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自己定下的規矩

「姐姐——」

呵……

黃雨兒被嚇了個激靈，差一點腿一軟，行了大禮。平平心情，行禮道：「殘月上君，玄青宗密探雨兒前來報道。」

見她嚇得滿頭大汗，鳳殘月反而興緻正高，依舊喊了一聲「姐」，故意逗她。

黃雨兒嚇得快站不穩了，結結巴巴地說：「上……上君，你就……你大人有大量，別計較。」

鳳殘月被她的模樣逗得一笑，散漫地靠在桌子上，眉間幾分慵懶，掩下疲倦，「別緊張，你過來坐吧。」

黃雨兒剛坐定，鳳殘月又問：「你是雨字輩弟子？」

「是，來瑤瓊楠州一年多了。」黃雨兒說，「真正黃雨兒一年前因病而亡，恰巧同名同姓，我便順勢替了此人，一直在這兒。」

鳳殘月品了一口茶，微微點頭，正了正神色，又問：「最近有魔族的動靜嗎？」

「沒有，「黃雨兒遲疑了一下，「但離葉和慕容繹好像有些動作，但……」

鳳殘月打斷了她，兩人側耳聽起門外的動靜。

果然有人！

兩人換了個眼神，都不再說話，一直等到門外沒人後，才問：「你這院子中有多少人？」

「只有我一個，並且沒人發現過我。」

「看來，魔族這幫人就不想讓我安生。」鳳殘月快速思考片刻，隨後露出一抹笑說：「既然來了，就先送點見面禮吧。」

然後，她在黃雨兒耳邊嘀咕了好一陣。

林若文又一次回到家中，未聽到一點響動，就又喊：「米兒，雨兒小姑。」

回應他的是一串爽朗的笑聲。

他尋聲找過去，一直尋到一間屋子外，下意識推門而入，門卻先開了。

黃雨兒從裡面走出來，又順手將門一關，問：「你幹什麼？女孩的閨房能隨便亂闖嗎？」

林若文連忙化身波浪鼓，使勁搖頭。

黃雨兒又說：「那，你快去換身衣裳，這兩天街上的集市正熱鬧，過兩天就看不到了。我和阿米已經說好出去看看，你去嗎？」

「去！我這就去換身衣服！」林若文三步一小跑，一溜眼就跑到屋裡了。

黃雨兒又進屋，和鳳殘月換了個眼神，會心一笑。

片刻工夫，林若文又回到屋前，來回踱步。一襲白衣，風度翩翩，一點也看不出名門貴族的氣質，反而有些書生的雅緻。

門緩緩打開，心有靈犀在那一刻完美地表現。

同樣是一襲白衣的她，純樸卻不失優雅，故意散開頭髮，頭上卻盤了一個不同於常的髻，還簪了一枝步搖，一點也不少俠客氣度。

兩人會心一笑。

四周的空氣在不經意升溫。

半路殺出來了一個黃雨兒，「喂喂喂，你們倆，收斂點兒。」

這句話，二人如夢初醒，接著兩人的臉都泛著一絲紅。

林若文說：「小……姑，咱走吧，不然，再……再晚點集市就……就散了。」

黃雨兒不知哪來的怨氣，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先出了門。

兩人跟在後面，林若文下意識地牽住鳳殘月的手，她也沒說什麼，一起出了門。

街市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所有人都將新年的喜悅寫在了臉上。

楠州的氣候溫和，四季如春，這使鳳殘月蒼白的臉也終於恢復了些許血色。

一陣人流湧來，林若文將她的手抓得更緊了，唯恐被人流衝散。

黃雨兒反而義無反顧地往前走，裝作看不見的樣子。

林若文心這裡清楚黃雨兒是故意的，於是也故意喊住她，「雨兒小姑，你走那麼快乾什麼，等等我們……」

黃雨兒沒有回頭，依舊往前走，「你再不快點，就沒中午飯吃了。」

三人一起走進飯店，填飽肚子。

同一時刻，楠州郊外也有一行人馬即將踏入楠州。

馬車裡的人突然喊停，一行人在無人的地方停下來。

馬車裡的人又言：「到何處了？」

「楠州郊外，馬上就能進城。」慕容繹答道。

馬車內的人正是離葉，他又吩咐，」讓他們現在此等候，你駕馬車，你我二人先行入城，去尋她。」

「是。」

馬車又動了，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頓時變得沒有那麼引人注目。

馬車進入楠州的同時，三人吃飽喝足，離開飯店。

但鳳殘月的臉色頓時變了，彷彿隨時就能暈倒。

她自己也感到一絲不對，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壓迫著自己，使她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難。

