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躋身不了是繁華,洛陽城外是懸崖。
唐·天授元年(690年)神都洛陽
晌午時分的洛陽城內驕陽似火,一派歌舞昇平,繁榮昌盛的景象。路上行人興緻勃勃,喧喧嚷嚷,熱鬧非凡。一位女著男裝的豆蔻少女順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漫無目的地閑逛著,比起周圍成群結隊說說笑笑的良家婦女,抑或是昂首挺胸氣宇軒昂的白面書生,雖然身著男裝但纖細瘦弱的她在炙熱的陽光下反而顯得不倫不類,只見她臉色蒼白,如同病了一般。她毫不在意路邊行人看見她時關心或鄙夷的眼光,就像一個毫無生氣的木偶,安安靜靜地在大街上走著。
」日復一日……這條街上的店名我都快背下來了,真沒新意。」少女輕輕嘆息著。
忽然,她毫無光彩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就在不遠處,有許多人在
圍觀著什麼,「大抵是剛太平些,便又要皇恩大赦了吧……」少女只是輕輕嘆息一聲,便又投入了人流中。
打算隨著人群湊過去看看熱鬧。
不錯,這位少女便是鄭珏,她是唐代五門望族中「滎陽鄭氏」最小的女兒。然而眼下,她是因離家出
走才到這的。
然而事實卻與鄭珏所想的大相徑庭:並不是她口中所謂的「皇恩大赦」,而是朝廷在當眾斬首現任皇帝基前的「反賊」。
「原吏部尚書薛胥,太常寺李司,工部侍郎張良稷等,舊從亂黨,協叛臣琅琊王李沖,屢抗王師,委質賊廷,大逆不道。今將其一干人等,於厚載門外,當眾問斬,義正刑名。」
台上人,手裡的詔書上分明寫著一個「赦」字,卻渾然不顧台下血肉模糊的噁心場面。
一刀過,一道血,一層皮。
台下看熱鬧的人紛紛離開,好似不忍直視這台上血肉橫飛的場面。而鄭珏卻高高的仰著頭,雙眼直愣愣地望著台上的行刑:十幾把刀上下翻飛著,一刀下去,一個個血淋淋的人頭不聲不響地掉了下來。
一些鮮血濺出了刑台,浸染在了路邊白色的野花上,白色的花瓣瞬間變紅,花枝也懨懨地垂向一邊。鄭珏不得不退後了一步,免得弄髒自己的鞋子。
「切,真是諷刺,剛才在叫好的人明明也是他們。」鄭珏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散去的人群,心裡想著,撇了撇嘴,似乎是在無聲的宣洩著對那些陰暗面之上的粉飾太平的不滿,又似乎是在對看熱鬧人們的作為表示失望,可又有什麼辦法?畢音現在的當朝阜帝可與歷來不同,即使是現在江山已得,但不滿的人仍然還有。如今大街上,鄭珏依舊能聽到「妖后」一類刺耳的字眼。
看著中午的太陽漸漸收起那囂張的氣焰,一種寂寞和空虛感再次包裹住了鄭珏。她在一家餐館休息了一會,便又投身於人群中,於是又在大街上渾渾噩噩地逛了一下午。
「接下來去哪裡呢……哎,來洛陽都一個月了,得趕緊找份工作才行,不然我帶的那點盤纏就用光了.....」
鄭珏安靜地坐在一家客棧的房間里,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回想著自己這幾個月以來的生活:不聲不響地收拾行李離家出走--獨自騎馬走大路來到神都洛陽--抵達洛陽后賣掉自己的首飾租客棧--之後便一直在大街上渾渾噩噩地瞎逛.....
「真的是……這般沒意思。」鄭珏合了窗,悻悻地攤坐在床上,兩腿懸在半空中直晃蕩。可過了一會兒,她又好像在反駁自己似的悶哼一聲,右手握拳垂了一下床上的被子,像下了決心似的低聲喊著:「那也比待在家裡要好的多!要不是我逃出來了,現在肯定要被爹指指點點,憑什麼名門望族的女兒就要早成家?憑什麼我就一定要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我也想騎馬射箭,為什麼要把我終日關在房間里?我偏偏就是要當個例外!」
然而伴著這如泣如訴的嘶吼,兩行淚水已經順著她的眼角淌下,沾濕了枕巾。但鄭珏的眼睛里,卻仍就看不出絲毫的悔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