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鮮妍一朵藏轉機
一朵朵紫紅色的嬌艷花朵,每一朵花芯間,都吐出三根紅色花蕊。長長的火紅花蕊,在初冬的清風中微微顫抖著,宛若紅霞仙子裙上的飄帶。
「這般珍貴的花,你居然弄來這麼多!」望著眼前滿滿兩車的奼紫嫣紅,蘭芝不可思議地驚嘆道。
「可是,咱們需要的是紅景天啊……」花好哭笑不得地說著,輕輕蹙起眉。
「你說讓我去找紅霞一般的花,這花兒開在西藏的高山上,一簇簇紅蕊隨風舞動,可不彷彿把天都映紅了……」皓軒看著花好,有些委屈地解釋道。本以為,自己千辛萬苦採回來這麼多紅霞般的花,能換她燦爛笑顏,卻不想,竟是鬧了場大笑話,「再說,除了這種花,我也沒看到其他像紅霞的花啊?」
「采來這麼多番紅花,也是難為這位小兄弟了。」蘭芝溫和地對皓軒點點頭,回眸望向花好,「也是這個半吊子醫女沒說明白。」
「我?」花好不解地眨眨眼睛。
「是啊,紅景天的花期在初夏,番紅花的花期在暮秋。你讓人家這個季節去西藏,自然是只尋得到番紅花。」蘭芝看看花好,又看看皓軒,耐心地解釋道。
「是這樣啊,那是我學藝不精了。」聽了蘭芝的話,花好的臉,似瞬間被番紅花的花蕊染紅了。心內,如漣漪般漾起一波波感激與愧疚、「皓軒哥哥,辛苦你了。快去歇息歇息吧。」
見花好眸中泛起濕淋淋的笑意,皓軒的心,忽而如花瓣般柔軟起來,「不過說實話,那漫山遍野盛開的番紅花,真的太美了,如虹似霞,如夢似幻。有機會,我們一起去西藏,你一定能寫出最美的詩詞!」
「什麼最美詩詞,給我看看!」皓軒話音猶未落,納蘭月朗忽而大步流星地自院中走了出來。當他看清楚那手捧紫紅花束的熟悉男子時,不由得愣了愣。
月朗緩緩行至皓軒面前,四目相對間,時光彷彿瞬間混亂。千種言語如鯁在喉,萬般思緒如煙漫過……
???
冬夜。如水月華將墨藍夜空映得纖塵不染。
房東家的卧房內,搖曳著暖黃的燈影。
「我可憐的孩子,受了那麼多苦,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寧妃娘娘輕輕將花好擁入懷中,似怕驚醒了美夢般小心翼翼的輕拍著她的手背。
「額娘,你莫要再自責了。」花好靠在母親的懷中,含笑認真地說道:「倘若沒有昔日那些苦楚,女兒怎會有今日的幸福。」
「哎,三年,我竟一點兒都未察覺,還讓你去做了試婚格格。」見花好如此善解人意,想到這三年來的種種,寧妃心中越發不是滋味,忍不住自嘲地搖頭嘆息,「我啊,真是這世上最糊塗的娘了。」
「哪有,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娘才對!」花好說著,調皮地笑著抬起頭。彎彎的眼睛里,猶含著晶瑩的淚。
「你啊,看似溫婉,卻還是同小時候一般頑皮。」寧妃含淚笑著,輕輕捏捏花好白皙的臉頰。
「額娘,我真的未曾想到,我會是你的女兒。」花好望著寧妃,由衷地感嘆道,「原來,在娘親身邊的感覺,竟比我想象中還要甜蜜。」
「傻丫頭,不許再落淚了,不然,可有很多很多人會心疼的。」寧妃溫柔地說著,又一次將花好摟入懷中,「對了,咱們還得好好感謝下你的蘭芝姐姐。可惜那個小遊俠不知身在何處,倘若沒有他,你豈不是要像凝霜……」
想到在御花園揮劍自刎的冷凝霜,寧妃心口一緊,美目又一次被淚水迷濛。
「額娘。」花好柔柔抱住寧妃,萬語千言,化作一聲苦盡甘來的呼喚。
一對兒久別重逢的母女,在暖黃燈影中,靜靜相擁,輕言細語的訴說著,十三年來苦與甜,悲與歡……
更深露重,寧妃忽而回過身,自妝台的屜子里取出一個精緻的灑金盒子。遂抬手拔下自己頭上的點翠簪子,旋開上面的小金鎖。
「我的錦玥,真是標緻。」寧妃自灑金盒中取出一支流光溢彩的合歡花金釵,鄭重的插在花好的髮髻上。
花好摸摸頭上的合歡金釵,眼睛彎彎地望著寧妃。似有千言萬語,卻只是含笑垂眸。
「這金釵,你和你錦珂姐姐一人一支。」寧妃幫花好理了理繞到朱釵上的髮絲,疼惜地望著她純凈的小臉兒,「身為皇家的格格,婚姻多身不由己。我和你皇阿瑪卻盼著,你們姐妹長大后都能嫁得如意郎君,所以,就用了合歡花……」
想到幾個孩子間的愛恨痴纏,寧妃不由得長嘆口氣。
奈何,眼下疫情迫在眉睫,他們那團紛亂的紅線,也只得暫且放在一旁了……
???
