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涌動
萊拉國諾拉公爵府愛拉的私人房間
裝飾華麗的房間中央，愛拉赤身立於煉金法陣之中表情極為痛苦，她虔誠的舉起左手中的金色天平，右手反握住銀色長劍刺向地面。
「偉大的太陽神赫利俄斯之仆——時序之神荷萊，請聆聽我的禱告，引導迷途的靈魂。」
隨著她在心中的禱告，天平托座下面和劍柄尾端之間出現了一個閃爍著光輝的沙漏，其中承載的細砂開始快速漏下。
「奧格，阿納托勒，繆希卡，戈納斯緹卡，寧斐，摩森布瑞雅，思蓬德，厄勒忒，阿刻忒，赫斯珀瑞斯，蒂夕斯，阿爾刻托斯。」
每當她念出一位神祇的名字，腳下的煉金法陣中便亮起一個紋章，當最後一位神明的名字被念完后，沙漏中的流沙便停止流動，一股巨大的空虛感從心中升起，汗水如同洪水般從汗毛湧出，心臟在瘋狂跳動，暈眩與噁心的感覺接踵而至。她將手中的銀劍作為拐杖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軀，咬著牙等待靈魂融合的結束。
短短的數秒如同置身於煉獄中數年，終於，沙漏與法陣潰散成點點光輝，靈魂交換結束了。愛拉脫力癱倒在地上，天平與長劍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驚動了守護在門外的侍女。
「完成了嗎？主人。」侍女確認好周邊的情況后，小心的進到屋內，並將房門反鎖起來。
愛拉的侍女名叫蘇菲，是她幼年時期的好友。在她被接入公爵府後主動應聘成為她的專屬侍女，後來在得知愛拉繼承了暴怒之書成為惡魔時，又主動要求成為金狼神的寄宿容器。
愛拉只能勉強發出一點聲音回應，她現在連說話都感覺十分吃力。
蘇菲趕緊上前抱起癱在地上的主人，將她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然後又麻利的將散落在地上的儀式道具收拾起來，待一切做好之後就默默的退出房間，繼續守護在房門前。
無論是人類還是惡魔，誰都無法逆轉時間。在數百年前的輝煌時代李峰便發現了這個問題，但是經過實驗后他發現，人類的靈魂可以作為信息媒介在時間長流中傳遞，通過向人類意識中灌輸信息，然後再將他的靈魂分割出部分碎片作為傳遞媒介傳送到未來的某個時間點，碎片會自主融入未來的他的靈魂之中，釋放出承載的信息。同時在傳輸開始時間點上會出現一塊相同的純凈靈魂碎片，而這塊純凈的碎片也會迅速融入進靈魂中補全失去的部分，作為本體的人類卻難以察覺這個現象的出現。李峰覺得到這項技術或許能夠改變未來的某些事件，便開始著手他長達三百多年的計劃布局。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為了他不惜身死族滅也要設計這個計劃。」愛拉在意識中詢問李峰，她無法理解這位數百年前的惡魔之王的想法。
昏暗的意識之海中亮起繁星點點，李峰高傲的坐在群星點綴的王座上俯視著愛拉的靈魂之火，說：「我們曾經身為人類，在獲得了無上權能之後化身為統御者，變成了異族，所以我們孤獨的只能相依為命。」
「可是他背叛了你們。」愛拉說道。
「他是我們的同胞，就算背叛了我們，也自始至終沒有站在人類的陣營。」李峰嘲笑她說道。
「你有觀測未來的能力，明知道他們不會有好結果，為什麼沒有阻止他們的相遇。」愛拉換了一個話題，她知道自己無法辯駁李峰。
王座上的君王，深邃的目光中湧出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因為羨慕。」
「羨慕？」愛拉眉頭皺了皺，她想不明白李峰的意思，但內心深處卻莫名的產生了認同感。
「與惡魔簽訂契約需要支付代價，獲得的權能越高，需要支付的代價就越大。」李峰從王座上站起來，走到愛拉眼前。「你知道為什麼惡魔與契約者會同生共死嗎？」
愛拉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無論是惡魔君主還是追隨惡魔的狂熱者，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簽訂契約的惡魔無論受到多種的傷害都不會死，但是如果契約者死亡，它們就會消失。
