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南部 第一十六章——請戰（下）

四方茶樓頂層雅座，原本有一些零陵縣當地的權貴子弟想要上來，可卻是被蕭元曜的書童蕭石寶出面勸退，這過程難免有些不和諧。

四方茶樓明面上的老闆也是及時出現勸解雙方，最後權貴子弟只能是在下一層做客，可心中的怨憤卻是不少。

蕭石寶本想著將此事彙報給公子蕭元曜知曉，可剛一回來便是發現沈慶之和蕭摩柯二人正在舉薦各自的部將和子嗣擔任前往羊角坪的第二輪援軍主將和副將；亦是發現公子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冷意和錯愕，即便他再不懂得軍事，可也明白沈慶之和蕭摩柯二人頗有一種「威逼」主君的逆舉！

「跋扈！」

「自作主張！」

這是蕭石寶對於沈慶之和蕭摩柯的最新評價，虧得之前他以為沈慶之和蕭摩柯二人乃是豪爽之輩，可如今看來二人耍起心眼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隨後公子讓沈慶之和蕭摩柯二人立下軍令狀，讓蕭石寶在內心裡驚呼：「公子好手段！」

蕭元曜這一手就是要握著大義，逼著沈慶之和蕭摩柯二人出全力援助羊角坪；而且一旦宗愨和蕭世廉此次失利，二人簽下的軍令狀就是一張足以捏住二人命脈的王牌！

沈慶之和蕭摩柯二人亦是清楚這一點，可為了他們的傳承有序、地位穩固，這一份軍令狀不得不簽！

「石寶，去讓老闆今日暫時停止接客，請老闆讓后廚準備兩萬人的飯菜。記住一點：一定是要這間茶樓的招牌菜，哪怕把這間茶樓的倉庫給搬空，也要做出來！」

「清楚了嗎？」

「謹遵侯爺令！」

「去吧！」

「喏！」

得了吩咐，蕭石寶立即去尋方才想要過來打招呼的茶樓老闆，剛簽完軍令狀的沈慶之和蕭摩柯二人雖是蕭元曜此舉有所猜測，可被敲打一番過後，還是選擇沉默。

「二位將軍想必也猜到本候此舉的深意何在，稍後二位將軍回到軍營，就讓後勤的伙夫全都來四方茶樓運送飯菜吧！」

「喏！」

「嗯！」

沈慶之和蕭摩柯二人還算識趣，蕭元曜的臉上總算也恢復淡淡的微笑，繼續招呼二人消滅餐桌上還剩下許多的美食佳肴，也不在意這些飯菜已經涼了，浪費終究是可恥的！

片刻之後，蕭石寶去而復返，沈慶之和蕭摩柯二人也已經吃飽喝足，齊齊行禮告退。抬頭一看，蕭元曜發現蕭石寶似乎欲言又止，不禁感到好奇，示意後者坐下說話。

「公子，是石寶失責了，竟是讓您受欺負了！」

「哈？」

蕭元曜一開始還沒想明白自己怎麼「受欺負」了？隨後細想一番，才知道蕭石寶原來說的是剛才的事情。

「呵呵…」

「怎麼？你還想著替我出出氣？」

「沒…沒有，石寶不敢！」

蕭石寶雖是為公子「打抱不平」，可也知道自己又怎麼可能，或者說哪來的資格去找兩個邊防大將的晦氣？

「想為本公子出氣，現在就有一個機會。」

「本公子給你一個任務，那就是專門監察那些負責運送飯菜的伙夫，一旦這些伙夫有偷奸耍滑的行為，當即揪出來罰錢。至於罰多少錢、事後如何處理這些錢，你自己看著辦，本公子不過問！」

「公子，這……」

「做不到嗎？」

「不！」

「還請公子放心，石寶一定會擦亮自己的眼睛，牢牢盯緊那些伙夫！」

「那就去吧！」

「喏！」

蕭元曜如此安排，

既是讓自己的書童蕭石寶可以「出一口悶氣」，也是讓蕭石寶「看著」沈慶之和蕭摩柯二人，是否會在這件事情裡面耍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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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

「嗯？」

就在蕭元曜沉思之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響起，只見一個翩翩公子帶著四個隨從走了上來，而蕭元曜的侍衛早就現身保護著蕭元曜，死死盯著公子哥身邊的四個隨從。

「你怎麼來了？」

「你爹居然捨得讓你這個寶貝兒子出來隨意溜達？」

「該不會是偷偷摸摸出來的吧？」

來人正是貫江候審安琦的嫡次子審寧陵，不過很明顯在蕭元曜的一連串的發問之後，審寧陵頓時懵圈，內心亦是崩潰的，他本來是很欣喜的，結果蕭元曜這話太傷他心了！

「表哥…」

「呵呵…」

「別用那一種眼神看著我，我可不是龍陽君！」

「我…」

龍陽君是何許人也？是戰國時期魏國君主——魏安釐王的男寵！

審寧陵直接怒了，可旋即想到自己的這位表哥不僅僅是蕭山候，而且據說自身的修為也是不俗，很有可能是自己被反教訓一頓！

「算了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本公子就當什麼也沒聽見吧！」

審寧陵如此安慰自己，隨後苦著臉走向蕭元曜的身旁，坐下來之後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結果卻是被蕭元曜一手搶走。

