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更

這明顯就是來鬧事的。

秦嵐看著玻璃柜上的錢，沉默了兩秒，動手將剩下的蛋糕一一包好。

「還剩二十四塊，一共十二元。」秦嵐把錢收回來，又找了零錢，一起跟裝好的幾袋的蛋糕放到玻璃柜上。

秦嵐面帶微笑的看著他，「請收好，麵包蛋糕三小時內口感最佳，保質期短，最好當天食用。」

「啊？明天就壞？」有個混混皺眉，不耐的湊上來。

他剛揚起下巴想對秦嵐說話，卻被臉上有疤的男人一把拉住，扯到了後面。

那個混混頓時安分下來，再沒說話。

「好，謝謝妹妹提醒。」臉上有疤的男人歪嘴一笑，看著秦嵐說：「我叫陳凡，妹妹你叫什麼啊？」

「哦對了，鎮上哥哥熟，有什麼事你可以隨時來找我，哥哥幫你解決。」

秦嵐看他這個「歪嘴」「邪魅」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我姓秦。」

「陳大哥對鎮上熟，那認識我哥秦有功嗎？陳大哥你這麼熱心，我明兒個喊我哥一起去謝謝你，你看如何？」

「秦有功？！」陳凡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著秦嵐，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你是秦有功他妹？」

秦嵐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不信的話，要不等下我們去力禾？鴻偉他們也認識我。」

那群混混全安靜了下來，他們看向陳凡，等著他說話。

秦有功當年也是在鎮上一步一步混出去的，他人狠又能打，仗義又有本事，混了兩年就開了溜冰場。

跟著秦有功，底下的人不用遊手好閒、收保護費，能堂堂正正的賺錢，不用遭人罵，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他。

可秦有功也不是誰都要，過去不幹凈的、有案底的、性格不好的他統統不要。但只要能被他認可，就翻身啦！

李鴻偉小學畢業，之前也是遊手好閒的二流子，跟了秦有功后，倒騰錄像帶、DVD、錄像機回來賣，越賺越多，變成了大老闆。

就連陳凡他們，見了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哥」。

沒辦法，秦有開溜冰場看著好像沒什麼，但他其他兄弟們卻是各賣各的東西，本事也都不小，他們有自己的進貨渠道，不知道養活了多少小攤小販。

聽說這些都是秦有功當初帶著他們去深市闖出來的，回來后指點他們干這些，這些其實全是他的，別人都是給他打工的。

雖然不知道真假，但就算是假的，人家也比他們牛多了。

秦嵐是秦有功的妹妹，那陳凡還哪裡敢招惹。秦有功雖然去縣裡發展了，但鎮上還有他很多兄弟在的。

秦嵐敢這麼說，那肯定就是真的。陳凡嘬了一下牙花子，換了一副表情，友善的笑著，說：「誒呀呀，那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

