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各自秘密
看著手中的乾坤袋,秦玉郎久久不語。那白袍女子究竟是什麼身份他無從得知,只記得她的話語,她的聲音。說來也怪,白袍女子離開不過片刻,秦玉郎卻再也想不起她到底是什麼相貌,醜陋或美麗也記不得了。
玄女峰,他依舊沒有聽過,卻不得不熟知了。這大概就是緣吧,只是這緣分到底是好是壞卻未可知。他將乾坤袋掩在袍子下,進屋去了。
七義宮仍舊只有兩個人,楊葉沒回來,江力等六位正式弟子沒回來,那位姑奶奶也沒回來。
已過去許多天,那女子也在秦玉郎的宅子里住了許多天。她好似一隻貓——甚至連一隻貓也不如,不論秦玉郎說什麼,她只會搖頭或點頭,決沒有其他的回應。她太多時候總是低著頭,躬著身子。每當她點頭時,秦玉郎就「嗯」一聲;她搖頭時,秦玉郎會沉默,許久后又換一個話題,她又開始點頭或搖頭……
她的哥哥還是沒來接她回去,連來看一眼也沒有,大概是還沒回來罷……
「我要出去一趟,這宅子交給你了。」秦玉郎要離開了,他去到那園子,對著女子吩咐一聲就走了。
女子點了點頭,依舊沒有說話。她的耳朵很靈敏,聽見秦玉郎果真出了門,終於抬起頭。她看著秦玉郎離開的方向,怔怔出神。她的眼底好似藏有一抹笑容,那一抹笑容總算綻放,此刻的她,美極了!
秦玉郎又來了外門靈藥園。
「我以為你已忘記回來。」阿英臉上掛著笑容。
「你一定不會這樣以為的……」秦玉郎也笑著。
阿英道:「莫非你認為你很了解我?」
秦玉郎道:「不,因為我一定會回來!」
阿英哈哈大笑道:「以前我以為你是傻子,如今卻覺得你更像一個瘋子!」
秦玉郎道:「一個人如果和瘋子一起待得太久,必然也要成瘋子了。」
阿英點點頭,卻道:「你來靈藥園,找我有什麼事?」靈藥園來了「客人」,他這做「主人」的自然要招待一番,所以停下了手中的活,帶著秦玉郎回那小屋子去了。
秦玉郎怪異道:「莫非我來靈藥園只能是找你嗎?」
阿英道:「自然如此,否則我也想不出留下你的理由。」
秦玉郎臉色已黑了,罵道:「要是我當真不是來找你,你豈要將我趕出去?」
阿英道:「我不趕你,你也一定留不下的。」
秦玉郎笑一笑,卻不回答。他手中白光一閃,二人眼前的桌子上已出現了許多東西,其中有一樣東西太過特殊,阿英只看了一下眼睛就再也離不開了。
「這……這是晶石!」
秦玉郎點點頭,道:「做正式弟子也是有一些好處的。」
阿英輕咳一聲,笑道:「終究是我見識太少了,我以為天下間舒適輕鬆又快樂的人是一定不存在的!」
秦玉郎並沒有說話,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阿英,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阿英又道:「你把這些東西拿出來,莫非是向我顯擺?」
秦玉郎搖搖頭,道:「這是給你的。」
阿英震驚道:「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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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知道這些東西的作用?」
秦玉郎道:「我知道,都是些輔助修行的資源。」
阿英又道:「那你一定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
秦玉郎搖了搖頭,道:「一枚下品晶石,價值一萬四千兩黃金。我說的對不對?」
阿英沉默著,他沒有回應。許久后才道:「你為什麼給我?」
秦玉郎道:「你知道,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
阿英終究沒拒絕。
「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處地方。」他在前面領路,秦玉郎在後面跟著,正如二人第一次見面一般。
兜兜轉轉,二人見到了一個水潭。這水潭四周並沒有任何河流小溪注入,它出現得簡直太突兀,太奇怪。水潭邊長滿了一種不知名的草,和一種不知名的花,草是墨綠色的,花卻是紫紅色,美麗且妖艷。
看見這水潭時,秦玉郎心底縱使有太多疑惑卻不說了。他打量著水潭邊的花草,好似觀摩骰子的賭徒,鑒賞古畫的名家。很仔細,很專註。
「你脫了衣服,進去吧。」阿英指著水潭道。
秦玉郎竟一點也不猶豫,當著阿英的面扯下了頸子上的黑巾,解下了身上的袍子。
「你身上的疤痕,遠比我猜測的還要多,還要密!」阿英感嘆道。
秦玉郎已來到了水潭中央,潭水也是墨綠色的,遮蓋住他大半身子。或許水潭中央有個石台,或許他已坐著了,只留下腦袋還在水面。
