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南部 第八章——刺殺

軍隊，自古以來就是掌權者的「禁臠」，任何膽敢覬軍隊的人都不會有下場，哪怕這個人是親兄弟。

蕭元曜的提議，從長遠來看是非常有益的，在場的官員也都清楚武都衛的規模確實越來越大，成分也是越來越複雜，有朝一日脫離城主府的掌控也是大有可能。

可按照目前的局勢來說，武都衛的整編並非恰合時宜，稍有不慎會出現嘩變的嚴重後果。所幸蕭元曜也沒有堅持現階段推行這個計劃，而是讓兵曹一方先行做好前期準備。

此事過後，今日的集議便是正式結束了，一眾官員紛紛告退，回到各自的衙署繼續辦公。蕭元曜並沒有離開崇正宮，只因他感應到大哥蕭元暘的到來了。

果不其然，一身便服的蕭元暘從偏殿穩步走出，不經意之間看過去，還以為是某位公子哥出行。

「阿曜，集議可還順利？」

「不瞞大哥，順利倒是很順利，只是這也太累了。」

蕭元曜這話可真不是訴苦，為了維持形象，他必須一直坐在六虎寶座上面，而且坐姿一定要端正大氣，這也是為了表達對那些官員的尊敬。

「哈哈哈哈…」

「集議也就是五日一朝，累也就是累這麼一個早上罷了！今後你接任蕭山候之位，更累的事情數不勝數！」

「嗯…」

蕭元曜倒是沒有像小時候那樣反駁大哥，他也明白集議的確不算是累人的事，如果把蕭山城和四郡之地治理好，這才是真正的難事！

既然大哥來了，蕭元曜也是把武都衛拆分的想法告知大哥，請他來為自己參詳一二。

「這個想法好是好，可是急不得。如今的武都衛不僅牽涉到各方利益，還有很多來歷不明的密探，你若是想要拆分武都衛，前提是要保證自己可以控得住局勢。」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快刀斬亂麻，不過這般做的結果便是後患無窮。」

「治大國如烹小鮮，還是得一步一步來！」

「小弟受教了！」

就在蕭元暘打算繼續傳授執政經驗給幼弟之時，一道縹緲無蹤的聲音突然傳入崇正宮內。

「侯爺，卑職無能，致使三公子遇襲受傷！」

「什麼？」

「受傷程度如何？」

「輕傷，目前在醫師署療傷！」

「查！」

「喏！」

蕭元曙遇襲受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本想著控制消息的蕭元暘在得知三弟是在大街上直接被偷襲，也就放棄了類似的想法。

蕭元曜同樣沒想到自己三哥會遭遇到襲擊，他一直以為率先遇襲的應該是自己才對，畢竟他才是蕭山候爵位的繼承人，而且不同於三哥蕭元曙有著修為在身，他始終都給外界一種手無縛雞之力的錯覺，怎麼看他都是最佳刺殺目標！

更重要的是能在守衛森嚴、目標有修為的極端惡劣的條件之下，什麼級別的殺手可以襲擊到自己三哥，這是蕭元曜在聽聞消息之後的第二個疑惑。

對於殺手和刺客而言，修為反而是其次，自身的刺殺本領才是根本。可那位神秘刺客，居然可以突破黃統——這位三哥蕭元曙擁有第二境修為的一流侍衛的防線，也就說其人修為同樣是第二境，甚至有可能是第一境。

「天下第一境的一流高手皆有名望，會捨得來做刺客這等下三流的賤業？」

「呵呵...」

「真是有趣啊！」

蕭元暘在得知三弟蕭元曙遇襲之後便是匆忙離開崇正宮，

只留下蕭元曜以及隱藏在暗中保護蕭元曜的鄧顯，此人同樣是侍衛，只不過修為乃是第一境，外號【無聲劍】！

至於自己的隨身書童蕭石寶被他派遣去協助法縉等人重修水利工程，同樣不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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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影！」

「不愧是玄苦先生的得意弟子，見識不凡啊！」

話音剛落，原本還是陽光普照的崇正宮正殿頓時被一道黑幕遮蓋，頗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壓迫感。