「妹妹今天是我不對，我太喜歡蛋糕了，來遲了害怕沒了，為了搶蛋糕把人都嚇跑了，真是太莽撞了，你別介意！」

秦嵐聞言挑眉，沒想到陳凡還挺會找借口的，而且秦有功這個名號，好像有點好用啊。

見他們慫了，秦嵐剛好不想跟他們繼續糾纏，便順著他的台階下了，「蛋糕好吃也不能這樣，這學校門口孩子多，把人嚇著了不好。」

「是是是，沒有下次了！」陳凡笑著附和，「妹妹你忙，我們就不打擾你做生意了，先走了。」

說罷，就帶著其他人一溜煙的離開了。

賣冰棍的嬸子看著這一幕嘖嘖稱奇，那些混子不要皮臉，經常仗著人多，到處混吃混喝，沒想到今天這麼慫！

想著，她便抬頭看錶情淡淡的秦嵐，心想她也不簡單。

人走了，蛋糕也沒了，圍觀的人也就散了。

秦嵐開始收拾東西，卻瞥見又回來的沈瀾。

兩人視線碰撞，沈瀾對秦嵐微微點頭，禮貌的笑了笑后，轉身離去。

秦嵐看著他的背影眨了眨眼，心裡琢磨著他走了又過來，是不是見情況不對，準備見義勇為的？

果然這個年代好人多啊。

秦嵐笑眯眯的脫下圍裙，麻利的收拾了東西，騎上小三輪迴家。

遇上鬧事的東西反而賣的更快，也是絕了。

嗯，叫奶奶腌制的雞應該腌的差不多了，回去她放烤爐一烤，脆皮烤雞美滋滋！

秦嵐開開心心的回去了，借到錢從小學門口出來的沈瀾，看著早空了的攤位，不由嘆了口氣。

明天還有事，今天必須離開，要不然他真的想多待一天，明天買了蛋糕再走。

想想蛋糕甜蜜的味道，沈瀾腦海里，不可控制的浮現出玻璃櫃里那模樣精緻的椰蓉奶油麵包。

半響后，他忍不住抿了抿薄唇。

……

另一頭，陳凡一群人圍著一個黃毛小子，正凶神惡煞的推搡他。

那黃毛哭喪著臉，想問他們怎麼不按照說好的來。

「凡哥，不是我不還錢，是我媽生意被她搞的不好，我拿不到錢。咱們不是說好了，把她攤子砸了，不叫她開下去，過兩天我就還錢嗎？」

黃毛正是黃英的兒子，他欠錢還不上，黃英最近又賠本，也沒錢，只能出此下策。

陳凡狠狠敲了一把他的頭，「尼瑪的，教我做事啊！」

「你特么的差點害死老子，知不知道那女的是秦有功的妹子！惹了她，還想在鎮上混不？」

陳凡絕口不提他本來是打算搞事，但看見秦嵐那麼漂亮后，瞬間改主意想泡她的事情，把黑鍋全甩給了黃毛。

現在想想，陳凡的挺感謝自己□□熏心的，要不然那會真砸了攤子，就真麻煩了。

黃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滿臉迷茫。

陳凡不耐煩跟他講，只是拍了拍他的臉，說：「三天內還不上錢，你就給我等著吧。」

說著，低頭看了一眼黃毛的手。

黃毛一個哆嗦，下意識把手縮了回來，嚇的直抖，「好，好……」

陳凡冷笑了一聲，叫人鬆開黃毛，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黃毛癱坐在地上不知道該怎麼辦，雙手抱頭，發瘋似的揉自己的頭髮。

他後悔了，他不該賭博的，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

第二天一大早，張婷就跟著秦嵐開始忙活。

有了電動打蛋器和幫手，秦嵐開始一天出三、四趟的攤，每趟都拉整整一玻璃箱的蛋糕和麵包，在鎮上各地賣。

過了一周，張婷完全學會抖臀蛋糕，也能把握住奶油的程度，秦嵐確認她過關后，就把家裡的活交給了她，自己只負責賣。

苗燕君負責購買原材料、每日賬務，張婷負責烤制麵包，分工明確。

每天賣的多，賺的也就更多，一個月下來，純利潤就有五百多塊。

可以開始尋找合適的鋪子了，等租好后再重新裝修內里，定做貨架、麵包櫃，還有工具也得定做更多、更大一些的。

這麼一算，需要購買的東西很多很雜，全部置辦下來，這五百塊就又要一乾二淨了。甚至有可能還不夠，畢竟租金多少、怎麼付，都說不準。

所以租鋪子的事情也不急，慢慢看，先以擺攤為主，多攢攢錢。

秦嵐本來還要給張婷付工資的，但她死活不要，說是能學到真本事就很好了，工資等開店了再說。

要知道拜師后，很多人都不把手藝交給徒弟，怎麼也得磨兩年，完事還不一定好好交。

哪裡跟秦嵐一樣，上來就教，什麼都說的仔仔細細，深怕張婷學不會、學不到位。

秦嵐知道「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一說，但她以後還想著開連鎖店，到時候肯定要招人的，那個時候還是得教，學不到位不準開店。

她現在多教會一個，以後就多一個人幫她教別人。

再說西點本不就是她原創的手藝，遲早國內會有更多人知道做法，從事這個行業。她只是趁著大家還沒開始，搶佔先機，獨霸這個市場先賺錢。

到了那個時候，秦嵐也不怕，她那會應該已經站穩了腳跟。

秦嵐所圖不小，需要人幫她，所以才這麼用心的教張婷。

當然，這也就是張婷，知根知底，要是換別人，秦嵐才不可能這個時間點就收徒。

萬一起了壞心思，出去單幹，那不是搶自己的生意？就算秦嵐會的多，但也不想被噁心著。

就這麼一邊找鋪子一邊擺攤，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這天秦嵐剛來到小學門口擺攤，就看見了之前的那個聲音很好聽的小鮮肉。

