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特殊合同

開學前一天，張全依約來到喬家。當然，是於菡領著來的。而平素一向討厭熱鬧和湊熱鬧的唐一言竟也一聲不響地跟了過來。

「喬夫人，我今天來就是主要給你們講一下大概劇情的。」

文玥給幾人都倒好了茶水，備好了點心，這才坐下聽張全說話。

張全的新作算是他的第一部言情劇，片名暫定《門當戶對》。劇中的女主蘇顏本是豪門千金，奈何不願意就這麼按著父母的安排繼承家業，於是畢業后便隱瞞身份自己去找工作。蘇顏找工作時恰好遇到了正在創業的同樣也是富二代的祁澤在招助理，經過面試蘇顏得到了這份工作。創業公司非常艱難，好在蘇顏和祁澤配合默契，兩人又都是聰慧之人，雖偶爾也有磕絆，但公司總體發展都算很好。蘇顏和祁澤也在這期間慢慢有了感情，可還沒來得及告白，蘇顏便看到祁澤和一個女孩兒從醫院出來，兩人談論的話題竟是懷孕以及負責。蘇顏以為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又想到身邊那些對自己不好的傳言，就偷偷離開了公司回了家。一年後，蘇顏的妹妹蘇悅遭遇車禍，蘇悅血型特殊，醫院血庫告急。祁澤正好在醫院看望爺爺，臨走前聽到缺的血型跟自己一樣，便去獻血。蘇顏和祁澤再次重逢。蘇悅雖然沒有了生命危險，但還需住院。祁澤就趁此機會頻頻出現在蘇顏面前。直到蘇顏惱怒說出了當年自己看到的一切，質問祁澤怎麼可以不管妻兒還在外面與別的女生糾纏不清。祁澤這才知道蘇顏離開的理由，趕忙解釋了當初的女孩是自己的親表妹，當年以為表妹遇人不淑，現在表妹也已經和表妹夫結婚了。祁澤向蘇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兩人在蘇悅的神助攻下最終修成正果。

「安安要出演就是蘇悅這個角色。蘇悅其實並不是蘇顏的親妹妹，而是在她還是學生的時候撿來的。蘇家找不到孩子的家人，便收養了她。蘇顏和蘇悅是一對關係非常好的姐妹，直到後來才發現蘇悅是祁澤家多年前走失的小女兒，也就是祁澤的親妹妹。」

「聽上去，除了那場車禍應該沒有別的什麼危險戲份了吧？」

文玥和於菡還沉浸在張全的劇里，唐一言已然先開了口。幾人這才回過神來，詫異地看向唐一言。

「其實車禍也不會有危險，我們不會拍車禍發生的具體過程。其他的都是常規的生活場景，更不會有危險了。」

面對唐一言，張全從來不會把他當做一個小孩來看待，認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嗯，安全是一個因素。還有就是蘇悅這個角色會對安兒造成不好的影響嗎？」

全然不顧文玥和於菡的一臉詫異，唐一言繼續問道。喬從安則是乖乖地坐在他身側，他問話的時候看著他，他問完了又看向張全。

「這也可以放心。蘇悅是個聰明機靈討人喜歡的小姑娘，雖然只是個配角，但我苦於一直找不到有靈氣的孩子，本想將就了，還好遇到了安安。她完完全全就是我心中蘇悅該有的樣子，她甚至只要做她自己就可以演好蘇悅。」

張全之所以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都是因為他對於自己作品中的每一個小細節都要做到近乎完美。每一個角色，即使是配角，他也要找到最符合他心中形象的人。

「那就好。我暫時沒什麼問題了。阿姨，您覺得呢？」

問完自己關心的問題，唐一言這才轉向文玥。

「哈哈哈，一言已經把最重要的問題問了，其他我相信張導應該也不會讓我們有什麼為難之處吧。」

文玥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以後自家女兒是不是都不用自己費心了。

「那是自然。這個是至今為止的最終稿劇本，幾位可以先看看。」

張全也是早有準備，列印了兩份劇本。一份遞給文玥，另一份當然是給唐一言的。

「至於合同方面喬夫人更不用擔心了，樂創本就是唐氏旗下的，雖然有自己的法務部，但這次唐總親自交代，安安的合同要經過唐氏總部審核。所以，合同到您手上的時候基本上應該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

聞言，文玥看向於菡的眼神滿是感激。這些事情其實對唐家和喬家來說都不是什麼大事，但就是因為面對如此的小事，他們還如此上心，文玥哪能不心存感恩呢。

「安安應該也快開學了吧，到時候我會提前跟您約個休息日先把蘇悅的定妝照拍一下。我們這部劇開機估計臨近寒假吧，到時候我會把安安的戲份都排到一起，這樣也不會太佔用你們的時間。」

