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想你時你在天邊
這是一個偏遠的小城裡一個偏遠的小鎮。
蘇遠停下車，背上吉他，取出兵工鏟。懷裡輕柔的抱著花，走向遠處那座竹木蔥鬱的山。
斑駁的陽光透過枝葉漏下來，風聲簌簌撫過，蘇遠敲打著狹窄崎嶇路上的雜草灌木，沿著坑窪泥濘的野徑往山上走去。
蘇遠看著松竹為主的半山腰突兀立著的那棵高大的南酸棗，知道自己已經到了。這棵已經倔強的生長了17年的南酸棗前，一個小土包，沒有鮮花，沒有墓碑，只有枯枝和雜草。
給清理完的小土包添上土，蘇遠拿過放在一旁那慕妍丫頭獨愛的粉玫瑰放在墓前，坐下。因為是意外死亡，慕妍連塊墓碑都沒能擁有，要找到這個小土包，蘇遠只能靠著這棵他在17年前種在墓前的南酸棗，蘇遠心裡又開始了陣陣抽痛。
「慕妍丫頭，我來了。明天我會去黔南，去看援建的第11所學校，那裡有88個我選定資助的孩子在等我。你說你想要做個老師，給孩子們買肉吃，我去做了，只是現在，我堅持不下去了...」
「老爸中風腦梗癱在了床上，醫生說時間不多了。老媽今年也過了70，我得盡孝，讓他們看到我娶妻生子，看到我走出來...」
每次出發援建前，蘇遠總是要來慕妍的墳前陪她說說話。在別人的眼裡，蘇遠人緣很好，樂觀開朗衝勁十足。只有在慕妍的墳前，蘇遠可以沒有顧忌的盡情頹喪，透出一股刻骨的孤獨。
說完細細碎碎的事情，說完自己掛在天邊的想念，看著暗淡下來的天色，蘇遠準備下山。
「17年了，慕妍丫頭。對不起，我不能守著你到最後了，再給你唱首歌吧，希望這次的歌，你還會和從前一樣喜歡...」
蘇遠探手去拿旁邊的吉他，涼涼的，軟軟的...
「嘶...」蘇遠鬆開手倒吸口涼氣，手腕突兀傳來麻麻的癢痛。
蘇遠回頭，一條一圈黑一圈白的蛇正蜿蜒著往草叢遊動，手腕上兩個小口微微冒血。身體開始有了麻痹的感覺，蘇遠趕緊掏出手機撥通古明的電話，一陣漫長的等待，無人接聽。
感覺著自己逐漸艱難起來的呼吸和麻痹的身體，蘇遠知道，麻煩大了。這是要死了嗎？要是死了也好，說不定又能見到慕妍了...
艱難的起身邁出沉重的腿下山，蘇遠的意識漸漸模糊，僅存的氣力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腳下一軟，失去了重心。
***
「嗵！」
「蘇遠！」
「蘇遠！」
耳畔傳來聲聲焦急的呼喊，蘇遠艱難的睜開眼睛。是古明正抱著自己一臉驚慌，身周圍滿了一圈青澀的臉龐，記憶里好熟悉的臉啊，古明，強子，蘇毅...
慕妍，嗯？！慕妍？！！！
臨死時的迴光返照嗎？那麼具象的嗎？蘇遠虛弱的閉上眼睛，模糊的感知著身邊的一片慌亂，感覺自己被抬起，感覺自己被放到床上，感覺自己被喂入溫水...
悠悠醒轉，蘇遠隱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麼也掙脫不破眼皮的鎮壓。
「蘇遠不會有事吧？剛才就這麼直直倒下來。」
「洪老師怎麼還沒借來車，都10幾分鐘了...」
「古明，蘇遠最近是不是都沒有好好睡覺？」
「是，蘇遠說他必須得考上一中...」
清晰地捕捉到夢裡無數次聽到的慕妍那清甜的聲音，蘇遠的淚水忍不住就要奔涌而出。聚起全身的力氣，蘇遠終於張開了眼睛，略過周遭的一切，直把門外那俏生生的身影滿滿的裝進眼裡。
門外慕妍那一臉憂慮的神色卻完全掩不住蘇遠念念不忘中的靈動而鮮活。
真好啊，真好啊...
「我沒事了，可能就是這段時間沒睡好，一時有點低血糖。」蘇遠按捺住心裡的激動狂喜開口說道，可愛的同學們瞬時圍了上來。
看著慕妍局促的站在圈外，看著她明亮澄澈卻又溫柔堅定眼睛里的欲言又止...
「丫頭，是你啊！我回來了...」蘇遠的心裡，現在只有滿滿的感恩。
***
在古明的護送下，蘇遠到家了。
面對著自己痛徹心扉想念過無數次的慕妍，蘇遠感知著她對自己朦朧的情愫卻沒有單獨說上一句話。
慕妍就像是易受驚的小鹿，前世從高一蘇遠慕妍互相表白後到高考前慕妍意外離世，三年的時間裡，蘇遠只和慕妍有過幾次短暫的相聚，連牽手擁抱都沒有過。每次蘇遠想要有點大膽舉動的時候，總是會看到慕妍那令人心疼的慌亂。
每每想起，蘇遠總是會感嘆那時的自己怎麼就那麼傻，竟然就這麼活生生的把女友變成了「筆友」。
蘇遠直到現在也還沒想清楚，慕妍的慌亂，是來自於少女的羞澀矜持，是怕過度的親密會影響到彼此的學習，還是對未來的不自信？蘇遠相信，只要自己足夠優秀，終究能打消慕妍的一切顧慮。或許，該有個「丫頭養成計劃」了？
看著日曆上顯眼的2001年7月2日星期一，蘇遠心裡異常的平靜。
雖然現在只有一副瘦弱的身軀，但是蘇遠能清楚的感知裡面蘊藏的無限能量。
雖然這次重生抹去了蘇遠上個時空里多年的努力，但是換回了自己最珍愛的慕妍，一切都值得，一切，都來得及。
身體里附著一個36歲的靈魂，腦子裡有著未來20年的清晰走向。蘇遠相信，自己能給慕妍一個幸福的未來。
很慶幸，重生的節點中考已經結束。因為慕妍，蘇遠初三下學期拼了命的讀書做題。那會的蘇遠告訴自己，如果能考上一中就去告訴慕妍：我喜歡你，是第一次在你教室門口看見你臉上純凈笑容時起的一見鍾情。
那會青澀的蘇遠什麼都沒有，只有通過考上一中來證明自己的「優秀」給自己壯膽。否則，蘇遠應該是不敢去和大家的「女神」慕妍表白的吧。
前世高一開學時蘇遠表白完才發現自己暗戀的慕妍也暗戀著自己。這次，也選那時候吧，為了不生波折，也為了給自己時間，用更好的姿態去面對慕妍。
家裡空蕩蕩的，父親蘇國這會還在贛省考察果木，母親余蘭還在縣城三中食堂里幫廚周末才能回來。大姐郭珏馬上大四正在打暑期工，二哥蘇偉正要高三還在學校上暑期班。
蘇遠也就很滿意，現在秘密太多，先有個安靜的環境來讓自己理清雜亂的頭緒，很好。
愜意的躺上簡陋的床，任憑自己的想念瘋狂滋長：慕妍丫頭，以前想你時，你在天邊。現在，我回來了，真好，你也在。
【作者題外話】：《回2001陪你長大》上推薦了，時間：3月17日--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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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卻依然幸福。
這是一個很久之前就想寫的故事，以此書祭奠逝去的青春，節奏偏慢，文字偏淡，謝謝一路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