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起個好名字

寧為太平犬，莫做亂世人。不信且看餓殍圖，赤地千里無雞鳴。

王連玉蹲在地上，頭埋進兩膝之間，搖啊搖的不敢抬頭看人。

郭叔笑問:「小猴子說說吧，你是男是女?「

李老七插嘴:「就是，虧得我們把你當兄弟，沒想到你是個太監……」

王連玉大怒，跳起來沖向碎嘴李要拚命，你全家都是太監!李老七大駭，躲到彭善錫身

后。說起來都是淚，王連玉眼淚汪汪開始講訴，她家住龍城，出身時家境尚可，奈何這混賬的世界把人都逼瘋了，再大的家業也禁不住折騰，在貪官污吏的盤剝下王家很快由富戶變得赤貧，最後的落腳之處也被同族人謀了，一家人流落民間成了乞丐，父母先後餓死，自己一個人苦苦挨命，後來，勞累傷心之下一頭栽倒在地，路上發病被彭善錫救起。

哎~~~~四人同聲長嘆，面面相覷無言以對。都怪這該死的世道，都怪這該死的官府。李老七破指天罵地卻無處發泄，只能對著一顆樹發狠。樹招你惹你了?

郭叔發話:「如今這世道是不讓好人活，那我們就當個惡人!「

他迎著四人的目光道:「我們成立個窮人幫，大傢伙兒抱團，在這個世上掙扎求活。你們說怎麼樣?「

窮人幫?不好聽!王老九首先不同意，幫派的名字要有霸氣，要讓人們聽到這個名字就心生嚮往。

李老七吭叱憋肚半天:「我們五個人，叫五龍會怎麼樣?「但大家的眼神告訴他，不怎麼樣。李老七不服氣，又只敢對王老九發火，那你取個好名字。王老九當仁不讓，要依我之見，叫九天會也不錯。話音沒落，李老七嗤笑道:「你以為你排行老九就得叫九天會?那大哥還叫彭善錫呢，不如叫善錫幫。「彭善錫止住兩人打鬧，轉頭望著郭叔，等他拿主意。

最後決定，幫會名善天堂。彭善錫為堂主，郭叔為軍師，王老九為副堂主，李老七為執法。善天堂的宗旨是團結所有窮人，與這個萬惡的世道抗爭。郭叔提岀堂規十條，歌曰：入我門來要聽真，十條十款聽分明，第一要把父母孝，尊敬長上第二條，第三要分大和小，言而有信第四條，第五莫把百姓撓，欺娘戲妹第六條，第七見義要爭先，忘恩負義第八條，第九不許貪錢財，謹聽號令第十條。李老七問郭叔，這才十條堂規，十款是些什麼？郭叔眼一瞪，你他娘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十款是什麼老子忘了，先這樣吧，其它以後再說。

至於王連玉，四個大男人根本沒想起來有這麼個人。王連玉不幹，鬧著要個名目，彭善錫手一指，你，給我們兄弟做飯，當個飯頭。

酉水鎮，兩千年前為楚之西陽郡，楚人築堅城以抗暴秦。千年以降，西陽城在時間長河中不斷變幻名字，現時成了西水鎮。鎮上曾姓是望族，曾老太爺今天娶八姨太，曾家廣撒請帖，遍邀賓朋。

郭叔大搖大擺走在前面，左手邊是保鏢彭善錫，丫鬟王連玉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左右哼哈二將乃王李二人。曾家管事的看這行人，心裡琢磨，這是哪家的員外這麼大的譜?保鏢都帶了三個，厲害!忙著往院子里請。他要知道這五個傢伙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昨天晚上彭王李三人摸的夜螺螄，肯定爆叫一聲小的們，打出去!

郭叔的排場驚動了曾家人，管家忙著出來接客:「請恕在下眼拙，敢問這位爺尊姓?「郭叔眼往上瞧，理都不理。彭善錫哈哈一笑，上前搭話，上其手:「這是我家主子郭員外，家住龍城牡丹巷。」

「龍城牡丹巷郭員外?「管家一陣腦補:「莫非是人送外號郭百萬的郭員外?哎呀呀，稀客稀客!快請上座，請上座!」

郭員外到是坐了上座，李老七肚子里還沒食呢，站在郭員外身後，眼睛瞟向桌子上的菜肴，只咽口水。郭員外微抬

頭，彭善錫立馬弓腰伺候聽吩咐，一邊忙著點頭，轉身來到管家面前道:「員外吩咐，給我們幾個下人擺弄一桌。「管家猛一拍頭，瞧我這記性，望了貴家人了。忙吩咐擺一桌上好酒菜招待客人。

見了吃食，李老七那裡還管得住自己的嘴，嫌筷子礙事丟棄不用，雙手抓起一個豬蹄膀，放口大嚼。幾口吃完蹄髈，把桌上的菜划拉到自己面前，如風捲殘雲般狼吞虎咽。看得管家只皺眉，這等吃貨也只有郭百萬能養得起。撇撇嘴去外面招呼新來客人。

