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雛菊——初見

野雛菊，在歌唱，

野雛菊，在舞蹈，

野雛菊，在笑，

野雛菊，在哭泣……

野雛菊，隨風盪，

盪入誰的心?

野雛菊……啊……啊……

人生，總是會有許許多多的後悔；我有一件這一生，最後悔的事……

?十九歲那年，我在一座山上，遇見了一個女子，一個像雛菊一樣的女子。那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也是我一生的悔恨。我，負了一個普通的女子。

??「少爺，你又偷溜出來了！」青安在後頭邊幫我拿著書箱，邊埋怨我說，「您這書箱里，我瞧著放著也都不是書……」我一回頭，就看見他眉頭一皺，扁著嘴地樣子，憋屈極了。

?「老爺夫人要是知道了……」「停停停停!一路上盡聽你抱怨。」我笑著打斷他，「讀書有什麼好?古人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但是老爺夫人……」

?「出來了，就好好玩，別老是把爹娘掛在嘴邊，平白擾了我興緻。」我無興趣再看他，自顧自地走起來，不得不說，這山林中的風景，當真是極好的。

?「少爺，你等等我!少爺!少爺!」青安在我身後氣喘吁吁地叫著我，我嫌他走得太慢又煩人，便就加快了速度，對著後頭喊：「這裡風景我看膩了，我要再到山頂上去!你要是嫌累，就先回家吧！」

?「不不不!少爺……哎！少爺……」沒等他說完，我就迅速地跑走了，青安的聲音在身後漸漸遠去，直到我聽不見。等到我回頭看的時候，我後面已經沒有人了。我笑得十分開心，現在，終於沒有人再管我了。

?自從我家搬到這裡之後，我就特別喜歡這座山，山澗的溪水是涼的，樹隱著樹，花與草相互交錯著。我特別喜歡陽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隔著湖看遠處的青山綠水，就是一副無需潤筆的畫。但是，我爹娘總是不喜歡我出來玩，他們老是要我讀書，讀書；讀書，哪有山林風景好!青安真是太不識趣了!我順著崎嶇的山路向上爬，越往上，風景就越不一樣。到半山腰，回頭向下看，鬱鬱蔥蔥的樹林，就在自己腳下，身旁陪伴著的，是不知名的，像星星一般點綴在草地上的野花，淺淺的雲，飄浮在遠方。

我露出了一個格外舒心的笑，「果然，不帶青安上來是對的！」我心想。我轉身繼續向上爬，直到我看見一片野雛菊。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便是山頂的風景，在這座矮矮的山上，居然會有一片野雛菊的田，一整片連貫的野雛菊，每一朵菊花，都像是精心呵護過的一般，它們隨著清風，微微搖曳，散發著混合著泥土的芬芳。純白至潔凈的野雛菊，白色的花瓣在陽光下呈現微微通透的感覺，沒有一朵多於的花，就是白黃交織的世界；就好像，有人在養……不，就是有人在養，因為我看見了，在雛菊田盡頭的茅草屋。居然真的有人養野雛菊?呵，真是好笑!一種平平無奇的野花，也可以養成這般壯麗的模樣，我不禁有些好奇，這位雛菊田的主人，莫不是一位避世高人吧？出於年少的好奇，我靠近那座茅草屋，敲了敲門，略顯恭敬地隔著門對著裡面說：「小生好奇山頂風景，偶然到此，不知可否借貴地休息一會?」我等了許久，卻始終不聞回答聲，想來要不是茅草屋裡面沒有人，要不就是人家不想理我。

那個時候，我完全沒有想過，住在山頂茅草屋裡的「高雅文人」，不是男子，卻是女子；而且，她居住此地的原因，也並非我所猜想那般。

?「你是誰？在我家門口做什麼?」一個少女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聲音中充滿了戒備與慌張。

?「女子?這屋子，是她的家?」我有些不可思議，「避世高人」居然不像書中寫得那樣，是個白髮白眉的老人，卻是一個妙齡的女子。我看著那女子滿臉地戒備，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直直地、像個登徒子一般毫無禮數地看著她，我急急低下了頭，恭敬地作了一個揖，說：「小生唐突姑娘了。小生原是山下鎮子里的百姓，因好奇山頂風景，偶然到此，想借貴地休息一會；不曾想，茅屋的主人竟是姑娘，多有得罪。」

?「偶然路過，就要在別人家門口看那麼久?我剛剛可是看到你在我家門口，準備做些什麼的。再者說，你好奇山上風景，應該是經常在山下，你又在山下，幹什麼?」依舊是戒備的語氣，甚至多了些質問的感覺；我看見她拿著鋤頭，離我遠遠地，她站的地方，應該是一條她自己習慣的，可以迅速跑下山的路。

我有些氣急，但又覺得好笑，不曾想，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別人當做別有用心的歹人!更不曾想，她這番驚異地質問，竟逗地自己笑出了聲；就聽見她急急地聲音傳來：「你別笑!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收斂了笑容，站立對她說：「小生剛才是以為這山頂上精心種植野雛菊的人，定是個避世山人，想著恭敬地拜訪一番；而經常在山下，是因為山下湖中美景，想留存與紙上。」

??「你說你來畫畫的，那你的畫具呢？你可別騙我，我知道，畫畫的，都是有帶畫具的！」

?「真不巧，姑娘，我畫具在我書童的書箱里，而他背著畫具，走得慢，可能還在山腳下。」我無奈地向她解釋，看著她還有些懷疑的神情，我都有些頭疼，復又對她說：「你看我穿成這樣的，會窺視你的茅草屋嗎？」

她好像仔細地想了想，又來回打量了我一番，才相信了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