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當初陰隙是由濮懷瑾親自閉合,並特意留下一縷自己的靈力,以備將來若再被打開時,自己能夠立刻察覺到。
可等他自玉流殿出來,才發現外面早已亂成一鍋粥。
妖魔鬼三界已聯合攻至不及地,得知情況后,他不敢有絲毫猶豫,立馬喚來淵塵,驅劍前往。
好在來的不算太晚。
體內靈力被腹中那團魔氣不斷消耗,所剩無多,好在還是能支撐一陣,等擊退這一波進攻再尋他法。
儘管濮懷瑾劍術了得,但沒有足夠的靈力,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況且,這些日子,不知為何,他總感覺身子重了許多,不似往日那般輕盈,運劍捏咒揮灑自如。
寅煌籠聚妖氣,自座位上飛身而起,行動快准,目標明確,下手狠辣,沒有半分猶疑,趁著濮懷瑾背過身揮劍之時,帶著血紅妖氣的一掌,重重拍在他的後背上,另一隻手塗染嫣紅蔻丹的指甲突然長長,朝著濮懷瑾揮去,鋒利的指甲在他臉側留下一條深深的血痕。
濮懷瑾身子往前一個踉蹌,吐出一口血。
「師弟!」
「仙尊!」
仙門眾人見他被偷襲受傷,心頭都猛然一震。
若換做從前,莫說偷襲,不論什麼邪祟妖魔都近不了他一尺之內,更別說將他打成重傷。
雖然行動遲緩了許多,但濮懷瑾也不曾示弱,握緊淵塵,回身便以萬鈞靈氣朝他刺去,破開寅煌抵擋在身前的屏障,刺入他右邊肩胛。
寅煌吃痛,想要擋開,沒想淵塵的劍刃彷彿同他的血肉粘合了一般,他退一步,劍就刺的更深一分。
坐在後面看戲的裴沐之也沒想到,明明靈力所剩無幾,他竟還能強撐到現在,甚至著了寅煌的火狐烈焰掌后,還能刺出方才那一劍。
只見濮懷瑾垂下眼眸,一手雙指放在身前,嘴裡念念有詞,似在捏訣。
裴沐之這才反映過來,幾乎是從座位上竄起,迅速朝他的方向飛去。
玉石俱焚。
本以為濮懷瑾只是對旁人無情,沒想到連對自己也絲毫不手軟。
裴沐之一團魔氣砸向刺入寅煌肩胛的利劍,淵塵劍身猛烈顫動后,陡然回縮,被從寅煌的血肉里彈出來。
濮懷瑾後退兩步,臉色蒼白,捂住胸口,又吐出一口血。
寅煌連忙躲到裴沐之身後,還好他及時出手,否則自己今日必會死在濮懷瑾劍下,到底是自己低估這位名譽六界的華清仙尊了。
裴沐之面色陰沉,朝濮懷瑾一步一步走過來。
方才那一擊,幾乎已經用盡了他身上所有靈力,本想著能重傷妖皇,在所不惜,未曾想裴沐之會突然出手,讓他功虧一簣。
面對他步步逼近,濮懷瑾沒有後退,依舊面不改色,而是握住淵塵劍,毫不猶疑地朝裴沐之刺去。
裴沐之心裡冷笑,還真是不怕死。
他一手緊緊握住他揮劍的手腕,瞬移到濮懷瑾身後,將整個人控制在身前。
錯愕只是剎那,即可便是怒不可遏,濮懷瑾用力掙扎,想要擺脫他的束縛。
而裴沐之,在眾目睽睽之下,另一隻手繞過濮懷瑾的腰肢,大掌輕輕覆在他的小腹上,往常裹得極緊的腰封今日略有些松,下邊是可以感受到的微微隆起。
裴沐之低沉的笑聲緩緩傳來,在他耳畔道:「真以為大著肚子,本座就不敢動你?」
……
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不是修仙之人,便是妖魔鬼怪,聽力皆是極佳,想不聽清楚都很難。
原本的喧鬧蕩然無存,眾人都是一臉茫然無措,不知魔界的魔神為何突然對一十三洲的華清仙尊,說出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懷瑾……」
落空明好不容易抽開身,飛身欲趕來解救濮懷瑾,卻被暴怒的陳軒搶先一步。
陳軒握住劍便莽撞的衝上去:「卑鄙小人,休得侮辱華清仙尊!」
在他心中,濮懷瑾就是高嶺之花,高不可攀的人物,對這樣的人,連有半分穢念都是罪惡,更別提道出這樣的污言穢語,這魔頭簡直罪該萬死。
不過陳軒雖勇氣可嘉,但還是低估的裴沐之,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勇氣一無是處。
只見裴沐之只是輕輕一揮手,陳軒已經被擊飛出去百米遠,口吐鮮血,差點跌到下界去。
「哦?原來你竟沒有同仙門旁人說過,你體質特殊這件事嗎?」
熱氣噴洒在耳郭,濮懷瑾的臉色卻是更加蒼白幾分,方才沒來得及拂去的血凝固在唇角,整個人看上去越發虛弱。
裴沐之低聲一笑,似在輕嘲:「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座來說,你們華清仙尊生來體質特殊,如今他這兒……」
說著,用臂彎壓住濮懷瑾妄圖伸來遮掩的手,撩開他白色外袍垂落虛掩的穗子,似是想讓所有人看的更清楚,裴沐之將手撫在他的腹部,揚聲將此公之於眾。