紛繁世間,總難免天災與人禍。而在種種天災人禍之中,最讓人恐慌的,便是瘟疫。地震、山洪等災難雖破壞力極強,但卻僅是局部。而瘟疫一旦失控,便不知要蔓延多少個地區,殃及多少蒼生?
雖然皇上親臨梨花鎮指揮抗疫,又有神仙般的醫女蘭芝坐鎮醫館,感染人數依舊在不斷增加著。這場災難,遠比預想中更為嚴峻……
小院中,花好同蘭芝站在小山般的番紅花堆旁,認真地挑揀著。
「你那位皓軒哥哥還真是有心,竟然弄回來這麼多番紅花。」蘭芝輕輕撥弄著紫紅色花瓣間的花蕊,意味深長地對花好說道。
「你就別拿我打趣了,快點想想怎麼能快點兒把這些番紅花晾乾吧。」花好有些無奈地撇撇嘴,一想到那兩個男人風起雲湧的眼神,她就頭疼不已……
「是啊,這麼珍貴的花,腐爛了,就太可惜了。」蘭芝說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對了蘭芝姐,我已經把那個」蓮花丹」的方子寫好了,你看看,還需要加些什麼嗎?」花好似忽然想起什麼般,放下手中的番紅花,自懷中拿出一張素箋交給蘭芝。
「蓮子、金銀花、連翹、菘藍、薄荷……」蘭芝輕聲念著素箋上的一味味藥材,眼中漸漸映出瑩瑩笑意,「嗯,再加一味甘草,平衡一下藥性。」
「嗯,咱們再研究下每味藥材的用量,然後趕快制一些試試效果。」見蘭芝的眼中有了欣喜的笑意,花好只覺心頭一暖。她真的好希望,能幫那些病人早日掙脫疫情的糾纏。
花好同蘭芝回到藥房,只見月朗和皓軒正一人守著一個紫砂罐,拿著葯杵用力地搗著葯……
???
救人如救火。
藥方配好后,蘭芝立即帶著花好等人行動起來。
「我剛去鎮上,買了上好的蜂蜜。」花好同蘭芝正專心地熬著葯,阿元忽然捧著個大瓷罐從門外走進來。
「太好了,我們正準備要煉蜜。」蘭芝抬起頭,溫柔地沖阿元笑笑。
「對了,你和元大俠,是怎麼認識的啊?」花好湊到蘭芝耳邊,調皮地眨眨眼。
熱氣裊裊中,花好隨意地伸手拂了拂黏在額頭上的劉海兒。
「小鼻涕蟲!」看到花好左側額角那一朵月光花,阿元驚怔片刻,遂驚喜地大叫起來,衝到花好面前。
「啊?」花好抬眸,一臉茫然地望向阿元。
蘭芝亦好奇地睜大眼睛。
「想不到當年的小鼻涕蟲,居然長成了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還嫁了大清第一才子。」阿元認真地打量花好一番,用手比了比桌子的高度,開懷大笑起來,「那時候,你也就這麼高!」
聽聞阿元的話,蘭芝瞭然地含笑點頭。
「什麼嘛?我們還要忙,你快出去吧……」花好被阿元笑得渾身不自在,忙羞澀地低頭繼續熬藥,
迷濛熱氣中,卻隱隱浮現出一個小小少年背著一個小女娃穿梭在草木間的畫面……
???
