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人性本真誠
「我要把石頭搬到哪裡去？」迪亞克西又道。
「你只管把人殺光，並且封鎖消息。」安迪一字一句的說著，眼裡閃著興奮的光。
迪亞克西看著安迪，這一刻，他可以確定安迪是真的興奮了，是什麼事情讓他如此興奮呢？作為一個老殺手，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如此興奮呢？
安迪似乎現了迪亞克西的注視，他只是稍作掩飾，就繼續興奮道：「我說扎克，你，還記得被「瑞希」殺死的那小子嗎？」
他故意把「瑞希」的名字說的又重又清晰，說完就一瞬不瞬的盯著迪亞克西的臉。
迪亞克西卻彷彿沒有聽見這個名字，臉上絲毫沒有變化，只淡淡道：「記得，叫吉姆，怎麼了？」
安迪看在眼裡，開心的一笑，不答反又問道：「那時，我曾說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要你時刻做好準備，你也還記得？」
「記得。」迪亞克西還是淡淡的，彷彿一顆心已隨著那件事情死去。
安迪笑的更開心了，道：「我們的阿斯頓帝國，要亂了，我們的機會，就要來了。」
迪亞克西略作思索，恍然明白了安迪興奮的來源，明白了他所說的機會是什麼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獵殺夜鷹！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比快意恩仇更讓人興奮呢？
想及此，他已經完全可以確認自己以前的猜測，夜鷹究竟是何許人。
他猜的不錯，鷹本就是蛇的天敵，只是這隻夜鷹不但聰明，而且更有魄力，因為他養了一群蛇。
迪亞克西看著安迪，緩緩道：「現在你說的，就是這個任務？」
安迪搖搖頭，「當然不是，那個任務還不到時候」，他彷彿胸有成竹，頓了一下又道：「那是終極任務！」
迪亞克西不再言語，他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已有些遊離。
既然現在執行的不是終極任務，他就沒有必要為此分散jīng力。
走出百靈鳥酒樓，迪亞克西尋一個方向大步而去。
他並沒有在百靈鳥酒樓住下，他要先去一個地方，再去另一個地方。
他只是奇怪，里克為什麼也不住在酒樓里呢？
里克的住處離百靈鳥不遠，迪亞克西已敲響了他的房門。
他敲門的手上，還拿著一把機弩，一把既jīng致又小巧，還極為古樸的機弩。
里克一打開門就看見了這把機弩，迪亞克西也同時看見了他的臉。
里克的臉sè變了三變，先變紅，再變白，最後又恢復了原樣。
不待里克說話，迪亞克西就推門走了進去，順手就把機弩扔在了桌上，開門見山道：「這東西你也有一把！」
里克跟在後面笑道：「你的這把從哪裡來？」他儘管在笑著，但笑容卻有些僵硬。
「殺人得來！」迪亞克西說話時，已轉過身看著里克的臉。
里克的臉sè果然又變了，沉默片刻才開口道：「一個什麼樣的人？」
「約瑟夫！」迪亞克西直接說出了名字。
里克雙目倏睜，道：「約瑟夫？是任務嗎？」
他的呼吸已粗重了些，或許叫約瑟夫的人有很多，但這一個，里克顯然認識。
迪亞克西道：「是。」
里克的雙手已青筋暴露，緩緩道：「你，還知道什麼？」
迪亞克西渾身的肌肉也已經繃緊，他也緩緩道：「還知道他也是個殺手。」
接下來，兩人都陷入了沉默，這狹小的空間內，空氣彷彿都已經凝固。
不知過了多久，幾乎同時的，里克手上暴露的青筋終於慢慢隱入了皮膚，迪亞克西緊繃的身體也再次變的鬆弛。
里克想說話，卻現聲音已變得沙啞，他清了清嗓子，道：「他是我的學長」，頓了頓，他又道：「我很早就認識他了。」
迪亞克西沒猜到他們的這層關係，卻猜到了另一層關係，他咧嘴一笑，道：「謝謝你的坦誠！」
