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葉漣依所想之事在幾年之後得到應驗，還在水悠然若有似無地躲著雲澹仙尊的時候，雲澹仙尊卻自己找上門來，告訴她自己即將飛升一事。

「怎，怎麼這麼突然。」混亂之中水悠然碰倒了茶杯，而後才定了定心神問道：「師父，可是因為我的緣故？」毫無疑問她沒想到師父這麼快便要飛升了，這要放在以前她估計沒覺得有什麼，但此刻入了心的她已有太多的不舍。

雲澹仙尊眼神一凝，沉默良久才道：「也不算得突然，我化神已有數萬年，早已到了飛升之際。」之前留下來也不過是為了心中的貪戀，如今貪戀變成了執念，他自是要去天上走一遭的：「再則有些重要的事情我得去仙界確認一番」

水悠然咽下嘴邊的苦澀問道是什麼事？是什麼事令他改變了主意，原本她以為他們還會相伴一段時間，以後還會一起飛升，飛升之後還會…

還會什麼？水悠然捫心自問，她想不出來，心裡大片大片的灰白也令她無比清晰的明了，明了了她和他其實沒有什麼未來可言。他飛升或早或晚，以後和她都再無什麼關係，既然沒有以後又何須在意眼下，這不是正合了她的意。水悠然默默垂下眼眸，心想這樣或許對誰都好。

她背對著他，只給他一個倔強挺拔的身影，雲澹仙尊看不到她的神情，更遑論知曉她心中所想。畢竟除卻先前的一絲混亂，言行一切如常，他瞧不出她過多的在意，這讓他難以心中的失落。

可即便如此，他出於擔憂，還是將自己的猜測一併說與她聽，這也是今日必須告訴她的事之一。

「想必你也聽說了玄天宗鎮壓的妖獸出逃一事吧。」

水悠然沉默了。

這在雲澹仙尊看來便是默認：「其實那只是對外的說辭，那日禁忌深淵異動，經過連日的查探，發現深淵的深處竟然有處神之封印——七星陣。七星鎮乃神族至高的陣法，如今卻出現在凡塵世間，而陣中魔氣四溢，似乎之前封印了什麼大魔物，我猜測有可能是…」

是什麼？水悠然抬眸，手心不禁冒出絲絲冷汗。

「有可能是魔尊。」

嗯，確是魔尊，這事她再清楚不過，只是師父是怎麼猜出來的：「師父，為何有如此猜測？」

此前雲澹仙尊也是半點都不知曉，只是七星陣的出現讓他直覺是出了大事，遂他連夜翻遍了整個宗門開山立宗的史冊典籍，卻全然無關此事的記載。

說明此陣早在玄天宗成立之前就存在了，又是涉及神魔兩族，讓他不免想到上萬年前的神魔大戰，與此同時他突然想起小時候師父無意之間說的話。

「上萬年前的神魔大戰，魔尊並未身隕道消，他心魂難滅，只要他尚有一絲神魂，便可重塑肉身，死而復生。所以為了防止魔尊復活，神族之人合力將其封印，可封印之處在何處無人知曉，有人說是在神界，也有人說是在塵世…」

「所以師父猜測七星陣之下封印的是魔尊。」

雲澹仙尊點頭，這便也是他想去仙界的原因。魔尊封印一事，茲事體大，或許只能在仙界中找到答案，只是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她：「若猜測為真，往後怕是不平靜，我不在，你自己要注意些，切莫逞強。」

「嗯。」水悠然吸了吸鼻子，胡亂點頭，表示知道了。

雲澹仙尊沒有反應，只是看著她。好半晌，水悠然敗下陣來，親口給出了保證，只是想讓他安心：「師父放心吧，我在這裡會留意的，絕不逞強，再說了在這修真界中已沒有人能打得過我了。」

「是啊，你現在的修為與為師不相上下，甚至比為師還要青出於藍勝於藍，我很高興，也很欣慰，但還是要小心為上。」雲澹仙尊笑著抬手，像小的時候那樣摸了摸她的頭，其實他本想抱一抱她的，不過他給克制住了。

倒是這番熟悉的舉動惹得水悠然差點哭了出來，乾脆一頭扎進師父的懷裡，這樣或許就看不到她的眼淚了。當然更多的是她也想抱抱他，以後可能就沒機會再抱住他了，想此，她抱得更緊了。

時間在兩人之間流淌，剎那又似永恆，她會永遠記得這個懷抱，以及正擁著她的人。

為了避嫌，她只能簡單抱一下，表達對師父的不舍和留戀，關心他，讓他務必小心之後便鬆開了手。

可她能騙得了自己，雲澹仙尊卻是不能的。在清晰感受到雙臂流失的溫度后，雲澹仙尊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又將她拉回來，死死地緊緊地摟住了她，就像擱淺的魚依靠著唯一的希望一樣，他終是問出了口。

「悠然，是不是只要這世間無魔，你的仇恨得以消弭，你是不是就沒理由拒絕我了，是不是便能接受，接受我…」

水悠然再次沉默了，沒有說話，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有人都知道，也很清楚。只要有人心存邪念，魔是除不盡的，縱使她大仇得報，可想要殺死魔尊連神都難免隕落，更何況是他們，他們二人之中必有一人會死。

而她不想讓他同她赴死，她死了或許還能活下來，可他不行，他得好好活著，哪怕是在她再也觸不到的地方，她也希望他能好好活著。

所以這是兩個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的願望，這本就是一場無解的局，她和他早已註定好的宿命。

可就是這樣的一片赤城，她難以拒絕，也無法回應，也只能抱著他暗自神傷。

然而她的這番舉動何嘗又不是另一種回應，在雲澹仙尊看來她貌似予了他希望，知道她並不是那麼的無動於衷便好。

可是兩人都沒想到，再次相見已是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