突然想到：他！來了。

林若文和黃雨兒也發現不對勁，連忙攙住鳳殘月，扶到一旁的陰涼兒休息。

林若文忙問：「米兒，你怎麼了。」神色擔憂緊張。

鳳殘月並沒有回答他，因為這股力量實在是太強了，她已經無法分神來說話了。

離葉與她相隔幾條街的距離，這千冰石的威力就已經發揮了作用。

他緩緩走下車，閉眼感受了這裡的喧鬧，也感受到了奄奄一息時鳳殘月。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笑，一抹大徹心扉的笑，令人膽顫，卻又有一些傷感。

他深呼吸一口，睜開眼望了望四周，將法力收回，壓迫的氣場霎時消失，說：「走吧。」

虛弱的鳳殘月滿頭大汗，雙唇蒼白。

黃雨兒看明白了一切，同時也感受到了剛才那一股氣勢龐大的法力，她對林若文說：「或許，阿米的身體還不適應這裡的氣候，身體不適，你去買點吃食來給阿米解解乏吧。」

也不知黃雨兒的謊話太真，還是林若文過於單純，並無思慮，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見林若文離開后，鳳殘月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喉頭一甜，吐出一大口血來。

黃雨兒連忙扶住她，沒想到，她的雙手竟然如冰塊一般，頓時感到從指尖中冒出一股寒氣。

鳳殘月輕聲說：「他來了。」

未等黃雨兒開口，鳳殘月就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別聲張。

但是黃雨兒心中怎能不著急，低聲說：「上君，你的手怎麼這麼冰，是不是寒疾又犯了？」

用手抹去嘴邊的血漬，微微搖頭，輕聲說：「沒……沒事，我調整……一下，就好。」

說罷，雙目微閉，慢慢也呼吸幾口，臉色瞬間好轉許多，又調動周身法力，壓住了體內的寒氣。隨後，長呼一口氣，又裝作沒事的樣子沖黃雨兒傻笑一下。

黃雨兒明白她在裝沒事兒，心中總是緊揪著，艱難地從嘴角擠出一絲微笑。

「米兒！」消失許久的林若文端著一個小碗跑了回來，一股腦地將小碗塞給鳳殘月。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碗又冰了一回。

林若文忙說：「快嘗嘗！」幾分欣喜加期待。

鳳殘月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一下碗中晶瑩剔透的東西，猶猶豫豫地嘗了一口，差點吐出來。

