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香居

作為這次回府的主角，慕容絮算是被忽視了個徹底，實實在在當了一回空氣。

慕容絮略微垂眸。

在這個看重女子名聲大過性命的年代，路上聽到的那些話已經足夠要了一些女子的命。

她剛剛奉旨回京，在這個節骨眼上散步流言的人，要有一定的權勢，要不怕觸了皇帝和太后的霉頭，要恨她，恨到哪怕暫時除不掉她也要噁心她。

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慕容絮的目光緩緩落在李姨娘身上。

這個人，會是誰呢？

「小姐？」流雲輕輕喚了一聲，將慕容絮的思緒拉回當下。

劉二是府上的小廝，奉命來給慕容絮帶路。他身形瘦長，兩頰內凹，臉上有許多色斑，嘴唇微微發黑，顯然是長期酗酒的表現。

沒等慕容絮說話，劉二已經不耐煩道，「小姐還是快些走吧，咱們這些下人可不如小姐清閑，要做的活計多著呢。」

聞言，慕容絮瑟縮了下，朝白芷身後躲去，似乎很是惶恐，「抱……抱歉。」

白芷擋住慕容絮，不動聲色地往劉二手裡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不知這位小兄弟要領我們去何處？」

劉二接過荷包墊掂了掂，臉色好了很多，「閑月閣，大小姐往後的住處就在那兒了。」

「不……不是暗香居嗎？」慕容絮怯懦地從白芷身後探出眼睛，說完又迅速躲了回去。

暗香居是府里位置最好的院子，南宮婉在世時，慕容絮一直住在那裡。

見慕容絮這般膽小，劉二對她的輕視更甚，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笑著對慕容絮說，「不如大小姐親自去看看？」

慕容絮在白芷身後輕輕嗯了一聲。

白芷看向劉二，「有勞了。」

隨著吱呀一聲，暗香居沉重的院門被推開，泄出腐朽的霉味兒。

記憶里的這扇門打開過無數次，她會拉著南宮婉的手跑進院子，再扭頭大笑著沖落在後頭的林嬤嬤喊，「嬤嬤要走快些的呀！」

林嬤嬤顯然不是第一次應對這種情況，她速度不變，彎眼自嘲道，「嬤嬤老咯，走不快咯。小小姐要當心啊。」

而南宮婉始終不緊不慢地跟在慕容絮身後，淺笑著，注視著她。

如今，屋子的窗戶紙幾乎都不見了，有的廂房門已經半倒。屋前原先的一片空地，已滿是荒草。當然，房頂上的草也不少，還破了好幾個窟窿。空地邊上立著的鞦韆看著倒還算結實，卻也落了不少樹葉。屋側本來引了活水，養著陛下賜的錦鯉，如今也已乾涸。

顯然，暗香居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也很久沒有人來打掃過了。

就這麼一直鎖著嗎？慕容絮下意識搭上了右手的拇指，肌膚溫熱的觸感讓她有片刻的不習慣。

「啪嗒，」身後傳來落鎖的聲音。

幾人並不驚訝，早在劉二故意放慢腳步落在後頭的時候，就猜到對方想幹什麼了。

當年慕容絮一走，慕容鶴就叫人鎖了暗香居，任何人不得出入。曾經「不小心」誤入的下人輕則杖責，重則直接丟了性命。

劉二想害慕容絮受罰以討好李姨娘，只可惜選了最蠢的一種方法。

看來消息無誤，劉二雖與李姨娘牽連甚密，卻並非心腹，不過沒關係。

她要的是有人和李姨娘鬥起來，斗得越凶越好，最好魚死網破。

慕容絮淡定地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怎麼回事，門怎麼鎖了？開門，開門吶！」慕容絮用力拍打著門，聲音焦急而恐懼，滿帶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