「蓮花丹」的藥效,比預想中還要好。
為了給人心惶惶的災民帶去更多的希望,每一個人都盡其所能地忙碌起來。
因為藥房太小,蘭芝便將製藥的場地挪到了院中。
晴好冬日。蘭芝、阿元、花好、月朗、皓軒和芸兒一同圍坐在小院的番紅花堆旁,小心地將煉好的蜂蜜和藥粉攪拌到一起。
「小鼻涕蟲,遞給我一雙筷子。」阿元指了指花好旁邊瓷盆里的一捆竹筷,笑嘻嘻地道。
「都說多少次了,不許叫我小鼻涕蟲!」花好氣呼呼地將一雙筷子扔給阿元,小臉漲得通紅。
自從阿元看到花好額角的月光花后,就開始不分次數,不分場合地叫她「小鼻涕蟲」,而且她越生氣,他叫得越歡快。
「是!小鼻涕蟲!」阿元瀟洒地接住筷子,朗聲大笑起來。
「蘭芝姐姐,還不快管管你家元大俠!」花好氣呼呼地吹吹劉海兒,望著蘭芝委屈地道。
「阿元說得沒錯啊,你剛到幻花溪谷時,確實天天哭哭啼啼的。」蘭芝挑挑眉,笑著輕聲道。
「月朗……」見蘭芝不肯幫自己,花好可憐巴巴地望向月朗。
「我,我也打不過元大俠啊!」月朗笑著聳聳肩,故作無可奈何地輕嘆口氣。
「你們……」花好氣結,只得垂眸,一圈圈攪拌面前的藥粉。
「好了,你們就別欺負這大病初癒的小格格了。」皓軒輕聲說著,目光純凈而柔和。
「還是皓軒哥哥好。」見終於有人肯為自己說話,花好抬眸,溫柔地沖皓軒莞爾一笑。
「嘿嘿……」
「哈哈……」
見花好如此孩子氣,幾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哼!」花好輕哼一聲,端起藥粉罐,起身走到皓軒身旁坐下。遂轉頭看著月朗,翻了個白眼。
月朗含笑不語,隨手從身後拿起一朵番紅花,兩指一彎一彈,紫紅色的花朵悠悠飛到了花好面前的藥粉中……
???
一顆小小「蓮花丹」,讓被困在疫情迷霧中的人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可由於病人太多,需要大量的藥丸。而要制出足夠的「蓮花丹」,原料粉碎、熬煉蜂蜜、葯蜜混合、分成藥丸,每一步都要極其仔細。若想大批量生產,需要大量的人工和銀錢。
由於浙江省的庫銀都用來採購葯食物資,皇上只能下令由國庫調遣,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房東家的大堂內,皇上坐在主椅上,愁眉不展地思量著。
「錦玥,你對這疫情甚是了解。你說,現在還有什麼辦法?」皇上忽而將目光轉向花好,滿懷期許地問。
「回皇阿瑪,現在百姓們已重新燃起了信心,女兒相信,咱們一定能戰勝這場災難。」花好看著皇上,認真地點點頭。
「話雖如此,可眼下的困難,如何解決啊?」坐在花好身旁的寧妃娘娘,寵愛地拍拍女兒的手,憂心地輕嘆口氣。
「這……」花好蹙眉沉吟片刻,目光忽而落在了皓軒身上,「皓軒哥哥帶回來的那些番紅花……」
見花好的眸中閃出瑩瑩華彩,一雙雙眼睛滿含期待地望向她。
「皓軒哥哥帶回來的番紅花,花蕊便是藥材中有名的「藏紅花」啊!」花好看看皓軒,轉而望向皇上,笑盈盈地解釋道。
「藏紅花!」皓軒和月朗異口同聲地驚呼道,遂互相望了一眼,俊眸中,皆閃出欣喜的光芒。
堂內眾人亦紛紛展顏,顯然都已對這「藏紅花」久仰大名。
「這種花的花絲極為名貴,是許多藥商求之不得的珍寶。倘若找到一些大商行,能很快兌換成銀兩。」花好緩緩起身,欣喜而堅定地說道,「只要「蓮花丹」能夠大批量生產,相信疫情很快便能得到控制,百姓們就真的有救了!」
聽聞花好的話,眾人的愁眉緩緩舒展。真是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