太涼了……

自從小時候那次掉進河中被凍了之後，寒青就憑著她體內的寒疾再也沒有讓她接觸過太涼太冷的東西。哪怕飯菜，鳳殘月幾乎也不常吃冷食。

沒想到，今日竟吃了一口冰沙。

為瞞過林若文，她還是將那口冰硬生生地吞了下去，然後露出一臉享受的樣子，「好吃。」

林若文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這冰沙是楠州特有的，別的地方可都吃不到呢。」

鳳殘月硬撐一臉開心，終被黃雨兒一眼看穿，生氣地問：「林若文，我的那一份呢？」

「雨兒小姑，你天天在楠州待著。這冰沙肯定早就吃夠了，你就別和米兒爭了。」林若文說。

「好啊，你，林若文，你有了情人忘了小姑，是不是？」黃雨兒滿腔怒火一下子被點燃了，林若文卻毫不在意，沖她吐了吐舌頭。

眼看著兩人即將打起來，鳳殘月連忙站出來，說：「行行行，你們倆有意思嗎？雨兒，我分你一些就是了。」說罷，一下子將這個大冰碗塞給黃雨兒，雙手才得以解脫。

林若文絲毫沒輪上發言的機會，只好靜靜地看著黃雨兒一下子吃掉大半碗。

「米兒，你身體還好嗎？」林若文悄悄地問。

鳳殘月的臉色的確好了不少，說：「好些了，可能是這兩天太累，沒有好好睡一覺吧。」

黃雨兒順勢一說：「要不，咱先回去吧，明天或後天再來，身體最重要。」

三人一拍即合，調頭回府。

回去后，黃雨兒為鳳殘月衝上一壺熱茶，送了過去。

屋內，門窗緊鎖，一絲風也透不進來。

鳳殘月在床上雙腿一盤，雙目微閉，靜靜地調整呼吸，施法壓住體內的寒氣。

黃雨兒儘可能地不發出聲音，不打擾她休息，但心中著急，氣息混亂。

但她的耳朵也是非常靈的，一下子就聽到黃雨兒的呼吸聲。於是收回周身仙術，緩緩走到桌前。

「上君，喝杯茶暖暖身吧。」說著，將杯子遞到她面前，茶上還飄著一絲絲熱氣。

鳳殘月微微一品，一飲而盡，頓時舒服不少。

「上君，采音上神為什麼沒有一同前來。她如果在，你這還好點。」黃雨兒氣中微微帶有責怪。

但並沒有惹鳳殘月不快，反而眼神一淡，說：「在燕都，我盯上了個人，那日海棠來信說有異常，就派讓采音幫忙去看看，別出什麼幺蛾子。」

黃雨兒點點頭，隨口一問：「房簫嗎？」

鳳殘月眉頭一擰，「你認識她？」

「記憶中聽這兒的人說起過。好像這人心很善，被幫了不少人。林軒來楠州時看上她了，就納她當妾。當年林若文來楠州的事情還是她提議的呢。」黃雨兒說得平平談談，並不驚奇。

反而讓鳳殘月聽得懷疑自己，一臉難以言盡的表情。

最後，一股腦地把這個故事拋在一邊，轉移話題道：「那個，在楠州有多少密探？」

黃雨兒悠哉悠哉地玩了會兒茶杯，微微一品，擺出一副深思熟慮，鄭重其事地樣子，半晌，慢悠悠地說：「不知道。」

鳳殘月：「……」

你信不信我打你。

鳳殘月不懷好意地瞪了她一眼，伸手便要打她。

黃雨兒也毫不含糊，起身一躍，跳出兩三步去。邊躲，還邊解釋道：「我……我真不知道，我一直是和一名師姐直接聯繫，從來沒見過這裡的總指揮。」

她說得很有道理。一般的密探不會與規定區域內的總指揮直接聯繫，只有擁有了一定資歷，在可以聯繫總指揮。

不客氣地說，黃雨兒口中的師姐也不一定見過。

鳳殘月悄悄刮刮自己的鼻頭，緩解了一下尷尬的局面。

畢竟，這是她自己定的規矩。

「好……好吧，你坐下，我又不真打你。」

黃雨兒一步三試探地又回到位上，做好了時刻跑的心理準備。

鳳殘月沒有在意，又斟了一口茶，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氣色，收起那些散漫，依舊用著平常吩咐白冰的語氣說：「這樣，你現在就去聯繫你的這位師姐，讓她想辦法去聯繫你們的總指揮，讓他將你們楠州城內所有密探都召集起來，選一個離這兒越遠一些的密點，明天一早我要見一見他們。如今離葉進了是楠州城，定然會讓這城中不得安寧，你們如果再與他們單打獨鬥，很容易悄悄被滅掉，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楠州就真的危險了。好了，快去吧！」

黃雨兒：「……」

她的腦子中一片空白，絲毫不知要做什麼。

鳳殘月雖然說的不多，但架不住語速過快，那麼一串話，如一陣風在耳邊吹過，絲毫不留痕迹。

可是，鳳殘月卻把她當成白冰了，以為沒問題，所以並沒打算重複第二遍，不急不慢地又抿了一口茶。

黃雨兒也不敢多間，一邊回憶剛才這陣「風」，一邊慢騰騰地向外走最後，門一關，她長呼一口氣，心裡暗想：

白冰仙官太難了。

雖然腦子不好用，但黃雨兒幹活能力還是很強的，不一會，黃雨兒便帶著消息回來了——明日一早，雲氏布莊。

－－－－－－題外話－－－－－－

黃雨兒：白冰仙官太難了……

白冰：……終於有人理解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