張全此行把能想到的事情都一併說了，他生怕有哪裡沒做到位就把他好不容易遇到的寶貝給失去了。

「好的，謝謝張導為我們顧慮這麼多了。」

「哪裡哪裡，那我就先走了。有什麼事情咱們隨時電話聯繫。」

「好。」

文玥和於菡一道把張全送了出去。

「一言，看不出來你對安安這麼上心吶。」

雖然是親媽，可打從喬家搬來，確切地說是喬從安出現后，唐一言實在做了太多她從未見過的事情，於菡終於忍不住揶揄。

「安兒是妹妹，而且阿姨不是說對這些事情不是很了解嘛。我只是盡自己所能做一些小事罷了。」

面對於菡的打趣，唐一言沒有絲毫羞怯，反倒一臉正色。

「原來如此啊。」

好吧，兒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嗯，安兒也會對一言哥哥很好的，因為是哥哥。」

喬從安上前拉住唐一言的手很認真地說道。

「好，你們兄妹倆以後要相親相愛啊。」

於菡和文玥相視一笑，只要孩子們好，會有怎樣的因緣終究是他們的事情。

開學日如期而至，文玥早早地就把喬從安送到了學校。面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喬從安倒沒生什麼怯意。她笑著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紹，並且有禮地問候。聰明又好看的小孩，似乎走到哪兒都是受人喜愛的。老師同學們對喬從安都很友好和善，只是喬從安似乎有些淡然，全然不似面對唐一言那般。她禮貌地回應著大家，可也下意識地和大家保持著距離。這一點，喬從安和從前也並未有什麼差別，要不然她也不會只有尹諾瑾一個朋友了。

「安安，新學校還習慣嗎？」

「嗯，老師和同學都很好。」

面對媽媽的關心，喬從安如實說道。

「那有交新朋友嗎？」

「一定要交新朋友嗎？」

沒有什麼為難或是別的語氣，喬從安只是單純地問著這個問題。

「哎，也不是一定要，只要你開心就好。」

文玥終究還是嘆了口氣，然後笑著輕撫過喬從安的頭髮。自家女兒分明也不是什麼冷漠的人，長得乖巧可人，可偏偏就不愛交朋友。起先文玥還會擔心喬從安是不是有自閉傾向，可她跟尹諾瑾卻是玩得很好，現在跟唐一言也很親近。看來她的這個女兒啊是個連交朋友大概都得看眼緣的人吧。

「媽媽，一言哥哥回來了嗎？」

剛到家，喬從安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聞言，文玥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這樣的喬從安真是難以想象居然是個不愛交朋友的小朋友。可是，這麼依賴唐一言真的好嗎？

「安安啊，一言哥哥上初中了，放學要晚一些。而且，一言哥哥有功課要做，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們不可以一直去打擾他哦。」

「好吧，那等一言哥哥休息的時候我再去找他玩。安安現在也去做作業。」

喬從安有屬於她的天真與單純，也有著她該有的懂事和明白事理。

「真乖，去吧。」

於是，喬從安再次見到唐一言已經是周末了。張全高效率地跟文玥簽好了合同，然後早早地約好了周末到樂創拍定妝照。這樣的事情，沒等文玥提，於菡便已主動跟著了。至於唐一言，自然又是破天荒地要求一起去了。

「我們這部劇原本就是現代劇，妝發什麼的其實跟安安平時也差不多。所以這次拍攝應該很快就能完成的。」

雖然只是給喬從安拍定妝照，但張全心裡也早就做好了要迎接另外兩尊大神的準備，攝影棚里也早早地擺好了四張椅子以及一些吃食。

文玥帶著喬從安去化妝間準備了，於菡和唐一言就坐在邊上安靜地等著。

不消一會兒，文玥便帶著喬從安出來了。就像張全說的，《門當戶對》是一部現代劇，再加上喬從安還是個孩子，除了頭髮稍微做了一下造型，其他跟平時也沒什麼大差別。

文玥把喬從安帶到了背景板前，叮囑了兩句之後也坐到了於菡他們身邊。

「小妹妹，咱們先做一個開心笑的表情哦。」

攝影師知道喬從安是第一次拍攝，便慢慢引導著。

喬從安雖是第一次拍攝，倒是沒有絲毫害羞和怯場。照著攝影師的話，一會兒微笑，一會兒大笑。一會兒又跟著造型師擺出各種pose。

「很好，非常好啊！」

原本以為會是一次相對困難的拍攝，卻不料來的這小姑娘不但長得好看，還甚是機靈。攝影師覺得這一場拍下來基本上每張都可以用。

「ok！來，咱們先來看一下片。」

拍攝暫時告一段落，幾人來到電腦前檢驗已經拍好的初片。

工作人員調出電腦里的照片，大家一張接著一張地往下看著。好的攝影師加上好的模特，幾乎每一張照片都抓到了喬從安的那股子靈動。張全更是看得頻頻點頭，嘴裡還不時地說著「就是她就是她」。

