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傷腦筋的事給老大
江湖沒有巧,只要裝得好,三寸可擋百萬兵,不信且看弦高。蘇秦六國共相,張儀奇貨秦朝,商於六里欺楚王,一言興廢王朝。
因為對郭員外充滿好奇,所以曾老夫人叫彭善錫帶上小兒曾令忠到雲來客棧請郭員外過府一敘。
今日之郭員外,排場比上次更大,你看他高椅穩坐,丫鬟手拿煙鍋往他嘴裡送,郭員外就勢抽了一口,噝,吸進去,微閉眼,呼,吐岀來,舒坦愜意的很。左右分站哼哈二將,李老七故作深沉,實則洋洋得意,看到大哥吃驚的樣子,老七差點笑岀聲。王老九則是神氣活現,顧盼生輝。兩邊分站八個保鏢,身背長槍,個個有睥睨天下,捨我其誰之態。管家兼保鏢頭目王爺(這是王老九剛混來的稱號)眼睛一抬,看見曾、彭二人進來,細聲問道,你二人見我家員外爺何事?彭善錫看他這派頭,恨得牙癢,郭叔你老人家也太會裝了,你瞧瞧王李兩個傢伙被你帶成什麼樣子?
這排場令曾令忠大吃了一驚,這這這這郭員外什麼來頭,排場也太大了。規規矩矩把請柬送上,說了些久迎的話。
王老九把請柬打開,請員外過目。郭員外吐了口煙,慢條斯理開了金口:「此事老夫已知曉,謝謝曾老夫人抬愛。明日,老夫略備薄禮,登門拜望曾老夫人。」
「對了,彭兄最近手頭缺錢么?老夫自作主張,把你的一萬銀票入了商行作股本,算紅利已有兩千餘,你要的話可以拿去。」
彭善錫一愣,一萬兩千塊大洋才兩個多月你們就花得只剩這點,我的爺,你可穩著點花,錢可不好賺。
「謝員外關心,曾家人對我很好,不怎麼用錢。還是放在員外那裡利滾利的好。」
曾令忠茅塞頓開,對呀,我怎麼錯過了這個財神爺!回去找幾個哥哥湊個一萬塊,放到郭員外手裡吃利息,一個月一千,一年就是一萬二,我的天爺,這不是發了么?
曾家大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熱烈歡迎郭大員外蒞臨曾宅。王連玉少居龍城,估計有些見識,面對盛況還能挺住。李老七騎在馬上只覺得渾身骨頭輕了兩斤,輕飄飄如墜雲端,手腳無處安放。王老九故作矜持,老神在在,扶員外下馬。曾家五子在老夫人的率領下,齊聚大門迎接。附近的大戶商賈也在迎接之列。郭員外趨步上前拱手作揖,雙方互稱久迎,寒喧後進入大院。
席間,曾家二子曾令德問郭員外此行獲利是否豐盛。郭員外微微一笑,簡單回了兩字:「稍可。」
「不知員外爺作何營生?」
「生意嘛,無非兩個字,一個是賣,一個是買。比如此地生漆桐油,茶油藥材木料,價格便宜,一旦運到常州府價格立馬翻倍甚至三倍,如運氣好一些遇到洋船收貨,五倍利潤也有的。」
曾令德倒吸涼氣,與自家兄弟碰了碰眼神,曾令忠心花怒放,這次說什麼也得勸母親把貨銷往常州,自己得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郭員外的實力毋庸置疑,關鍵是怕路上不太平,一但遭了匪,後果不敢想像。曾母陷入沉思,任憑兒子們好奇寶寶一樣發問。
「郭員外,常州大么?比龍城如何?」
「員外爺,一路上可還太平?」
「敢問郭員外,陸路上厘卡收稅重不重?是不是重複收稅?」
「郭員外,陸上難行,不如從酉水放船直下常州府,又快又穩。」
有人馬上反對:「放船是快,你忘了麂子渡有排幫?他們那裡可是雁過拔毛,雞腳上刮油。船到了麂子渡怕是要被排幫剝皮抽筋,人走不走得脫都是兩說。」
曾母收回思緒,發問道:「郭員外,曾家到是有你需要的山貨,也想運至常州岀手,不知員外怎麼運過去?」
「當然是走水路隱當快捷。」郭員外停下筷子,喝了口茶,等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方才慢條斯理說到:「諸位只知麂子渡排幫手段狠辣,卻不知郭某有萬全之法。」
哦?眾人眼睛一亮,願聞其詳。
郭員外招一招手,王老九走過來拿岀一撂紙遞上。郭員外舉起來:「各位,這張是龍城衙門開的通行證,在龍城境內老夫的商隊可通行無阻。這是永順縣衙門開的通行證,這張是大庸縣的通行征,這張是……」,眾人目瞪口呆,果然是錢能通神,敢情從龍城到常州沿途七縣的通行證他都有,難怪人家生意做這麼大還這麼順遛。
一個心思活泛的人注意到一點,你的通行證都是衙門開具,沿途厘卡認不認還兩說,關鍵我們說的是走水路必徑麂子渡,排幫可不認你什麼狗屁通行證。大伙兒一聽,對呀,麂子渡你怎麼過?
