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籌碼
「你來吧。」徐江天卻把目光轉向了窗外的柳樹。那樹上落了只鳥兒,鳥兒在細密的柳枝間鑽來鑽去,柳條輕晃,卻總也找不見鳥兒的影子。
「好。」
徐江天盯著那棵柳樹出了會兒神。這工夫,柳綃綃已經把牌碼好了,又轉過來看著他。
他察覺到女孩投在他身上的那縷目光,有些不耐煩,揉了揉脹痛的眉心,定睛仔細看自己的牌。
牌卻是意外的好,他就隨口贊了一句:「手氣不錯。」
柳綃綃拘謹地道:「謝謝。」
「會玩嗎?」
「不太會。」
「不太會?」玩味的眼神勘破一般悠悠往她身上一轉。
她只得如實交代:「其實不會。」
徐江天睨了她一眼,卻又懶得自己上手,就斜靠在椅子里,支使著柳綃綃:「二餅。」
柳綃綃兩根蔥管一樣瑩白筆直的手指拈起一張二餅扣在桌上,食指微屈,用力。那張牌彈了出去,撞在牌堆里,「乒」地一聲脆響。
彈琴一般。
徐江天左手支著頭,小指輕輕掃過自己的眉峰,看著她摸回來的一張九條,無聲地笑:「十三幺。」
「十三幺啊?」
「天哥,也太狠了吧?」
「別說了別說了,給錢吧……」
她懵懵懂懂地坐在那兒,只見籌碼雨點一樣嘩啦啦地拋過來,有一兩枚砸在她身上,砸得她一陣酸痛。
徐江天贏了牌,卻還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只是伸出細長的手指擦著那堆籌碼的邊,點了兩下:「要多少,自己拿。」
柳綃綃覷著他的臉色,伸出手去。
他看著她從那堆小山一樣的籌碼里拿了六七枚,想了想,又放回去兩個。
倒不是個貪心的。
他這才藉機細看這姑娘,但見她眉如遠山,眼含秋波,恰似身後古畫上的美人,別有一種溫柔婉約,楚楚可憐的氣韻。難為裘姐,哪裡找來這麼標緻的人。m.
不過也只是一念之間,他很快就錯開眼去。
最後一把牌打完,天剛剛擦亮。
邵建翎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一邊鬼哭狼嚎地打著哈欠,一邊招呼那些陪了一夜的姑娘:「得了,妹妹們,我們這完事了。桌子上的籌碼你們隨便拿,就當謝謝你們了啊。」
這就是趕人了,可姑娘們只聽見他那句「桌上的籌碼隨便拿」,一時一擁而上哄搶起來。尖細的女聲拔高了,互相調侃、爭搶、笑罵,在夏季並不怎麼涼爽的凌晨里顯得格外聒噪粘膩。
徐江天冷眼旁觀了一會兒,就要舉步離開。
他討厭吵鬧。
柳綃綃把手心裡的籌碼又數了數。剛才徐江天叫她隨便拿,她不懂規矩,不敢多拿,只拿夠了自己眼下急需的一點錢,剩下的就都堆在桌上。
她眼巴巴地站在那,看著那群哄搶籌碼的女孩,心裡別提多後悔了!早知道最後還是給大家分了,她就多拿幾個了,這樣下個月也有保障了。
徐江天去陽台抽了支煙,回來時遠遠看見柳綃綃低頭小心翼翼數著籌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