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畢業，散場

今天蘇遠起的很早，對錄取通知書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畢業照，上面有慕妍啊！蘇遠是真的一整晚都沒睡著。

來來回回東摸西轉的熬到了8點半，拔腿出門就往學校沖，就像後面有十隻狗二十隻護院大鵝在狂追。

蘇遠到的時候學校的門鎖都還沒開，蘇毅古明他們倒是也已經等在那了。

蘇毅這段時間挖蜆子都進了瘋魔狀態，蘇毅爸爸是個小包工頭，雖然不算富裕，但家裡從不替他「存錢」，這段小金庫著實日漸豐厚了。

而古明，他家的那個村子離學校20幾里路，屋后的山裡還有很多野豬出沒，那路連自行車都很難騎過去，老師都怕到他家去家訪。蘇遠高中的時候去過一次，在那找到了很多叫不上名字卻很是好看的花草樹葉，用古明的課本夾了帶回去做成標本，寫信的時候夾在信紙里給慕妍寄過去。

同學們聚齊之後氣氛立馬就熱烈了起來，雖然才剛分開20天，但是剛經歷完中考的分水嶺，感慨還是很多。

平時聯繫不上，現在都在互相問著成績問錄取學校，蘇遠收穫了很多艷羨的目光，踩著線上一中的事情簡直就像是奇迹一樣。

考上一中的學生14個，蘇遠就是那個第14。教導主任兼蘇遠的化學老師老范和年段長兼班主任老洪都對蘇遠的幸運感到欣慰不已，誰也想不到這一屆學生能破校史記錄，本來蘇遠的成績是命懸一線的結果竟然錄取了。

汀府縣是一個小地方，但是汀府一中卻儼然是個「聖`地」。作為一個小縣城裡的省重點，每年清北能考上好幾個，一本大學上線率常年保持在90%以上的高中，被錄取就相當於一腳邁進了重本大學，蘇遠當年的成績也是介於「985」和「211」之間，只是高考後差了3分沒上一本線。

去領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班頭老陳的神情極其複雜，知道蘇遠家的情況，還特地去給蘇遠申請了一中復讀班的免費名額。只是當時的蘇遠已經完全沒有心思了，謝絕了班頭的好意去了那所二本學校。

高考前的一個月，班頭老陳還給了蘇遠200塊錢，說是替他申請來的補助，讓蘇遠安心學習好好考試，蘇遠大學畢業后才知道根本沒那個補助，就是老陳自己工資里拿出來的。

親歷過初高中時光里很多個真正的好老師的關心和幫助，包括唐三歲，雖然她只是個音樂老師，在蘇遠拒絕參加藝考後依然認真的教蘇遠樂理樂器，作為蘇遠在學校播音部的指導老師，也教會了蘇遠很多事情。蘇遠一直真心的願意把教師這份工作看成是一個神聖的職業，接過慕妍的願望后，努力的去賺錢給孩子們買肉吃。

班頭老洪很誠懇的對他這群「愛徒」們叮嚀囑咐，希望大家就算去的只是普通高中也千萬要堅持住不要輕易放棄。

這個年代這群平凡真摯的老師們，才是真正的「師」啊。

他們從沒期待這群窮孩子能給他們回報，他們打你罵你把你鎖教室里不讓吃飯也只是想讓你多考幾分，能夠從這裡昂首挺胸的走出去。

很多熱情打招呼的老同學蘇遠已經記不起名字了，教室里空蕩蕩的，桌椅是初中入學時交60塊錢買的，畢業后大家都搬回家了，中考倒計時的牌子還掛著。回去看了自己住過半年的宿舍，20人間，房頂漏水的時候還得找間不漏的宿舍幾個人擠一張小床，上下鋪的木床，擁擠，潮濕，一股子霉味。

老洪去食堂的小賣部里買了很多零食來，大家頂著太陽坐在操場邊上暢想著未來也約定要一起常回來看看老洪。至於開食堂用發霉的米煮飯，把不見油星的菜賣給大家的老闆黑心馬，已經沒人顧得上去抱怨他了。

隨著時間快到中午，陸陸續續有同學起身離開，大家的初中生涯也正式結束了。

畢業，散場。

蘇遠到家后才敢把翻過去夾在畢業證里的集體照拿出來。

第一排的老師們坐在椅子上，慕妍一襲白裙，站在老洪的身後，眼睛明亮，淺淺的梨渦里裝滿了那個夏天的陽光，那笑容，溫暖，純真。

照片里的蘇遠站在最後一排的課桌上，眼睛看著慕妍的方向，就像一顆暗淡的小行星想要靠近那嚮往已久的白月光。

恍然間，蘇遠感覺到一種空虛到極致的孤獨，說不清是因為那些記不起名字的少年，還是想見而不得的慕妍，就是感覺有什麼正在從自己身上被隱隱的割裂了。或許，是自己的少年時代？

上午和古明聊天的時候，古明垂頭喪氣的提起陳莉考上一中估計他是沒戲了。雖然慕妍是公認的校花，可是古明這小子就是獨戀那個初一開始和他同班，直到初三也一起分到快班的小美人坯子陳莉。

那時的蘇遠心裡是暗自偷笑的，蘇遠只告訴了古明暗戀慕妍的事情，古明暗戀陳莉也只告訴過蘇遠，兩人都是慫貨，初中時連張明信片都不敢往她們桌肚裡塞。

對蘇遠考上一中的事情，古明很是意外，平時明明排名差不多。都是九年義務教育，可誰讓蘇遠因為慕妍給自己偷偷補了課呢。

而對古明考上二中的事情，蘇遠非常滿意，因為蘇遠知道他和蘇毅都會和慕妍分到一個班裡，高中同窗三年，都沒少幫蘇遠。

古明最終還是沒有去表白，大學畢業后考了選調生分回了縣裡，和他的公務員女友結了婚。

那時偷偷萌芽的情感，大多就這樣無疾而終，卻依舊單純美好。

再過幾天，古明全家就要搬到縣城去了，他爸媽找了縣城工業區里針織廠的工作，會在縣裡租房子。蘇遠知道那是一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塌掉的木樓，藏在縣政府旁邊那條狹窄的深巷裡，離蘇遠的學校很近，過節不放假的時候，都會來叫上蘇遠去他家裡吃飯。

古明的爸媽一直把蘇遠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後來成了蘇遠的乾爸乾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