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那我只能說,對不起了。」
席雨茗聞言,瞳眸深處的凌厲一掠而過。
她速度極快地抽出短匕,轉身刺向斜卧在沙發上的宮子傲。
宮子傲手腕微側,用槍身毫不費力地格擋下席雨茗的攻擊。
但在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過後,那把設計精美的伯萊塔手槍留下一道扎眼的划痕。
那是宮子傲最喜歡的一把槍。
……
宮子傲指尖摩挲著槍身的划痕,「甜心,沒想到我們之間還會有這麼一天。」
這種場景在他腦海中預演過無數遍。
但當真的有這麼一天,他們刀劍相對時,他卻發現,他根本下不去手。
剛剛,他有很多次機會可以一槍幹掉席雨茗。
刀不可能快得過槍。
為情所困的席雨茗更是破綻百出。
宮子傲閉了閉眼,無奈地勾起唇。
算了,他又有什麼資格說她。
他自己也同樣是個為情所困的廢物罷了。
……
席雨茗見宮子傲壓根無心跟她打鬥,便也放下短匕,「宮子傲,原則上我們算是上司跟下屬的關係,所以你有權對我下達命令。」
「但是,」
席雨茗將手腕上系著的火狐手鏈解下來扔給宮子傲,「我現在辭職。」
她的語氣果斷決絕,彷彿十年的交情皆為泡影。
宮子傲單手接住手鏈,語調輕浮卻不留一絲拒絕的餘地,「我不批准。」
「甜心,看來最近你的記性不是太好,那我就提醒提醒你。」
「你佔有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除去我,你是宮氏最大的股東,也就是繼我之後的新一任董事,所以未經董事會允許,你沒有辭職的權利。」
在他死後,席雨茗將作為唯一繼承人接管公司。
這,是他唯一能留給她的東西了。
也是他宮子傲在江東存在過的證明。
……
「傲總,機票訂好了,一小時後起飛。」
阿莞的出聲提醒打破劍拔弩張的對峙。
宮子傲並未立刻起身,他背對阿莞抬手示意,「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阿莞走後,房間又只剩他們二人。
安靜敞亮的奢華卧室顯得更加寬闊。
宮子傲垂眸笑了笑,從沙發站起身,緩步走到席雨茗面前,替她輕輕擺正頸前的星星項鏈,「甜心,你猜我第一眼見到你是什麼感覺?」
席雨茗從宮子傲的語氣中察覺一絲異樣,但又說不明到底是什麼……
他莫名其妙的話倒有點像是……告別。
宮子傲整理好項鏈,抬眼,自問自答般開口道:「第一眼,我就認定你日後必定成為我手中的王炸。」
初見時,她身板瘦瘦小小的,灰頭土臉從魔鬼窟走出來。
他站在高台上挑人時,一眼便注意到了她。
並不是因為當時的她長相有多出眾,而是她的眼神。
那雙漂亮的杏眸疲憊中帶著冰冷堅毅。
其他走出魔鬼窟的人臉上都洋溢著劫後餘生的欣喜。
只有她,表情淡淡的,彷彿一直都知道她有能力走出魔鬼窟,活下去,並且活得出彩。
第一眼,他便認定了她。
宮子傲無奈地勾起唇,嗓音平靜,卻像是哄著席雨茗,「剛剛是我不對,實在擔心他,就去吧。」
「衣櫃里有一件4a級的防護服,去時記得穿上,車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對於宮子傲態度的轉變,席雨茗一時費解,「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呵。」
宮子傲輕笑一聲,颳了下席雨茗的鼻樑,「甜心不關心自己的男朋友,倒管起我來了。」
隨即,他挪開目光,語氣也冷了下來,「有些人和事需要我去處理一下。」
說罷,宮子傲轉身離開。
他的背影依舊像席雨茗每次見他時那樣修長筆挺,單手插兜,散漫中透露出骨子裡的高貴優雅。
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他是個惡魔。
心狠手辣,果決暴戾。
做事從來都是斬草除根。
但冷血的惡魔也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所以,直到最後他也沒捨得亮出自己的底牌。
……
通往郊區的道路上,空無一人。
爆炸現場的十里開外,設有層層路障和醒目的標識,提醒人們此地污染嚴重。
席雨茗遠遠看見那一片還冒著白煙的廢墟,心驟然沉了一下。
她換上宮子傲為她準備的4a級防護服,目光堅定,一腳油門踩下去,衝破圍欄。
曾經氣派宏偉的實驗室已經面目全非。
四周的草木通通被燒個乾淨,儘是一片黑漆漆的荒蕪。
空氣中瀰漫著難聞的焦糊味。
廢墟旁立著一塊很大的紅牌:小心二次爆炸。
這裡如今恍若地獄。
突然,一束銀光刺痛席雨茗的雙眼。
陽光折射在廢墟的邊緣上,那裡赫然躺著一隻銀白色的狐狸別針。
是她買給紀煙衡的衣服上帶有的那隻。
她一直以為是紀煙衡不小心弄丟了。
原來,他一直帶在身邊……
席雨茗不知為何眼眶有點發燙,心中的不安感也愈發強烈。
她俯身撿起那隻別針,不由自主地緊緊攥在掌心裡。
一眼望去,廢墟中不像是有人生還的痕迹。
就連派出的救援隊也已經放棄搜尋,那她又從哪找到他的下落……
席雨茗不敢想象失去紀煙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於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踏入廢墟。
她心中惴惴不安,在那片荒蕪中一寸一寸地尋找著。
細若青蔥的手指蹭上灰塵,還帶有幾處擦傷,但席雨茗依舊不知疲倦地翻動碎石,呼喊著紀煙衡的名字。
突然,腳底的石塊似乎動了動。
廢墟的縫隙中也飄散出刺鼻的不明氣體。
席雨茗的心頭微顫,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下一秒,氣體接觸空氣發生自燃現象。
廢墟中的化學物質二次爆炸了。
沒給席雨茗任何反應的時間,地底傳來一聲悶響。
火焰的熱浪噴涌而出,碎石滿天飛濺。
席雨茗感受到皮膚的燒灼,緊接著身體騰空,被強勁的氣流炸飛出去。
在閉上雙眼的瞬間,席雨茗想了好多好多。
她還有很多事沒做。
沒有找到紀煙衡的屍體。
沒有查明父親的身份。
也不知道她死後母親會不會繼續被那個男人家暴……
但更多的是釋懷,也許這對於她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
在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她並沒有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面,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
隱約間,她聽到有人在急切地呼喚她。
伴隨著緲遠的聲音,熟悉的感覺呼嘯著湧上心頭。
她知道,是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