沈瀾看見秦嵐來后，眼神微亮，快步走到了小三輪旁邊。

「你好，我要……嗯？這是什麼？」沈瀾剛準備要椰蓉奶油麵包和蛋糕時，就看見扭成花型的新麵包，於是好奇的問秦嵐。

「是你啊，」秦嵐對沈瀾記憶深刻，她沖他笑了笑，才解釋道：「這是豆沙麵包，今天才上的新品。」

他來的好巧，上次也是出新品時來的，這次也一樣。

沈瀾沒想到秦嵐還記得自己，想起之前尷尬的場面，他又覺得有些尷尬。

於是趕忙對秦嵐說：「每種各來兩個，奶油麵包要完整的兩個。」

「你一個人吃啊？這麼多吃不完吧？麵包保質期很短的。」秦嵐提醒道。

「我知道，沒關係。」沈瀾笑了笑，「我很喜歡甜點，一天就能吃完的。」

秦嵐挑眉，動作麻利的給他打包，又不由自主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甜點」，他用的是這個詞。

再看看他又是一身修身西裝，秦嵐就知道他家庭背景肯定不錯，要不然不可能對西點這麼了解。

秦嵐不由的對他有些好奇，但她什麼話也沒多說，只是多看了他兩眼。

秦嵐把裝好的麵包遞給他，沈瀾接過後禮貌的道了聲謝，才抬腳離開。

沈瀾心情愉悅的提著袋子，他湊近聞了聞，麵包獨有的香氣頓時鑽入他的鼻腔，讓惦記這一口甜的惦記了很久的他，忍不住更饞了。

沈瀾食指大動，想現在就嘗嘗。這個豆沙的麵包還是熱的，肯定是剛出鍋的，這口感和滋味是最好的時候。

但……大街上吃東西，這很不雅。

沈瀾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無法做出這樣的動作，可周圍的人又毫不在乎的，拿著剛買來的麵包就咬，又叫沈瀾難受起來。

糾結了一瞬，還是禮儀戰勝了饞意。

沈瀾雖然忍住了，但腳步是越來越快，幾乎都要小跑起來。

他的糾結，秦嵐剛好看見了，此時看他跑了，不由的笑出聲來。

「秦老闆笑什麼呢？」一個相熟的客人見秦嵐突然笑了，好奇的問道。

秦嵐：「笑一個可愛的饞貓來著。」

正好旁邊有一個拿著奶油麵包吃的毫無形象的小孩子，那位客人還以為秦嵐在說他，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秦老闆手藝好，大家自然饞，別說孩子，我一段時間不吃都想的很。」

「就是，這一口甜的是真好吃，甜而不膩，我太喜歡了！」

「今天這個豆沙麵包好吃，比之前的兩種更甜一些，我就愛甜的。」

「話說西方點心有沒有閑的呀？」有排隊的人好奇的問。

「有的，有一款叫肉鬆小貝的，鬆軟的麵包體夾著酸甜絲滑的色拉醬，外表包裹著沾著海苔碎的咸香肉鬆，非常有特色，也非常的好吃。」秦嵐手上動作不斷，又給他們講著肉鬆小貝的滋味。

「媽呀，明明沒聽說過，怎麼你說著我都饞了？」

「酸甜又咸，能好吃嗎？」

「秦老闆的手藝是有目共睹的，乾淨又衛生！好吃又健康！」

「什麼時候上啊？我好想嘗嘗這個！」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起來，惹的秦嵐臉上笑容越來越大，「這個做起來特別麻煩，暫時不上，等開店了再說。」