王連玉鄙視李老七，不跟他同桌，與王老九坐了另一桌。李老七那顧得了這些，雙手翻飛，吃得瞪眼直脖。很快，李老七千翻了一桌菜，老實不客氣地擠進另一桌，這桌的客人剛見識過李老七的吃相，見這位饕餮來了，不等主人發話，趕緊動手開吃。

彭善錫低聲道:「老九，你注意一下你左邊那桌人，彆扭頭看!小玉你看著點郭叔和老

七，我去後院轉轉。「

內院也是人聲鼎沸，大傢伙兒猜拳行令，觥籌交錯，喝得不亦樂乎，乘人不備，彭善錫進了內院。這院子明顯比外面清靜，彭善錫稍一打量，貓身進了門上貼喜字的一間屋子。霍，禮物真多，捏捏這包，稱稱這包，輕飄飄的都不如意。彭善錫貓手貓腳進了裡屋，就看見牙床上捆著個姑娘正拚命掙扎，突然發現不速之客，兩人四眼相對，皆是一怔。姑娘剛好蹭開堵嘴的麻核桃，正準備開口，彭善錫撲上去捂住姑娘的嘴，示意別叫。

吱嘎~~門開處，進來兩個喜婆，彭善錫閃身躲在牙床後面，靜觀其變。

姑娘向來人開口叫屈:「還有沒有王法呀!人家不願嫁，你們就硬搶……「，話音未落，一個喜婆忙著撿起麻核桃塞姑娘的嘴，姑娘邊躲邊哭訴:「兩位嬸子行行好放了我吧!下輩子我做牛做馬報答你們。」

「哼哼，放了你誰放我們!你就認命吧!「一邊塞一邊叫另一個幫忙，姑娘大喊大叫，眼睛看向彭善錫藏身之處，希望來人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彭善錫正要上去，外面蹬蹬跑進一人，身穿新郎服飾，肩上斜批一條大紅喜帶，細長身材，臉上多骨少肉，嘴上兩片山羊鬍，年齡六十似不足，五十頗有餘。來人揮手叫喜婆出去，笑嘻嘻靠近姑娘，一把摟住先香了個面:「到了曾老爺這裡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有何不知足的?「一邊說一邊抓住姑娘的柔膩使勁揉捏，姑娘驚駭欲絕，大叫救命，曾老爺呵呵大笑。彭善錫看得目次欲裂，吸口氣，正準備跨步上前來個英雄救美。

門卻在此時被敲得邦邦響:「老爺，秦老爺來了，等你喝酒呢。「

「這個性秦的真會找時候!「放開姑娘，嗅了嗅手，真香。

屋裡安靜下來，彭善錫轉出來，解開姑娘身上繩索，翻箱倒櫃找到一包銀元，塞進懷裡。這時候他的心裡沒一點負擔，曾家老頭子你個壞種，老子沒殺你算你命大，花點你的

錢只當是幫你消災了。恰好這時兩個喜婆說著話進來了，看見陌生人，張嘴要喊，彭善錫竄上前一人脖子上一記手刀，便見軟倒在地一雙。

王老九知道大哥不會胡亂猜測要自己留意，另一桌的客人也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桌客人個個五大三粗，面目猙獰，隱隱以一個年輕人為首，也不見他們在意桌上吃食，眼睛四處亂逛。暗中觀察半晌，王老九發現還有一桌客人也同這群是一夥，在暗中傳遞眼色。一青衣漢子上前與頭目附耳，頭目點頭站起，從懷裡掏出短槍，隊空中啪啪開了兩槍，跳上酒桌大喊:「烏龍山人馬來此借糧，識相的都坐著別動!否則別怪老子的子不彈不長眼!「

哪知道來客們正喝到酒酣處，楞沒聽見大當家的說什麼，兩聲槍響也只當是頑童放的爆竹，還在勸酒扯皮。

烏龍山弟兄們悶在心裡，這也太不給面了!幾個火爆性子的嗖嗖上了酒桌，掏出傢伙噼里啪啦放了一陣槍，這才鎮住酒蒙子們。怎麼回事?怎麼還打槍了?這曾家就是與眾不同，娶個姨太太還放槍了。

烏龍山頭目氣急敗壞，不過第二遍喊話就沒有第一遍有氣勢。曾老爺聽到槍聲，急忙跑出來查看，剛好趕上這出，被一把薅住脖領子帶到頭目前

面。

「大大大大大…大…當家的，有何吩咐…「曾老爺臉色紅里煥白，嚇得語無倫次。好不容易穩住了神，曾老爺試探著問:「恕老漢眼拙，不知這次來的兄弟是烏龍山哪位當家的?「

「老漢同烏龍山大當家曹子亞有過協議，每年都有上供，不曉得這位兄弟~~~」

這位兄弟可不好說話，沒等曾老爺說完，咣一腳揣在曾老爺肚子上，就你他他的話多!沒聽到老子是來借糧的。還不趕緊的把金子銀子拿岀來孝敬你老子我，叫人把糧食送上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