「已經有了本座的魔種。」
在場所有人頓時為之嘩然,就連在位置上穩坐至今的鬼君未沿都驚的目瞪口呆,早知裴沐之仗著自己有魔和神兩族的血脈,隨心所欲為所欲為慣了,沒想到他竟比自想象的還要膽大,竟敢對華清仙尊動了此等念頭。
逢煜再也看不下去,邊揮劍砍殺魔物,邊嘶聲喊道:「你這邪魔,休要胡言侮辱仙尊!」
「對!我們不信!」
「絕對不信!」
仙門其他人紛紛應和,具是言語鏗鏘,義憤填膺。
裴沐之挑眉:「不信?那本座只好……」
「夠了,」濮懷瑾清冷而沙啞,還帶了幾分疲憊:「你究竟想怎樣。」
裴沐之肆意笑道:「我想怎樣便怎樣。」
說罷,濮懷瑾被握住的手腕上多出一枚黑水晶玉製成的鐲子,他手中的淵塵劍砰然落地,全身上下連最後半分靈力也消失殆盡,再也支撐不起任何訣咒。
儘管他本身靈力也所剩無幾,但是出於萬全考慮,裴沐之仍用魔氣凝成縛靈鎖,這樣一來濮懷瑾與下界的那些凡人無異,別說斬殺妖魔,連御劍飛行都做不到了。
「孽障住手,放開我師弟!」
落空明執問虹劍往這邊躍來,裴沐之面色一沉,先一步,攬住濮懷瑾的腰退出百米開外,前邊一種魔修妖物聚攏過來,欲擋住落空明的去路。
誰料落空明紅了眼,一劍劃過明光乍現,阻擋他的半數妖魔盡數灰飛煙滅,可見他將濮懷瑾救出的決心。
裴沐之立於三軍後方的高座之上,望向遠處拼力朝這邊殺來的落空明,聲音淡淡:「玄玉仙尊,本座只想帶走濮懷瑾,不欲與你作對。」
落空明恍若未聞,鮮紅的妖血混雜魔氣噴濺在他如玉的面龐上,他也毫不在意。
而方才被他擊飛百米開外的陳軒,也勉力支撐著起身,提劍想再殺過來。
瞧著這一個個,前仆後繼的為救濮懷瑾,不惜以身犯險,裴沐之就想發笑,他的指尖輕劃過清冷仙君的脖頸,低頭在他耳畔道:「為了你,他們每個都不要命了,你說本座該怎麼辦?」
等了半晌,都沒等到他說話。
想要得到一個無情之人的悲憫,確實是痴人說夢,現在換裴沐之來悲憫那些為了救濮懷瑾,衝上來找死的人了。
此時一名紅裙黑衣的女子,出現在裴沐之身側,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只見裴沐之臉色一變,神情中竟透幾分焦急,對著下面正和仙門眾人打的昏天黑地的魔修,沉聲發令:「撤!」
「什麼?」
現在輪到鬼君和妖皇一頭霧水,當初派人來找他們結盟,說要一起攻打仙界的是他,打到一半,突然說要退兵的也是他。
裴沐之轉過頭,看著錯愕無比的兩人,漫不經心道:「慌什麼,本座只是說我魔族要退兵,又沒讓你們跟著一起退,再說,本座都已經把濮懷瑾拿下了,其他不過烏合之眾,難道你們還不是對手?」
仔細一想也是,他們之所以有忌憚,不敢輕易進犯仙界,不就是靈力強悍的華清仙尊和他在不及地設下的屏障?如今濮懷瑾已被裴沐之擒住,其他人確實沒什麼好怕的。
寅煌神態柔媚,嬌聲道:「那便恭送尊座了。」
未沿亦無所表示,微微朝他頷首。
「師弟!」
「仙尊!」
落空明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寅煌卻在此時衝上來,幫助斷後,同落空明纏鬥在一塊兒。但又想起開戰前裴沐之的囑咐,過招時亦留有餘地,不敢下死手。
仙門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魔神將華清仙尊帶走,卻無能為力,他們此刻已經是自身難保。
同仙界的雲霧飄渺截然不同,魔界到處魔氣橫竄,黑霧裹挾,陰冷潮濕,終日不見明光。
雖說不至於如傳言所說那般,屍骨遍地,卻隨處可見面目醜惡,未修成化形的魔物,一團團冒著黑氣的東西,比起一堆白骨有過之而無不及。
故而魔域深處那座打造的金碧輝煌的沉珠宮,有些格格不入。
裴沐之神色匆匆,前腳剛踏進魔宮,便迫不及待地斥問道:「如何了!」
手下遲枉連忙上前稟報:「回尊座,是方才蘊魄珠的粼光有所波動。」
「現在呢,情況如何?」
遲枉答:「尊座稍安,蘊魄珠恢復如初,『那位』也無大礙。」
雖然得到的如此回答,裴沐之卻仍不能放心,要自己親自前去看過,確認沒事才敢鬆口氣。
想著,舉步要離開,卻被他手下紅裙黑衣的女子喚住,小心詢問道:「主上,這位仙君……」
聽聞蘊魄珠出事,他心急如焚,竟忘了自己剛從不及地帶回一個人。
裴沐之回頭掃了眼身後之人,濮懷瑾神情依舊冷淡,似乎這萬千魔氣匯聚的地方,連他的衣角都沾染不了毫分。
他越是這般,就越讓裴沐之恨不得立刻將他踩進泥土裡。
「承歡殿不是還空著,先讓他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