郭員外又是微微一笑,要能過去還用得著在這裡跟你們裝大尾巴鷹,老子早放船下水直趨常州了。「麂子渡嘛,哈哈,這就不足與外人道了?」
什麼?聽他的口氣郭員外爺有辦法過麂子渡!大伙兒的熱情騰一下被激起,紛紛上前請教許願,只要郭員外有辦法把船放過麂子渡,我的貨分員外一半。我派十個槍手跟船,到常州銷貨后,分潤一半給員外。
曾令忠跟幾個哥哥緊急磋商,最後達成一致,二哥曾令德三哥曾令恭帶船下常州,曾令忠急了眼,怎麼又沒我的事兒了,這不行,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落下我!幾個哥哥鬧不過幺弟,答應讓他同去。
酉水商會在曾家草草成立,力推曾老夫人為會長,郭員外為理事,曾老夫人主持收聚貨物,郭大員外負責銷往常州府。
郭大員外患了難。這他媽,這他媽的不是趕鴨子上架強人所難嘛。老子的通行都是自寫的自己刻的章,路上可能用得上,那得看守厘卡的號兵精不精明,至於麂子渡的排幫,我知道他們,他們可不知道我。十日後貨物聚中到酉水碼頭,就要放船南下,到時候怎麼辦?先混點好處拍屁股走人,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個問題很傷腦筋。傷腦筋的事交給彭善錫,誰叫你是善天堂的堂主!老子這幾個月招搖撞騙給你招了幾十個兄弟,這時候你不管誰管?
唉呀,難搞。彭善錫一聽頭都大了,冥思苦想了半天,眼睛一亮,有了,我大哥崔大民在烏龍山當三當家,說不定跟麂子渡的人有勾連,怎麼說大家都是吃綠林飯的,敬的都是關二爺,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魚情看水情,多少得給點面子不是?
說動就動,彭善錫找到會長曾老夫人,說自己要先去求人探探路,把麂子渡排幫安排明白,大家等我的好消息吧。當然,求人得有個求人的態度,為了我們的共同利益,諸位大老闆是不是要出點血?
曾會長小手一揮,這是當然,皇帝還不差餓兵呢,彭兄弟你看帶多少合適?
多少合適?少了肯定是不合適。彭善錫不敢獅子大開口,敷衍道看大伙兒的態度。
酉水鎮商會的大伙兒心急如焚,家家手裡都押著不少山貨,原指望上門收貨的外地人能早點來,哪知道初一沒來十五了還沒來,再不想辦法把貨銷出去,明年就等著吃屁吧。
彭善錫懷揣五千銀票,帶著老七老九趕往烏龍山。
好一片大山!
群山似海島般懸浮在雲霧之上,主峰直入雲端隱約不見,周圍山巒如峰如怒,層次分明。遠處群山黑漆漆無邊無岸,近山如刀劈斧削,突兀頂在眼前,山間小徑蜿蜒盤旋如羊腸,被山洪衝垮的地方須得緊跑幾步跳過去。林中鳥兒們唧唧喳喳吵著嘴,比集市還熱鬧。小獸警惕著探岀腦袋觀看,一有風吹草動,嗖一聲,鑽進草叢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