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與傳說

第九章 神與傳說

相傳在萬年前,無常界由神明掌控。

祂執掌天地,號風雨雷電,定四時春秋,所有生靈盡受其主宰。

那是神明的時代,所有規則都由神明制定,遵從者永恆不朽,抗逆者灰飛煙滅!

可惜,一萬年實在太長,如今這世間再也不見神明的蹤跡,只剩下許多有關祂的傳說……

渡水城西邊,有一間書屋,名為永恆。

一位少年正坐在書屋內,翻閱著一本名為「四極」的古籍。

原來,在萬年前,神明不止一個,原來,神明也如同凡人一般,有高低貴賤之分。

書中有言:

道,亦沖而淵。

以划陰陽,再辨乾坤。

天地分,創世紀。

四象定,萬物生。

西方巍峨,黑雲不散,萬靈不長。有一巨人手持四葉玄靈,不時降下雷法,勢如煉獄。為始祖雷神!

東方赤日,光輝熠熠,日夜長明。有天獸蟄伏,背生雙翅,鱗目長閉,三百載一開,金光抖擻,照閱人間。為赤日真神!

南極寒川,冰雪不化,寒晶永存。千禽來朝,萬鳥聚宴,供擁一奇女子。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為風雪女神!

北方冥洋,界限乾坤,聯通四地。有一巨龜,晨起北海,暮棲南川,一日往返九萬里,納氣吐靈,恩澤四極。為不朽真神!

一日,乾坤變色,有一男子自九幽升騰,天地顫動,四神臣服……

看著看著秦玉郎忽然感到陣陣睏倦,他並不喜歡這些故事,並不敬畏這些神明。

在他的記憶里,這些神明從未出現過,甚至在他夢境里也不曾有過。

或許這些神明當真存在過,卻與他沒有關係。

他只是閑得太無奈,所以來看看書,卻發現自己實在受不了這一份「清靜」。

他起身,又在這書屋裡逛了起來。

這書屋實在不大,他只遊了半個時辰便停下了腳步,轉身朝著門外去了。

那守門的老人仍舊躺在長椅上,眼睛卻已睜著,或許是睡足了。

「你才進去一個時辰不到,怎麼已出來了?我這永恆書屋內共有四萬餘冊古籍,竟也不能留下你一個時辰,想來是我這書屋裡的東西太無聊,提不起你半點興趣啊!」

老人長長一嘆道。

秦玉郎不知怎的,忽然卻不走了,自行搬了一張凳子坐在了老人對面。

「老先生,你在這書屋待了多少年?」他問道。

老人露出回憶神色,片刻后回道:「已有七十三年!」

秦玉郎無比驚訝,又問道:「老先生多少年歲?」

老人咧咧嘴,露出半口黃牙,笑道:「七十三。」

秦玉郎道:「老先生豈非一出生就已在這永恆書屋?」

老人直起身來,將那長椅一折,就變做一張靠椅,坐定後方才回道:「一點也不錯,不止是我,我的父親,我也爺爺……他們同樣在這永恆書屋出生,最終也葬在永恆書屋!」

秦玉郎回道:「原來如此!」

他思索片刻,又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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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沒有仔細去看每一本古籍,卻也瞧見了許多名字,竟都是與神明有關的!」

老人道:「不錯,整個書屋內,所有古籍都是有關神明的記載!」

秦玉郎又問道:「這些書你看過多少?」

老人神秘一笑,道:「我若講我全部看過,你信不信?」

秦玉郎道:「大概會信,因為我只活了十七年,我並不知七十三年有多長,也不知七十三年可以做多少事,可以看多少書。」

老人呵呵一笑,道:「其實我一本也沒看過……」

秦玉郎正要說些什麼,老人卻又接著道:「其實不止是我,我的父親,我的爺爺同樣一本也沒看過。你說好不好笑?」

秦玉郎心中的確有太大疑惑,卻還是沒問出口,他回道:「不好笑,因為我也不喜歡看書。」

老人怪異道:「你小子簡直太奇怪……罷了,罷了。」他本來要說些什麼的,語氣一頓卻又不說了,只是搖著頭嘆息。

二人相顧無言,許久后老人方才打破沉默:「我給你講個故事,你聽不聽?」

秦玉郎道:「有關神明的故事?」

老人道:「你聽了,豈不曉得了!」

秦玉郎道:「好,我聽。你講。」

老人長長呼出一口氣,似在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和話語。

只聽他緩緩道:「許多年前,有個信奉神明的人,他從不挑剔,他信奉所有神明,即便是十惡不赦的大魔神,依舊是他的信仰!」

「因為太信奉,所以他決定遊歷四方,收集所有有關神明的記載,他花了一生時間去尋找,花了一生時間去信奉,簡直已魔怔。」

「他的妻子離開了他,因為他甚至已忘記了原本的生活,每日去追逐或許虛幻的世界。可他並不傷悲,並不挽留,他認為世上所有的東西都在神明的掌握中,妻子離開了,豈非是神明覺得他們並不合適。」