里克坐到桌前，苦笑道：「我也要謝謝你的真誠。」
他當然要感謝，因為他現，迪亞克西原本不必讓他知道這件事，甚至那把機弩也更應該出現在另一個地方，但現在機弩已在他的桌上，而且，看起來迪亞克西並沒有要帶走的樣子。
他不知道迪亞克西是為什麼，不論為什麼，他都應該為此感謝。
迪亞克西又轉過身，已準備離去，如果里克是朋友，他已對得起朋友。
里克突然抬頭道：「等等！」
迪亞克西回頭道：「什麼？」
里克沒有說話，他先把自己的機弩從懷裡拿出來，不知怎麼鼓搗了兩下，一塊黑黑的鐵牌出現在掌心，他又伸手拿過另一把機弩，手掌再次掰開時，手心裡已有了兩塊鐵牌。
兩塊鐵牌一模一樣，鐵牌上，有一柄利劍直刺蒼天。
迪亞克西只掃了一眼，他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人的心大多都是這樣，你真誠對待別人，別人就會真誠待你。殺手也是人，也是這樣。
里克原本不必暴露自己的，只要他不主動暴露，即便別人再懷疑，也只能是懷疑而已。
現在，迪亞克西已經明白，為什麼里克不會住在百靈鳥酒樓。
轉過三條老街，又走了五條巷子，這裡又是一條巷子。
巷子黝黑昏暗，四寂無人。
迪亞克西又敲響了一戶房門，這房門比里克的房門又破舊了許多。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彷彿主人尚未睡醒，但這聲音聽在迪亞克西耳中，卻是如此不同，讓他的心跳都加快了很多。
門開了，還是那身破舊的睡袍，還是那麼潔白，帶著皂角的清香。
迪亞克西猛地伸出手，一把把來人用力的摟進了懷中。
冬天的夜本就很冷，那人在他懷裡瑟瑟抖，半晌后，她才伸出雙手，緊緊地、大力的反摟住了那寬厚的背。
她的身體已不再顫抖，她太熟悉這個身體，太熟悉這身體的氣息，這氣息讓他在無論多冷的夜，都不會顫抖。
人是人，殺手是人，jì女也是人。當你對人真誠，人就會對你真誠。
一夜激情，攀上靈與肉的極盡巔峰。
清晨，女人又早早的起來，卻不是去工作，而是為床上的男人做飯。
迪亞克西其實也早已醒來，只是懶散的躺在床上不想起來，他突然很享受這種感覺，他覺得就這麼躺在這裡一輩子，也絕不會是一件痛苦的事。
吃早飯的時候，女人說她要搬走了。
迪亞克西不由問了聲：「為什麼？」
女人嫣然一笑，道：「你不是說，想讓我換個地方嗎？」
迪亞克西稍一愣神，突然已明白過來，眼中有些許悵惘一閃即逝，他細細嚼著女人做的菜，很隨意的問道：「搬去哪兒？做什麼？」
女人一直盯著迪亞克西的眼睛在看，當她捕捉到那一絲悵惘時，突然如net花般笑起來，一雙美眸中，絲毫不加掩飾的綻放出幸福和滿足的光芒。
她笑著道：「我找到了一份工作，要去做裁縫學徒。」
她卻沒有說要搬到哪裡去。
迪亞克西把嚼了很久的菜咽下肚去，點頭笑道：「嗯，先安頓下來。」
他還是表現的很隨意。事實上，他想問的是，她搬到了哪裡去，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既然已經決定從良，自己還能像這次一樣來找她嗎？
最終，女人沒說，男人沒問。
她經歷的太多，一個人若經歷的太多，就不會奢望太多。
他的經歷雖不夠多，卻已相信了那句話，殺手沒有愛情。
事實上，他雖然與她在一起，卻實在無法分清，對她究竟是yù望多些，還是愛情多些。
男人趴在女人身上的時候，有多少人能夠分清，對身下的女人究竟是yù望多些，還是愛情多些呢？
天sè剛亮起來，迪亞克西已啟程，身後是女人含笑送行。
迪亞克西記得這個女人，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的名字很美，叫做——莉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