鄧顯適時出現在蕭元曜的身前，他已經感受到來人的強大和詭異。

「你倒是好心機，將我們三兄弟耍得團團轉。先是襲擊輕傷我三哥，再以此引走我那位重情重義的大哥，隨後你就潛藏來到崇正宮，進行真正的刺殺！」

「而我才是你真正的刺殺目標！」

「哈哈哈...」

「如此簡單的聲東擊西，你們幾兄弟還不是上當了？」

「嘿嘿！」

「蕭元暘確實是一代豪雄，可惜他太過於重情，你們三個做弟弟的就是他的軟肋！」

被稱作「逆影」的刺客始終沒有露出自己的真身，先前蕭元曜雖是道破他的真實身份，可實際上蕭元曜看不穿他的真身，對此他信心十足。

「鄧侍衛，麻煩你了！」

「四公子還請照顧好自己了！」

「嗯！」

以守代攻可不是蕭元曜的風格，鄧顯也不是那等一板一眼的性格，二人在這方面的默契簡直出奇一致。

「無聲劍——鄧顯！」

「山雨樓——逆影！」

終究是同為第一境的高手，鄧顯和逆影二人的名號早就傳揚天下，互報名號乃是對對手的尊重。

一柄劍、一雙鉤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碰撞在一起，二者所產生的元氣震蕩竟是連這遮天蔽日的黑幕都可撼動，第一境高手果真強大！

