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謝遲頓時愣住了。
陸行朝幾乎從不會關心他,一向冷淡。如今因為卻突然破天荒地冒出了這樣一句彷彿是關心的質問般的話,聯想起昨日的事情,謝遲滿心只覺得諷刺。
他微微皺了下眉,頭暈目眩地想撐起身。
陸行朝按住了他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嗓音強硬:「回我的問話。」
「……先讓我起來可以么?」
「你先說去哪了。」
謝遲被一下摁回了沙發上,喘息著仰頭。
似乎是嗅到了某種淡淡的味道,陸行朝呼吸微凝,攥在他袖上的手指收緊,表情逐漸轉冷。謝遲正發著燒,無力反抗,只能推了下他的手:「陸行朝,放開……」
「別讓我問第三遍。」
謝遲動了動唇,不說話了。
陸行朝待他的態度一向如此:冷淡,強硬。
過去他很愛陸行朝,總是會很熱情地湊上去,哪怕被冷待也覺得高興。只是如今一腔孤勇被磨滅得七七八八,再聽到這樣沒有一絲感情的話,便覺得愈發心疲。
「我去了哪兒很重要麼?」
謝遲輕輕地道,「反正你以前也沒關心過這些,現在問這個幹什麼?怎麼,是因為我昨天的那些話讓你不舒服了么。」
「我以為你知道自己身處的位置。」
他注視著謝遲唇角揚起的挑釁笑容,微微眯起眼眸,「你留在工作室里,占著的位置一言一行是代表的誰自己心裡不清楚?我不能問么?」
謝遲幾乎要被他說得笑了出來:「陸行朝,你認真的?」
「我認真的。」他冷冰冰地說,「少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我從以前就跟你說過。非那麼想去也可以,規矩就不用我跟你重複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謝遲深深吸氣。
陸行朝卻已經先甩開了他,沉著臉站起了身。
直到這時。
謝遲才忽然自空氣間後知後覺地嗅到一股不一樣的氣味。
那是一種淡淡的,酒的味道。
生病讓他的嗅覺變得不再靈敏了,很難立刻就發現那股讓陸行朝不高興的問題的來源。昨晚他和謝茴他們去的是那種老店,沒有隔間,只拿了屏風作擋,難免沾上一點類似歡場的味道。儘管已經過去一夜,味道消散許多,然而在這樣貼近的距離下,卻顯得異常清晰。
彷彿像是揭穿他的那些欲蓋彌彰一般。
近乎囂張地將「事實」挑明。
謝遲頓時百口莫辯。
他張了張口,本想解釋,可只是短短接觸到陸行朝的眼睛,就已經痙攣得說不出話。又早已做不到將傷疤揭開,在這個人的面前展示脆弱。
過去他最喜歡朝陸行朝撒嬌。
他會拿各種各樣的事去騷擾這個人,抱著他的胳膊訴苦,說自己又碰到了什麼什麼。只不過陸行朝卻幾乎從不會給他回應,久而久之,他也就很少會抱著期望去告訴陸行朝了。
倆人間的交流,已經永遠僅限於各種無足輕重的小事。畢竟只有像這樣不值得記掛在心上的小事,被無視了才不會有什麼難受的感覺。
否則將滿腔期待寄予出去又落空。
那種深刻體會到自己不配被關注的落寞感,只會將謝遲徹底擊垮。
謝遲忍不住躺在沙發上笑了起來。
陸行朝聞聲將視線投來,目光中帶著冰冷的不悅。謝遲掩嘴悶笑了一陣,蹭蹭酸痛的眼窩,筋疲力盡道:「你覺得我沒有你的允許跑去夜場玩是我做得不對,那你一個人決定要接今天的戲的時候……有想過要詢問一下我的意見嗎?」
「所以就是為了這麼一件小事,你決定不高興鬧脾氣唱反調,然後從昨夜折騰到現在都沒打算完么?」
謝遲無所謂地朝他笑:「嗯……不然呢?」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他冷冷瞥過謝遲,無不反感地道,「不堪入目。」
謝遲愣住。
大約是覺得跟他也沒什麼話好說了,陸行朝皺著眉頭整理好被壓皺的衣袖,拿起了放在沙發上的大衣。謝遲仍怔怔地沒回過神,垂著眼聽他從自己身邊走過,披上外套。
「想怎麼鬧就怎麼鬧吧。」
陸行朝繫上紐扣,拿起傘朝外走去,「我拍戲忙,這段時間不要來找我了。」
謝遲顫了顫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