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初擁

「你想得到初擁？」

莉莉絲看著手中署名亨利的信箋，問道。

「是的，尊敬的夜之女士，我想成為一名血族，因此亨利先生向我介紹了您。」

回話的，是一個十八歲的人類男性的聲音，他叫羅素。

「呵呵，血族…在你們人類看來，血族是個被詛咒的種族。你將永遠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將會永遠遭受人們的唾棄，一旦被發現，甚至會被帝國政府列入禁忌的黑名單。」

「那又如何？」

語塞。

短暫的沉默后，莉莉絲微微嘆息道：

「又一個被力量沖昏了頭腦的人類，也罷，既然是亨利介紹的…你要證明，你有資格得到初擁。」

「測試嗎？」

「是的。」

「需要我做什麼？」

莉莉絲對視著羅素的眼睛，瞳孔放大，然後縮成一點如蛇般的金色豎瞳。

「放鬆，我要檢索你的記憶。」

「好的。」

很快，通過讀心術，她看到了對方腦海深處，那血腥而殘酷的記憶。

這是個背負著血海深仇的男人，他需要力量來完成復仇，而且，他身患重症，時日無多，只有成為血族，才能治癒他的病症。

看來自己誤會他了。他想得到初擁的原因並非單純的因為力量，而是為了活下去，以及復仇。

她淡淡回答道：「測試很簡單，你要殺幾個人…你的仇人。」

「殺人？仇人？」

「是的，對於你而言，敵人並不好對付，你病的不輕，而敵人很健康。怎麼，你怕了？」

許久，燭光下傳來一聲玩味似的輕笑，羅素撩開兜帽，抬起頭，微笑著回答道：

「怕？」

他迎著在風中明滅不定的燭光，陰影與光亮在他嶙峋乾瘦的臉旁交替出現，一瞬光明，一瞬黑暗。

「我求之不得。」

莉莉絲聞言，發出一聲呢喃般動人的輕笑。眼前這個年輕人自信的表情，與記憶中年輕時的亨利重合在了一起，這不禁讓她想起往昔那段短暫而美好的時光。

那段時光，是彩色的，而且，鮮活。

「亨利，他還好嗎？」莉莉絲忍不住問道。

羅素點了點頭：「一切安好。」

莉莉絲臉上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緊接著在她寬大袍袖的陰影中，伸出一截白皙而枯瘦的纖纖食指，那如暮色般深沉的黑色指甲極盡邪惡，宛若永夜之曇。

她咬開指腹，指尖宛若繪畫般在空中濃墨重彩地飛舞幾下。一滴又一滴猩紅髮亮的鮮血沿著齒痕流淌而出，懸浮於半空，竟沿著指尖繪出的筆跡，在空氣中凝結成了一個個黯紅光澤的血色文字。

羅素靜靜瀏覽完那些濃郁得彷彿要滴血的猩紅文字，隨即得到了其中的信息。

【在暗河城的西側村落，盤踞著一夥強盜。殺了他們…所有人，並割下山賊首領-綽號「黑斧」的傑克遜的腦袋，提頭來見。】

滴血的文字在半空中緩緩潰散，羅素又問道：「任務時限呢？」

「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直到你將『黑斧傑克遜』的首級帶到我面前。但據我觀察，你時日無多，不出七天，你將病症發作，屆時必死無疑。」

羅素點頭：「你會看到『黑斧』的腦袋的。」

羅素說完，便轉身離開。他消瘦的身影漸漸隱沒於燭光所照耀不到的黑暗中，直至消失。

莉莉絲靜靜注視著年輕人離開的背影，如此許久，終於露出了一個慈祥的微笑：

「不要讓我失望，你畢竟是亨利介紹的孩子。」

「如果你能出色完成這個測試的話，那我會試著給你…輪迴者的身份。」

「不過結果如何，只能看你的運氣了。」

…

這是一個壓抑的夜晚，漆黑的夜空沒有星，更沒有月，有的只是如幕布般的厚重烏雲，封鎖了一切的星月光輝，剩下的，只有零星燈火點綴下的黑暗。

冰冷的風帶著一絲濕潤吹來，彷彿剛在水裡浸泡過的刀子般刮在臉上，觸感鋒利而濕涼。

暴雨即將降臨。

數日後，依照莉莉絲的提示，羅素來到了暗河城的西側，那裡坐落著一個死氣沉沉的村落。

村落的盡頭，是一座明亮的燈塔，在夜色的籠罩下，燈塔的光芒是如此顯眼，照亮了小半個村落。

失修的道路，長滿雜草的田野，乾涸的溝渠…燈塔的光芒照映出了這座鄉村的破敗、沉寂和落寞，宛若垂暮的老人，慢慢被榨乾了所有的生機與活力，

他看向村落的深處，然後用力向下拉了下帽檐，寬大的兜帽阻擋了遠處的燈火，在他的面龐上籠罩上了一片黑暗。

循著顯眼的燈火，羅素無聲前行，轉過了幾個拐角，又穿過了一條長長的山路，最後來到了某處莊園的外圍。

看著這座莊園熟悉的輪廓，羅素腦海中一些殘酷的記憶浮現了出來，臉色不禁變得更加陰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冰涼的空氣流淌並徜徉在自己的肺間，這才平復下略微興奮的心情。

順便提一句，羅素是穿越而來的。

他來到這個世界時，附身的這個孩子還在孕中，但直到現在，他已經十八歲了。

在過去的十八年中，有十五年，他是作為家族的小少爺，一直幸福地生活在這座莊園中。這座簡單而溫馨的鄉村莊園，承載了他在這個世界中所有的幸福和快樂。

但這一切，都毀了。

就在十五歲的那個夏天。

每當他入睡的時候，都會夢到那些場景…

黑色的巨斧，從脖頸處噴薄而出的鮮血，淫笑，侵犯，絕望的哭泣，尖叫聲，親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殘肢，斷頭，血腥味，以及…死亡。

他沒有死，但不幸目睹了這一切，他妹妹則更幸運一些，那天之前，她剛好開學，去了別的鎮上讀書。

當最美好的幸福被打碎在面前時，也就變成了最深刻的痛苦。雖然羅素兩世為人，心性堅韌，沒有被痛苦擊垮，但這些最美好和最殘酷的記憶已經銘刻於靈魂深處，感同身受，根本無法忘懷。

後來，他幸運地遇到了一名老邁的退伍軍官，名叫亨利。在他的培養下，羅素的實力與日俱增。

終於成為了一名合格的殺手。

這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就在羅素復仇成功的希望越來越明朗時，他又被診斷出，患上了極其罕見的黑血病，晚期。

這是一種絕症，幾乎沒有治癒的可能。

面對診斷單，羅素沉默了。

他決定豁出一切，與仇人決一死戰。

但亨利堅定地告訴他，不要怕，還有希望！

他寫了一封信，將羅素介紹給了莉莉絲。

夜之女士莉莉絲。

她的初擁…也許能治癒黑血…吧。

當然，代價就是成為血族。

這抉擇看似艱難，其實很簡單。

失去人身，失去很多。

失去生命，失去一切。

羅素毫不猶豫，拿著信找上了夜之女士。

然後，就是開頭的一幕。

羅素本想在成為血族之後，獲得更強的力量，以更有把握地殺死這些人，且打探到這些人背後的勢力。

但既然情況不允許，那就為了復仇和活下去的希望，先收一點利息吧！

復仇的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