「嗯？」

「還敢分心？」

對於逆影分出一隻鐵鉤襲擊自己，蕭元曜內心不免是真無奈，莫非這些人都認為他真是手無縛雞之力嗎？

「破！」

輕輕握住那一隻充滿毒素的鐵鉤，蕭元曜面不改色，稍微用力便是輕易捏碎，至於那些毒素對上他的萬毒不侵之體，完全無效！

「什麼？！」

「戰鬥要專心啊！」

「唔...」

黑幕之中傳來一道悶哼，卻是逆影被蕭元曜輕易擊碎自己的【素白鉤】感到驚疑，心神蕩漾之際被鄧顯抓住機會重創一擊，體內的元氣運行都變得不穩。

「情報工作都做不到位，還想著刺殺本公子，你們山雨樓真是越來越弱了啊！」

一邊遊走躲避逆影時不時發出的暗器，一邊「火力全開」的嘲諷，蕭元曜端的是瀟洒自在，不過他所說的「山雨樓越來越弱」並非是虛言，這一點乃是天下人的共同看法。

「混蛋！」

看見獵物在那裡使勁挑釁自己，逆影內心的憤怒和憋屈讓他方寸漸亂，又被鄧顯抓住一次時機來上一劍，他已然察覺到鄧顯的無聲劍氣在體內亂竄，可他無法騰出精力來消除。

就在他再次分神之時，鄧顯的蓄勢一劍赫然來襲，避無可避，只能是硬抗了！

「噗...」

很可惜相比較於鄧顯，他終究是體魄不強、修為不足，這是他的極大劣勢。

「鄧侍衛，且慢！」

蕭元曜及時阻止了想要「斬草除根」的鄧顯，後者雖是感到奇怪，可也沒有繼續下死手，而是將逆影的經脈、穴位以及修為皆封印起來，

黑幕終將落下，陽光再次照進崇正宮大殿，逆影的身軀也是逐漸顯現。

「原來你是這樣一副模樣呢？」

出乎蕭元曜和鄧顯的意料之外，他們原本以為凶名赫赫的逆影是一個年級挺大的人，結果他竟是很年輕，而且長得還不錯，稱得上是玉樹臨風，這形象差距也太大了。

「別亂動，要是元氣暴走，你可就是爆體而亡了！」

「呵呵，貓哭耗子假慈悲！」

「嘴還挺硬啊！」

「哼...」

那一副死傲嬌的表情，讓蕭元曜內心頓時產生一股想要揍死這傢伙的衝動，幸虧他氣量還算可以，沒有和這等不識相的傢伙打嘴仗。

「老實說吧，你的本領本公子很看好，從今往後為本公子做事，如何？」

收降得乾脆直接，簡單粗暴！

「別急著拒絕本公子，你那一位病入膏肓的妹妹可等不了啊！」

「你！！！」

一聽到關係到自己妹妹的生死存亡，逆影頓時就不淡定了。雖是好奇為何蕭元曜會知曉自己有一個妹妹，可他也不是優柔寡斷之人，當即接受蕭元曜的招降。

「收拾一下，去把你妹妹接來吧。蕭山城裡名醫多的是，儘管去找，醫藥費和診金本公子來出！」

「謝...謝公子！」

「不謝，錢可不是送的，本公子只是借給你，日後是要還的！」

「我...」

內心短暫湧現的真摯感激在蕭元曜的這番話說出來之後，頓時煙消雲散，逆影看向蕭元曜的背影也是充滿複雜之意。

走出崇正宮大殿，蕭元曜看著依舊高懸天空的太陽，覺著渾身都變得暖洋洋，些許愁緒也是隨風消散。

一同出來的還有鄧顯這位貼身護衛，至於逆影那個傢伙正在原地療傷，蕭元曜倒是不擔心逆影逃跑，這傢伙的妹妹就是他的最大弱點！

「鄧侍衛是有什麼疑惑嗎？」

「是……」

「很抱歉，本公子暫時無可奉告！」

並非是蕭元曜不信賴鄧顯，而是因為二人之間屬於主從關係，正所謂「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請四公子治罪，卑職僭越了！」

「無妨，好奇心人皆有之，鄧侍衛不必自責！」

「謝四公子諒解！」

意識到自己好奇心過重，恐會引起蕭元曜的反感和排斥，鄧顯當即請罪。蕭元曜也並非是那等毫不講理的主君，輕描淡寫地將此事翻篇。

「哦？傷勢這麼快好了？看來你所修功法在恢復方面很有效果啊！」

「表象罷了，體內的劍氣尚未完全祛除，如今只是憑藉修為壓制著！」

「呵呵，看來你真的很在乎你的妹妹。」

「你且放心，本公子還沒有殘忍到虐殺小女孩子的地步！」

「呵呵……」

蕭元曜看著逆影一臉懷疑的神情，也是不在意，他也沒指望逆影這樣的殺手輕易相信自己，這傢伙的心性堅韌著呢！

「拿去！」

「這是？」

「烈陽丹！」

「地階靈丹？」

「嗯！」

蕭元曜的大方出乎逆影的想象，一顆地階靈丹說給就給了，難道就不擔心「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嗎？

「似乎，山雨樓的情報確實落後了！」

逆影內心不禁閃過這個念頭，而且越想越覺著是真的，單單是一個蕭元曜的情報就有很明顯的缺陷。

「你妹妹的病是由於寒意入侵所導致，這一顆烈陽丹可以極大緩解她的痛苦。」

「可畢竟是地階靈丹，龐大的藥力可不是一個沒有修鍊過的小女孩受得住；你的元氣偏向陰冷，也不適合分化這顆靈丹的藥力。」

「拿著這一塊玉佩，去城內的樂平坊找一位喚作華續的醫匠，此人可以根治你妹妹的病！」

又是一塊尚且帶著溫度的暖玉拋了過來，逆影小心翼翼的接住，心中也是多出一絲真摯的感恩之情。

「大恩不言謝，我這條命今後就是你的了！」

「等你把你的妹妹治好再說，本公子可不會允許自己的下屬分心他顧！」

「嗯！」

沒有進一步的贅言，逆影拿著蕭元曜賜予的烈陽丹和玉佩信物悄然離開。

「公子對逆影是不是過於恩寵了？」

鄧顯還是選擇出言提醒一番，畢竟蕭元曜將來就是他的主君，他作為護衛亦有諫言之責。

「鄧侍衛多慮了，像逆影這樣的人，只要抓住了他的軟肋，再多的恩榮也不會讓他恃寵而驕，只因他知分寸、懂進退！」

「卑職受教了！」

「只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而已，鄧侍衛也不妨轉變一下自己的思維！」

「謝公子指點！」

蕭元曜是從上位者的角度去看待逆影這個人，鄧顯更多是以自身的視野代入，二者得出的看法自然會存在極大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