「張導，您看還需要補拍嗎？」

雖然攝影師已經覺得很完美了，但程序上還是得問一下導演的意思。

「不用不用，這些照片已經完全超出我的預期了。哦，不，應該說跟我想象中一樣好。幾位都辛苦了啊。安安，辛苦你了哦，你真的是太棒了！」

「不辛苦，我覺得很好玩。」

平時家人也會給自己拍照，但這樣有專業的造型師，專業的攝影師，喬從安覺得甚是新奇。

「謝謝你哦，安安。」

張全笑著摸了摸喬從安的頭頂，鑒於今天這麼順利的拍攝，他相信正式開機也一定會非常順利的。

「那張導，我們就先回去了，您忙。」

「謝謝各位了，我送你們。」

離開攝影棚，文玥本以為就直接回去了。誰料於菡卻帶著他們去了公司另一層。

「文玥，雖然安安暫時只拍這一部戲，但是我跟唐城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得給安安安排一位經紀人比較好。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有一位好的經紀人，我們都可以放心些。」

一行人走出電梯，於菡邊走邊解釋著。

「我們全面考量了一下，覺得楊珊比較合適。這小姑娘雖然年紀不大，但從大學那會兒就開始在樂創實習了。人聰明，有前途，在圈子裡也已經有點人脈了。不過也是因為她年輕，很多人不太願意讓她帶，所以她現在手上人並不多，正好可以有更多的精力放在安安身上。但以我的判斷，不出五年，楊珊絕對會成為這個圈子裡的金牌經紀人。」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會議室，打開門，一個年輕的女孩兒坐在裡面。

「唐夫人。」

女孩見到人，站起身。

「文玥，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楊珊。楊珊，這位是喬夫人，這位就是讓你暫代經紀人的喬從安。」

「喬夫人好，從安你好。」

楊珊長得清秀乾淨，一身利落的職業裝讓她整個人看上去落落大方。面對領導有禮尊敬卻是不卑不亢。

「楊小姐，你好。」

「姐姐好。」

喬從安甜甜地叫了一聲，倒是讓一直很淡定的楊珊紅了耳根。

「喬夫人，這是唐總唐夫人讓我準備的合同，您先過目一下。」

文玥應聲接過合同，越看越驚訝。這簡直是不平等合約里的霸王條款啊，可問題是這個霸王居然是喬從安！

打從喬從安答應拍戲開始，唐家就一直不遺餘力地在幫他們，可之前的都是一些小事，文玥說一些感謝的話，多請客吃幾頓飯，這人情還是能還的了的。可現在事情似乎不是她原先想的那麼簡單了。喬從安拍一部戲，就算沒有經紀公司經紀人其實也沒什麼大問題，大不了她這個做母親的多辛苦一些。可演藝圈如此複雜，自己又從未涉獵過，若是能有個經紀人倒也是件好事。就像於菡說的，專業的事還得讓專業的人來做。所以在聽到於菡說給喬從安安排了以為經紀人的時候，文玥也是覺得言之有理。可現在看到這個合同，文玥就算再沒接觸過演藝圈，也看得出來這裡面的每條條款都是以喬從安為先的。而且這薪資為什麼是稅後的全部薪酬？難道不用跟公司分成嗎？

「於菡，這個合同是不是搞錯了啊？」

「啊？我看看。」

於菡是真以為合同搞錯了，畢竟這合同可跟簽別的人不一樣。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發現沒有錯之後才又遞還給文玥。

「沒有錯啊，是有哪裡覺得不合適嗎？我們再做調整？」

一旁的楊珊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擬合同的時候她就已經相當驚訝了，這樣的不平等條約就算是親爹也不能夠吧。可此刻她卻聽到了自家老闆娘居然還要改，這喬家莫不是唐家的救命恩人不成？

「不不不！於菡，演藝圈的經紀合同都是這麼簽的嗎？」

「當然不是啦，這可是我為小安安獨家定製的哦。」

說著，於菡笑著摸了摸喬從安的頭髮。

「那咱們按常規的簽就可以了，沒必要搞特殊。而且這是不是也太特殊了啊？」

無功不受祿，更何況嚴格算起來他們兩家認識都還沒一個月。這樣的恩情，他們喬家如何能白白承受。

「文玥，這就是你不懂了吧。以安安的資質，將來肯定能給樂創帶來不少利益。雖然她的這份經紀約看上去樂創沒什麼收益可言，但安安會帶來的蝴蝶效應必定是不可估量的。而且，你不是看到了嘛，我們這個合同可是無限期的啊，安安以後可一直是樂創的人了哦。」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合同里乙方卻跟一個其他朝九晚五的在職員工一樣可以隨時離職。而且合約里還明確寫了甲方不得強制乙方任何事情。這不就給了喬從安完全的自由嘛。

「阿姨，您不要想這麼多了。現在安兒也就拍這一部戲，這份合同不論是對安兒還是樂創都造成不了任何損失。您就想著安兒只拍這一部戲不就好了嗎？」

文玥知道自己是肯定爭不過於菡的了，聽了唐一言的話覺得也有點道理，便不再多說。隨即，文玥跟喬從安說了一下合同的大概內容，她不懂的地方也仔細解釋了一下。一直以來，文玥都覺得喬從安雖然還是個孩子，但關於她自己的事情還是得讓她知曉，而且也得讓她明白唐家對她如此無條件的好。

合同簽好后，幾人終於回了家。別的暫時沒法回報，至少這頓晚飯是肯定得在喬家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