍。

李妮妮沒想過這點,頓時一臉為難:「對哦,那怎麼辦,要不這樣,讓他當我一年的男朋友,一年之後,我還是和池子明好。」

陽台內看著兩人的梁星劍:「」

一年的男朋友?

他低頭看看帶著露水,剛從花圈摘下來的白色菊花,感覺,這是一朵他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的白菊花。

前方不遠處,池子明幾人一陣風跑來。

昨天雖然沒有約定,但他們起床第一件事,不約而同來找梁墩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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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後我成了小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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