「妻子留下了一個孩子,從此,父子二人繼續著尋神之路。」

「多年以後,那人已老了,孩子已長大了,他們只得在一座城市安定下來。此後,那高貴且榮耀的任務就到了他孩子身上,他的孩子繼承了他的意志,終身都在收集有關神明的記載。」

「又過了些年,那人病了,一種怪病,不論如何也不能醫治的怪病,臨終前,他說他已看見神明的光輝,已得到神明的指引,他說他沒有死,靈魂已進入那個世界,神明的世界!」

「沒人知道他是否果真進入了那世界,但他的孩子卻已認定那是事實,即便他觸摸著的只是一具冰冷且僵硬的屍體。」

「或許這世上果真有輪迴吧,他孩子的孩子,他孩子的孩子的孩子……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神明的記載。」

「可這世上有太大的不確定,人心豈非就是最大的不確定。這份任務交到了一個少年身上,可那少年卻不願接收,他並不明白為何要死守這一份信仰,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去存在。」

「他被狠狠地打了一頓,只得無奈的接下這任務,可他卻再也不願去信仰,不願去追尋,只是安靜的守著祖輩們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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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親眼見過自己的爺爺死亡,他爺爺臉色蒼白得可怕,他爺爺卻在笑,好似已瘋癲!他爺爺是病死的!」

「他父親也是病死的,三十七歲那年病死的,同樣在笑。或許他們的確得到了神明的指引,故而露出了笑容,只是這笑容里卻好似多了些嘲諷,多了些無奈……」

「幾年後,少年也已成年,他遇見一個值得一輩子去守護去疼愛的女人,他們成了家,生了四個孩子,三女一男,一家子過得很幸福。」

「少年終究也變作老人,詭異的是,他卻一生也沒有病痛,大概是因為他只想好好活著罷。」

「老人終究離開了人世,女兒們也嫁了人,過著自己的日子,由那唯一的兒子繼承了他的守候任務。他兒子花了幾年時間修建了一個書屋,將幾代人的守護搬了進去……」

「又過了些年,書屋內多了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

「原來,這一代的守書人已成了家,已有了孩子。可惜啊,他太短命,還沒見著自己孩子的出生,卻在一次採藥途中被毒物咬了,不治而亡。他死的時候才二十歲,簡直太年輕,大概是他不信奉神明罷。」

「孩子出生了,那女人卻病了,最初的幾年倒還好,隨著時間的推移,女人的身體卻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糟糕。那孩子十一歲那年,女人也離開這世界,只剩他一人了……」

老人總算講完了故事,抄起一旁的火爐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雨還在下,好似從來不曾停歇。

秦玉郎道:「你說的這孩子,大概是你自己吧?」

老人輕輕嘬了一口,露出滿意神情,這明明只是一杯普通的開水,入了他口中卻好似變成瓊漿玉液。

他笑道:「不錯,的確是我。那書屋,自然就是這永恆書屋!」

秦玉郎嘿嘿一笑,忽然問道:「老先生,你信不信神?」

老人也笑了,回道:「你曉不曉得道?」

秦玉郎疑惑道:「什麼道?」

老人回道:「天地之道,自然之道!」

秦玉郎更疑惑,道:「何意?」

老人回道:「我寧可信奉道,卻決不願信奉神!」

秦玉郎臉上笑意更甚,問道:「『道』這東西,豈非比神明更古老,更虛幻?」

老人回道:「大概是這樣,我卻更願相信它,到底是什麼理由,我卻自己也不清楚!」

秦玉郎道:「這書屋內有如此多有關神明的記載,有如此多奇異的故事,總該要引起一個少年郎的興趣的,你卻竟一本也沒有看過,簡直太奇怪!」

老人道:「你豈非也沒有興趣……再者,那些並不能叫作故事,或許該叫傳說,神的傳說!什麼叫傳說,我傳,你說,你傳,他說。到了最後,真實與否已沒人知道了!」

或許是肚子太反抗,秦玉郎終究告別了老人,回長萊居去了。

他也許還想再去那莊園一次,或許是為了那兩株正在掉落幽香的老桂花樹,或許是為了那溫柔可愛卻哀傷的女人。

可他終究沒有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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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隱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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