「呀？要開店了嗎？秦老闆生意興隆啊，那能不能便宜點？」有熟客開玩笑道。

秦嵐一口答應，「開店時有開業大酬賓，肯定會便宜的，到時候大家要來捧場啊～」

眾人紛紛應下，表示一定會去，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嘛。

等小學里的老師也走完，秦嵐便準備換地方，把剩下的這些賣完再回去。

結果還沒走，就看見還纏著一條胳膊、一條腿，單手拄著拐杖的秦有功和扶著他的李鴻偉。

秦嵐微愣，「大哥？你怎麼來了？」

這都沒完全好，出來走動幹什麼？不怕再摔了、被人陰了回去繼續躺一個多月？

秦有功被李鴻偉扶到小三輪旁邊，沖秦嵐笑的弔兒郎當，「妹兒～」

秦嵐一聽他這句，就渾身不舒服，總感覺他要幹什麼事隔應自己了。

「你傷還沒好，怎麼就出來了？」秦嵐搶先開口，深怕他又說什麼不著調的話。

「妹兒，你關心哥啊？你關心哥，怎麼這麼久就沒怎麼來看我呢？」秦有功靠在小三輪上唉聲嘆氣。

秦嵐有些無奈，果然來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奶不叫我去，之前還帶著蛋糕偷偷去看你了幾次嗎？」怎麼說的她冷血無情一樣。

秦有功就是故意逗秦嵐的，他嘿嘿一笑，說：「我知道妹兒是關心哥哥我的，你也太聽奶的話了吧？你這些東西放我那裡買，肯定賺的更多，要不早考慮考慮？」

秦嵐：「我也想啊，但還是算了吧，我不想惹奶奶不開心。」

「乖妹兒，嘖！」秦有功搖了搖頭，看秦嵐朝自己翻白眼，才正了表情。

「我是來跟你道別的，縣裡還有事呢，我得快些回去處理，」秦有功拍了拍李鴻偉的肩膀，對秦嵐說：「我走了，你有事就去力禾找鴻偉。」

李鴻偉拍了拍胸膛，說：「妹子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絕對給你辦好！」

秦有功一胳膊肘就懟到了李鴻偉身上，「亂喊什麼？她是我妹兒！」

李鴻偉被懟的呲牙咧嘴，「你的妹子不就是我的妹子嗎！」

秦有功沖他翻白眼，「她是我親妹子！你小子給我看好了。」

「放心吧力哥！」李鴻偉滿口答應，把胸膛拍的彭彭響。

秦有功扭頭看秦嵐，難得的表情認真，「妹兒，之前陳凡的事情我都打聽清楚了，是那個賣雞蛋糕家的兒子，簽了錢從家裡又要不到，出的損招，我已經叫人警告過了。」

「妹兒你放心，鎮上哥罩你，你大膽的做生意，絕對沒人敢打你的主意！」

秦嵐看著他，沉默了兩秒后笑了起來，「謝謝大哥。」

雖然做不成生意，苗燕君也不叫秦嵐跟他多相處，他本人更是油嘴滑舌皮的要命，但秦嵐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

這聲「大哥」，也叫的不虧。

秦有功見她甜甜的一聲「哥」，臉上立馬又帶出了笑，「好了妹兒，哥就走了，你有啥新品，給力禾送一點唄？哥饞的很。」

秦嵐：「……」正是正經不了兩秒。

力禾的小黃毛老來買蛋糕，走的方向也是醫院那邊，明顯就是給秦有功送去的。

秦嵐也知道他不是佔便宜的人，他就是嘴欠兮兮的，愛逗人。

「大哥你快走吧，我要回去吃飯了。」秦嵐開始趕人，不想跟他再聊了。

秦有功「嘖」了一聲，看著秦嵐騎上車走人，一邊還絮叨叨的說著：「就走啦？要吃飯不一定回屋嘛，哥請你！哥知道新開的一家小飯店滋味挺不錯的，你去不去？」

秦嵐沒理他，只是沖他揮了揮手：「大哥你自己吃吧，注意安全啊。」

說罷，就踩著小三輪越走越遠。

秦有功看著秦嵐的背影，哼了一聲，「請吃飯都不賞臉！」

李鴻偉提醒他：「力哥，你得趕緊去縣裡了，咱沒時間吃飯。」

秦有功調整了一下拐杖，說：「我知道！」

李鴻偉斜眼看他，「那你還請人吃飯？知道人家不會跟你去，故意貧嘴？」

秦有功瞪他：「你屁話怎麼這麼多？走了走了，不是趕時間嗎？你磨嘰個鎚子！」

李鴻偉哈哈大笑，秦有功拿拐杖打他，被他靈敏躲開，自己還差一點摔倒。

「你爺爺的腿兒！扶我一把啊！」

「來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