「因為惡魔就是人類本身。」李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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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愛拉的眼睛說道，他眼中的深邃彷彿能夠洞穿她的靈魂深處。「惡魔是呼喚者內心的映照，它既是人類內心的渴望，也是人類內心的缺失，他們是藉由『代價』為枷鎖寄生在心靈深淵之中，化身為人類慾望的具象。」
「那你付出的是什麼？」愛拉不禁出口詢問李峰。
李峰皺起眉頭，表情有些不情願。「是自由，我以生命的自由為代價簽訂契約。獲得了窺探古今的能力，吸納和包容了數不盡的生靈糾葛，但我自己卻不能參與其中。」
「所以你才會羨慕他獲得的感情？」愛拉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李峰，她無法想象在游唱詩人傳唱的故事中凶暴的惡魔會嚮往愛情。
「當然。」李峰冷漠的轉過身去說道。「失去的才是最珍貴的，我不想雷諾失去那份笑容，即使過程會讓他痛苦。」
「如果明天他拒絕那份邀請函的話你要怎麼辦。」愛拉看著他的後背，冷冷的問道。
一如預言中的那樣，拒絕離開湖畔之城的雷諾會在逐漸的相處中和格蕾絲一起墜入愛河，而最終格蕾絲會死在雷諾的懷中。
短暫的沉默后，李峰有些無奈的說：「那玲瓏之匣就是最後的希望了，只要妮娜在現世重生，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諾博貴族學院教職宿舍雷諾的房間
雷諾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窗戶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惡魔小姐站在他身後，輕輕探出身子對他說：「要去找他嗎？」
「我不知道該相信誰。」雷諾用手撫摸著額頭，臉上充滿了掙扎。他清楚的意識到現在自己已經被捲入了數個事件的巨大漩渦中，他們每個人的計劃都宛如一個巨大的磨盤，將他狠狠的擠在中央蹂躪碾壓。
「我討厭那個年輕人。」惡魔小姐的臉上滿是厭惡，她討厭會威脅到契約者生命的人。
「他也不喜歡我們。」雷諾苦笑著說道。從踏入墓地起，主教對自己的殺意就從未消失，或許他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也可能他沒打算藏起自己厭惡的感情。無論是藏在墓地周圍的殺手還是誘殺愛拉計劃外的武裝組織，他對情勢的判斷都十分縝密和果決，對待別人又非常狡猾，彷彿一匹藏著無數底牌的惡狼在時刻緊盯著你，尋找你的疏漏。
「那為什麼不去找李峰呢，我想他不會對我們做什麼的的。」惡魔小姐彎下腰，輕輕環抱起雷諾的脖子，用臉頰蹭著他的右鬢。
「我不想去找他，我覺得我去的話一定會錯過什麼的。」雷諾的聲調有一絲細微的顫抖，來自心底深處的渴望動搖著他的理智。
從主教和李峰那裡獲取到的信息碎片，都隱隱約約的指向一件事，那就是妮娜·烏勒塞爾會復活，復活的地點可能就在湖畔之城。
「我知道，你從未忘記過她。」惡魔小姐用手溫柔的撫摸著雷諾的臉頰。
「幫我計算一下玲瓏之匣下次出現的方位吧，我需要取回我的王座了。」雷諾下定決心，無論未來的世界里發生了什麼，他都要再見到妮娜一面。
察覺到雷諾的心境變化后，惡魔小姐明白自己無法再勸說契約者了，現在的他內心已經被跨越了百年的相思之情所充滿，聽不進別人的話了。縱使三百年的時光荏苒，他對妮娜的愛依然毫不褪色。
湖畔之城烏勒塞爾家族會議室
「拉塞大人，被扭曲的時間震蕩點還原了。」一位修道士走進會議室，對著坐在長桌主座位上的拉塞恭敬地彙報到。
坐在椅子上假寐的拉塞瞬間睜開眼睛，他激動的站了起來，說：「距離讓大人預言的時間還剩多久。」
「還有93天，大人。」修道士回答道。
「你退下吧，我知道了。」拉塞揮手讓修道士離開這個房間，接下來他需要安排後續的工作了。
修道士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他恭敬的向拉塞鞠了一躬，默默退出房間。
