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曜回歸第二日

第2章 小曜回歸第二日

伏玄道走後,殿內也漸漸恢復了清靜。

青年玩了一天疲了,他睜著微倦的鳳眼尋覓著可供他小酣之物。

可殿內何其單調?冰冷的石板、堅硬的茶桌讓青年蹙眉。僅剩下被人跪過的蒲團也讓青年抗拒。

看著身邊的人影,青年眼眸動了動,唇角淺彎。

溫朝夕剛放下茶杯便感到腿上一沉,他唇微抿,雙眼半闔。

若說不可預料,顯然是不可能。甚至在青年剛有小睡念頭時,對方的一舉一動便已被放慢千倍。

他靜靜等待,甚至是旁觀著青年枕在他腿上。

胥朝起躺了上去,側臉有些涼。他迷糊地用餘光看著枕下的道袍。道袍本是白色,直到衣尾時漸為玄色,玄色之上又是墨色與銀色交織相綉。

他用手摸著銀線,銀線非凡線,光澤如星辰又帶著銳利,其上靈氣澎湃。

溫朝夕垂下眼眸看向青年的側臉。青年撫摸著紋路,他睫毛下斂。

胥朝起用指腹描繪著道袍上的紋路,心中昏昏沉沉想道。

[師兄的道袍真好,怕是得有地品了。師兄發達了,我今後說不定能用一把玄品法器,扔一把玄品法器了……]

他想著想著,臨睡著時,唇角都是彎的。

暮色漸沉,溫朝夕俯視膝上青年,他一動不動,若不是窗外映入餘暉愈來愈遠,怕會讓人誤認為時間是靜止的。

青年應當是嗅到了最親近之人的氣息,他睡得又熟又安心,鬢角起了一層薄汗,面頰微紅。

膝處是青年溫熱的體溫,伴隨著寂靜下的呼吸聲,證實了一個生命的鮮活。

溫朝夕伸手拾起青年黏在臉上的鬢髮別在耳後。他的動作非常輕,如細羽般,彷彿多一點力道對方就會碎一樣。

「小曜……」他輕喃。

胥朝起做了一個夢,夢中正是他最近所發生之事。

他死了,死於雷劫。

一般人是常易死於築基到金丹、金丹到元嬰這種大劫難渡,而他卻是死於小雷劫:金丹前期到金丹中期。

夢中黑壓壓烏雲下,他立於山巔,衣袍獵獵作響。

雷霆將山巒照亮,一瞬間如白晝。

萬丈雷霆落下,他彷彿知道了什麼。最後一眼,他望向宗門方向。

可惜狂風早將他發冠吹走,墨發散下,遮住了他的視線,而後煙消雲散。

「師兄……」空氣中飄蕩著微不可聞的聲音,混著酸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好像能聽到聲音了?空白的世界有了模糊的影子並逐漸清晰。

等他意識回籠時,他一人站在喧鬧的街市上,來往的人從他身旁走過,他的眼神從空白到迷茫到清晰。

他復生了,復生在街市上。

他下意識就跑。他在尋找一個人,雖然他不知道對方在哪兒。

陌生的話語與景色讓他意識到自己已死去多年。

他的腳步漸慢。

一身紅衣破破爛爛,這是被雷劈過的痕迹。涼風刺激著他初生的肌膚,陣陣寒冷滲入體內。

隨著飢餓感來臨,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變成了凡體,僅是輕輕一擰,便能留下紅痕。