眼睛睜著時,他自然看得見這世界,閉上眼睛時,他已與世界隔絕。他的臉上有笑容,好似得到了某種解脫。片刻間,他面目猙獰,面部肌肉在顫動,連同周身的潭水也顫動了,水面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撞擊著,糾纏著。他必然在承受著極大的痛楚,否則臉上怎會已出了許多汗。
阿英尋了一處好地方,躺在花草叢中,看著天上的白雲,漸漸也閉上了眼,他睡著了。
不知何時,水面開始冒起白霧,越來越多,越來越濃。
「咕嘟咕嘟……」水面開始冒泡,好似沸騰一般……
整個水潭冒著水泡,潭面也被白霧完全覆蓋了。大概潭水真的沸騰了,秦玉郎再也堅持不住,緩緩沉入水底。
阿英還在睡覺,他太累了,如今一放鬆,再也堅持不住,便睡得比以往沉,比以往久。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人,那個人和他有著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身世,卻有相似的遭遇,相似的人生。
他醒了,看著白霧茫茫的水潭,嘀咕一聲。「他怎麼還沒出來……」
「還不到時候!」忽然,一陣蒼老聲音傳到阿英耳中。
阿英抬頭一看,就看見一個老人正緩緩朝著水潭靠近,他連忙站起身,恭敬道:「席丹王!」
老人笑著問道:「你叫我席丹王,莫非還在怨我?」
阿英直起身子,沉吟道:「沒了,早前或許有過,現在卻已沒了。不論如何,也是你帶我來了天劍宗,我才能活到現在,我應當感激你才是!」
老人道:「已過了五年,你卻連撒謊也學不會。」
阿英笑道:「我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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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非你想聽的?」
老人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想聽?」
阿英道:「你告訴我的!」
老人沉默著,離水潭越近了,看著茫茫白霧。
「他進去很久了。」
阿英也走近水潭,道:「三個時辰,算不得很久。」他好似刻意與老人唱反調,不論老人說什麼,他第一時間就要說出反對的話。
老人抬起右手,攤開手掌,手中的一枚珠子便出現在阿英眼中。這珠子散發著紫色光芒,時而微弱,時而強烈,好似在呼吸。他將那紫色珠子扔進白霧中,扔進水潭裡。阿英看著這一幕,欲言又止。
「有了這枚靈珠,他或許恢復得更徹底。」
老人走了,臨走前只留下這麼一句話。
阿英看著老人離去,臉上的緊張神情便輕鬆了許多,不管他心底有多少怨氣,卻無論如何也不能且不敢說的。
白霧終於開始消散,湖面逐漸平靜,直到再也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絲漣漪。
「呃啊!」
一聲大叫忽然自湖面傳出,隨之而來的是飛濺的水花。一道身影猛然撲騰出水,他好似做了噩夢一般。
阿英平靜的看著這一幕,他一點也不驚訝,他早已預料到了。
秦玉郎回到了花草叢中,穿上那一身長袍,卻將黑巾遺忘了。大概是他不需要了吧,畢竟他身上再也沒有一道傷疤。
回去路上,二人比來時更沉默了。
「謝謝!」
秦玉郎只說了這兩個字,就不知道怎樣接下去了。這兩位少年都有著各自的秘密,卻不願與對方分享,於是越來越沉默。
阿英道:「你沒有謝我的必要,這本就是為你準備,況且除了你,沒有人能使用它了……」
秦玉郎知道阿英口中的它正是那處水潭,便更疑惑了,開口問道:「為我準備?」
阿英道:「我見到你身上的傷疤了。」
秦玉郎點點頭,畢竟和阿英共同生活了兩個月,即便自己如何遮掩,也難以保證阿英一定看不見自己身上的疤痕。
他問道:「所以從那時起,你已開始準備?」
阿英點了點頭。
秦玉郎感嘆道:「我遇見過許多厲害的煉丹師,卻難以煉製出讓我恢復的丹藥。你和他們比起來,簡直厲害多了。」
阿英笑道:「我的武道之路停滯了五年,期間拜訪過許多大家,尋找過許多丹師,與他們接觸時間久了,自己也勉強算一個煉丹童子了……」
秦玉郎搖搖頭,道:「你太謙虛了。五年時間,你已達到如今的境界,簡直是個了不得的丹道天才!」
阿英只是笑一笑,換了話題。「你要回去了吧?」
秦玉郎搖搖頭,道:「這正式弟子的身份,有好也有壞,我整日待在七義宮中,閑得快發霉了,總該換個地方逛幾圈才是。前些天有個玄女峰的弟子找到我,說要指點我修行,這次我來靈藥園再找你聊聊天,便也找她去了。」
阿英沉默許久,方才憋出來一句話。「這是你的機緣,好好珍惜。」
二人分別,不再說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