偌大的房間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一名管家模樣的人從角落裡走出，悄無聲息的站在了拉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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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
「去召集家族中的首領們，我們要進入下一步作戰了。」拉塞的語調有些沉重，為了家族的未來，他必須做出一些犧牲。
管家遲疑了一下，然後默默退回角落之中。
「如果前進的道路被湮沒，那就由我們來成為新世界的基石。」拉塞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湖畔之城教會鐘樓
主教站在鐘樓上凝視著遠方的女戰神雕像，他的身邊有一位女童緊緊抓著他的衣擺，在夜晚的寒氣里被凍得瑟瑟發抖。
奇迹之城降臨的那一天，謀劃了三百年的計劃就會進入最終階段，戰爭一觸即發。現在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妻子為自己留下的女兒，她是自己的全部。
「莉莉絲。」主教輕聲呼喚女孩的名字。
「在、在這裡，爸爸。」女孩被凍得牙齒一個勁的打顫，說話的時候差點咬到舌頭。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無論發生什麼，有誰在說我什麼，我都希望你不要恨我。」主教轉身蹲在莉莉絲的面前，溫柔的將她抱進懷裡。
「我最喜歡爸爸了。」莉莉絲感受著主教懷中的熱氣，舒服的眯起眼睛說道，可愛的像是一隻撒嬌的貓咪。
「對不起，我虧欠你太多了，我的孩子。」主教緊緊抱住莉莉絲，聲調有些顫抖。「等一切結束之後，我們就離開這裡。」
「要去哪裡呢，爸爸。」
「東之國，那裡是媽媽的故鄉。」
「好~！」
湖畔之城修道院院長辦公室
「測算結果出來了，院長大人。」院長的秘書抱著厚厚一摞材料走進辦公室，向院長彙報到。
「是黃金城的出現時間嗎？」院長不緊不慢的看向秘書。
「是的，院長大人。」秘書因為情緒太激動，臉上掛著淡淡的紅暈。
「還有多少天，在哪裡？」汗珠從額頭滾下，院長感覺她的心臟已經被提到了嗓子眼。
「時間預計在90天左右，地點位於湖畔之城東邊一個叫密理伽的村子周圍。」秘書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叫薇薇安過來，馬上!」院長立即下達指令，秘書的彙報宛如一針強心劑，讓她激動的有些暈眩。
「是！」秘書退出了房間，向外面跑去。
房間中的院長脫力一般坐倒在椅子上，她沒有發現自己激動的站了起來，更沒發現先前握在手中的鋼筆現在正連同桌子上的文件一起死死釘在桌子上。
終於，讓她等到了這個機會，這個百年難求的機會。
「聖具必須是我們的！」她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
萊拉國王宮國王寢室
國王緊皺著眉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晴朗的夜空，在他身後的桌子上放著一封信，筆跡蒼勁瀟洒。
「雷恩。」國王輕聲呼喚著貼身護衛的名字。
「陛下，我在。」國王的貼身侍衛從陰影中走出，跪在他的身後。
「你覺得我做的對嗎？」國王的語氣中滿是掙扎。
「陛下，我只懂得殺人，不懂得決斷。」雷恩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國王的問題。
「去把桌子上的信交給威爾。」國王長嘆一口氣，說：「然後帶上12名精英秘密到湖畔之城談判。」
「是。」雷恩接下國王的指令，從桌子上拿起信件退出了房間。
皇室先祖視若訓誡的預言正在變成現實，一味的依附於中央教會只會自取滅亡。如果惡魔的餘孽真的推翻了教會的統治地位，那麼萊拉國無疑將會在同盟國的版圖上被其他盟國蠶食殆盡。
「萊拉國的土地貧瘠，氣候惡劣，難以種植經濟作物。如果失去了中央教會的支持，就一定會陷入危機，到時候他們就是最後一根稻草了。」國王在心中自言自語。
晴朗的夜空繁星點點，一輪明月懸挂於蒼穹之上，恍若一隻巨大的眼睛注視著緩緩前進的巨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