他捂著肚子茫然地在街上遊盪。

天氣微冷,他向手中哈了一口熱氣。看著掌心靈光點點,他眼中總算是多了些光芒。

還好他的修為還在。

傍晚,夕陽如丹。

他疲憊地扶著牆,飢餓讓他眼前發昏。

就在這時,附近茶肆店小二一瞧見他老遠就跑了過來。

店小二打量著眼前容貌迤邐的青年,眼中流露出驚艷。他瞧著對方捂著肚子,一下就笑了。

店小二客氣地對他招著手:「客官不如坐這兒聽一會兒?小店剛開,您給捧個場,到時這茶水任喝,糕點任吃。」

他眼眸抬了抬,他瞧著前方的茶肆的確冷清,於是點了點頭。

他坐在茶肆外,兩手捧著粗糙的糕點,大口咀嚼著,腮幫子被塞得滿滿,同時分出心神聽著茶肆內的說書人說話。

許是茶肆生意太過慘淡,說書人不打算說舊書了,他另闢蹊徑,說起了近日二十七境的秘事。

他醒木一拍,對著堂下人壓低聲音,繪聲繪色道:「諸位都聽說過東中下境赫赫有名的烏家吧?」

此話一出,便有不少人圍了上來,一部分人是想聽秘事,還有一部分人是瞧見角落處貌美的青年,想湊過來離美人近些。

「這誰沒聽過啊!」有人應和。

「烏家可是東中下境四大世家之一,烏家二小姐還與境主少主自幼訂了親!」

說書人一看氣氛上來了,立馬趁熱打鐵道:「說得是啊!按理說烏家如此顯赫,未來的少主夫人肯定不尋常。可誰能想到烏家少主竟看上了一普通築基女子!」

「啊?」眾人驚呼。

胥朝起也來了興緻,他啃著糕點,身子微微前傾。

說書人得意一笑,聲音壓得更低。

「據說是少主對女子一見鍾情,偏偏那時女子已有了未婚夫。」

「呀!」

「可少主怎會放手?於是他用十枚上品靈石一把玄階兵器手買通了未婚夫,讓未婚夫放手。

未婚夫也是一見財忘義之人,一得到靈石法器立馬退婚。

後來女子被少主抓住,軟禁在家中,整天逼迫女子與他成婚,成為少主夫人。

女子不願意,少主便鍥而不捨。什麼上品靈石,築基丹,玄品聚靈丹不要錢地給女子送。更別說無數玄品法衣甚至還有地品法衣……」

胥朝起咬著糕點,他眸底有亮光在閃爍,指尖動了動。

女子著實可憐,若是他遇到此事,他就……

他就和少主在一起,然後把少主給他的錢拿出來養師兄,給師兄買靈草靈材。

他虛心地嚼著糕點,糕點一入口反而香了。

「女子逃了,少主發動烏家勢力尋遍東中下境每一個角落,最終將女子抓了回來。」

說書人正說著,夕陽沉下,天也漸漸黑了。

一縷涼風吹走燥氣,眾人身心舒暢。

一客人仰頭看向頭頂烏雲,涼氣讓他瞬間清醒,他小聲驚呼道:「天怎能黑得如此之早!」

有人笑稱道:「看這烏雲,指不定是哪位大能來抓出逃的小嬌妻了!」

眾人大笑,吃著糕點,聽著說書人說書,風越來越大,落葉被吹起。

胥朝起咬著糕點,他雖是想著若是自己是故事中人多好,但也只是想想,從未當真。

隨著天氣愈發寒冷,茶肆的人察覺到了不對。他們大汗淋漓,心臟似乎被什麼抓住,就連手臂都抬不起了。

說書人費力抹去頭頂大汗,他眉頭擰緊,不再說書,而是看向天邊。

等胥朝起感受到威壓時,他腦海頓時清明,危機感讓他渾身繃緊。

不知何時,整條大街都已寂靜下來,除了風聲便是淺淺的腳步聲。

腳步聲非常慢,那人離他愈來愈近,胥朝起頭皮發麻,他從未如此緊張過,更猜不透對方的修為。

他的神經愈發繃緊,對方的腳步聲也愈發清晰。

直到對方離他僅有半丈時終於停下,四下無聲。

半刻后,他閉眼轉身行禮。

「見過仙……」

「小曜……」他禮未至,沉聲靜氣的聲音帶著微不可聞的沙啞彷彿順著他的魂魄直入腦海。

胥朝起指尖顫了顫,他睫毛輕動,睜眼向上望去。

對方的面容他起初看不清,彷彿有一層霧隔著,後來霧散去便看清了。

他睫毛晃動,縱使對方容貌陌生,甚至比記憶中那人年長無數,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

「師兄。」他鼻子一酸,聲音竟有些啞了。

胥朝起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他捂著昏沉的腦袋緩緩坐起,蓋在身上的衣衫滑落。

他低頭一看,是師兄的道袍,銀墨色綉紋帶著檀木香。

空中飄來鮮香味,胥朝起鼻子動了動,肚子餓了。

他掀起道袍,外面的涼風吹得他打了個寒顫,於是他將道袍套在身上站起來。道袍有些重,也不知師兄平日是怎麼拖著它走路帶風。

他向外走去,可惜玄色衣尾太長,一直拖著地。

聞著味他來到了偏殿,師兄挽著袖子剛將魚做好端到桌上。

魚無比熟悉,正是他下午信誓旦旦要做的那條。

胥朝起:……

他臉微紅。

不過好在這種事他從小干到大了,臉紅是紅,厚也是真厚。只要他不提,就可以當做沒發生。

他坐在桌前,等師兄用筷子夾起了一塊魚肉后,他也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口肉。

筷子一入魚中,他發現所謂多刺早已被剃得一乾二淨。

胥朝起眼睛一彎,欣喜地叫了聲「師兄」。

夜裡,胥朝起不願早睡,於是一路扯著溫朝夕的衣袖來到了藏書閣。

藏書閣含世間九成以上的功法。

胥朝起不懂,他一入藏書閣瞳孔中映著高聳入雲的書架,他雙唇微啟,驚訝地瀏覽著離他最近的藏書。

書的種類非常多,書皮上泛著金光。

胥朝起從左向右走去,只見書封上印著心法、劍法、刀法……

溫朝夕見對方來了興緻,眼底多了一抹笑后,轉身離去,只是少年修長的身影仍在他神識之下。

胥朝起先是翻看了一刻的劍法,他眉頭緊蹙,半晌搖了搖頭,將書放了回去。

他又取了一本心法,這次只是看了兩頁便放回去了。

他沿著書架走去,看著書名,挑選著自己喜歡的書。他又是翻了兩本,但仍只看了幾頁。

這次他不再隨意挑了,而是認真審視著書名。連逛了書架,他抬頭向上瞥了一眼,眼睛頓時一亮。

青年應是挑到了自己喜歡的書。

溫朝夕一邊撰寫著劍法,神識邊注意著青年的動靜。

只見青年捧著新挑好的書躺在角落裡。光雖暗,卻不影響青年的興趣。

青年愈看愈認真,全身心都投入其中。

藏書閣甚是安靜,只剩下落筆的沙沙聲與翻動書頁的聲音。

燈火搖曳,夜早已深,外面的蟬停止了鳴叫。

角落處依舊昏暗,不知何時,青年睡著了。古老泛黃的書籍掀開蓋在青年胸口,青年睫毛翹起,呼吸聲緩慢又均勻。

輕微的腳步聲漸漸臨近,陰影蓋住了青年單薄的身影。

青年學累了,眉眼多了絲疲憊。

陰影微彎,將青年抱了起來。

原本蓋在青年胸上的書籍滑落,「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書頁合上。

溫朝夕向下瞥了一眼,只見那書面上印著四個字。

《合歡秘法》

溫朝夕停住,周圍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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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掌門的糟糠師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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