「表哥？！」

暗諷自己也就算了，結果現在連酒都不給他喝，這是什麼道理？！

「小孩子喝這麼多酒做什麼？」

「我……」

「吃菜！」

審寧陵一副受氣包的模樣卻是讓他四位隨從大感驚奇，在他們的印象之中，貌似這位二公子好像還是第一次吃癟吧？而且如今的表現和往日的囂張跋扈簡直就是兩個人，太不可思議了！

為了防止審寧陵這個傢伙偷酒喝，蕭元曜乾脆讓侍衛把所有的酒水全部撤走，只剩下新做出來的飯菜，而且菜式也比較簡單，諸如苦瓜炒牛肉、甜酸牛排、孜然烤羊肉等家常菜。

也不知是餓著了，還是終於可以出來玩，審寧陵的胃口明顯很好，以至於吃相相當誇張——左手裡還拿著滷雞腿，右手就已經拿著筷子夾菜，嘴裡還嚼著一塊羊羔肉，眼裡又盯著離得有些遠的青柑蚌肉湯，彷彿就是餓死鬼投胎！

「呵呵……」

「吃慢點，沒有人和你搶吃的！」

「我…唔…」

「算了，你繼續吃吧，別說話了！」

「嗯…」

蕭元曜直接沒眼看下去，讓侍衛招待審寧陵的四個隨從，自己則是走到窗邊，繼續欣賞人來人往的零陵集市。

「駕…」

「讓開！」

「加急軍情，擋者自退！」

突如其來的馬蹄聲和呵斥聲，讓蕭元曜的注意力頓時轉移至剛從城外策馬狂奔回來的斥候，他已經察覺到斥候處於強弩之末，如今僅僅是憑藉一口氣硬撐著。

見狀，蕭元曜一個閃身將即將昏倒的斥候提了起來。

斥候對於危險的感知極其敏銳，反手就是一刀斬出，可惜力有不足，被蕭元曜輕易捏住刀身，怎麼也抽不出來。剛想開口質問蕭元曜是何人，結果還是因為體力不濟暈了過去。

「照顧好他！」

將斥候交給侍衛照看，蕭元曜抽出藏在斥候內服裡面的情報，隨後憑藉著腦海之中的解碼開始快速解譯。僅僅是幾分鐘過去，他便是將複雜無比的情報全數解譯出來。

「古洞蠻、林溪賨、蒼南夷合兵二十萬，不日將進犯桂陽、零陵，望儘快做好防備！」

情報雖是僅有一句話，可其中所蘊含的消息若是被傳揚出去，足以引起桂陽、零陵二郡的巨大恐慌，化外蠻夷來勢洶洶啊！

「竹翰，持我蕭山令去找蕭摩柯和沈慶之，讓他們二人立即出兵將湘江河道上面的所有船隻全數驅離，讓水師立即做好出戰準備，同時讓蕭石寶儘快將飯菜送入軍營，讓將士們吃點東西墊肚子！」

「佟海，你拿著本候的蕭山玉璽前去零陵、桂陽二郡的官衙，找到二郡的太守，命令他們從即刻起封鎖全境，只進不出！」

「完成這一任務之後，立即前去尋找封長史，請他加快行軍速度，兩日之內必須抵達零陵、桂陽二郡的航道！」

「卑職遵命！」

「且去吧！」

「喏！」

侍衛竹翰和佟海小心接過蕭山令和蕭山玉璽，恭敬應下各自的任務，隨後立即催動自己的修為以最快的速度向零陵、桂陽二郡的駐軍大營和官衙飛奔而去

原本還在胡吃海喝的審寧陵看著蕭元曜有條不紊地下發命令，那舉手投足之間所散發出來的臨危不懼、鎮定自若的氣質讓他內心頓時為之欽佩，同時巨大的落差也是「襲擊」了他那顆原本就脆弱的心，他自愧不如，那可是二十萬蠻夷之兵啊！

似乎是察覺到審寧陵的異樣情緒，蕭元曜緩緩走來，淡淡說道：

「怕了嗎？」

沒有任何嘲諷的意味，可落在審寧陵的耳朵里，此話極為尖銳！

「不！」

「嗯？」

「那就繼續留著吧！」

蕭元曜沒有拒絕審寧陵留下來一同參與到此次戰爭之中，作為表兄長，他還是有義務替貫江候好生「操練」一番審寧陵這位表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