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來自夢境的試探
猩紅的天空。
葉卿從地上醒來，意識恢復的時候，映入眼帘的便是沒有一絲雲彩，被相同亮度的猩紅所覆蓋的天空。
那看起來已經和天空沒有了關係，反倒像一個由血液構成的顏料桶，每一處地方的顏色、明暗都一模一樣。
就像一張純色的紙張，平整而沒有皺褶。而當這紙覆蓋了整片天空后，看到它時只會覺得頭暈目眩，辨不清方向。
咔咔——
身旁突然響起了骨架碰撞的聲音。
葉卿爬起身，看到的是一匹馬。
一匹白色的馬，身上披著潔白的馬鞍，但它的血肉卻丟失了大半，馬肚子空蕩蕩的，裡面的骨骼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中。
白馬好似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似的，走上前用頭拱了拱葉卿的手。
而這時，葉卿發現白馬的眼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赤紅。
嘭的一聲，白馬的眼睛炸開，隨後是臉上的肉，四肢，尾巴。
白馬的血肉剛脫離身體，就快速地消融了，一點沒剩。
最後呈現在葉卿面前的，是一具高大的白色骨架。
骷髏頭骨的眼眶中，升騰起幽蘭的靈魂火焰，隨後又一點點地變得血紅。
咔咔——
變成了骷髏的馬兒顫抖著後退了幾步，想要遠離葉卿，但當靈魂火焰被血紅色吞沒后，身上卻一下散發出了殺戮與死亡的氣息。
「嘶——」
明明是骷髏，身上沒有了一絲血肉，但這具骷髏馬卻從空無一物的鼻腔中噴出了白色的霧氣，著磨牙對葉卿低聲嘶吼著。
終於在某一刻，骷髏馬再也按耐不住對血肉的渴望，沖向了葉卿。
銀光閃爍，一柄劍刃貫穿了骷髏馬的頭顱，將它頭骨內的靈魂火焰一把攪碎。
伴隨著靈魂火焰的碎裂分解，骷髏馬一下就散架落地，一節節的骨架失去了將它們連接在一起的力量，和地上的其他骨架們混在了一起。
抽劍回手，葉卿看向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對覆蓋在盔甲下的手，看起來有些纖細，但並不缺失力量感，手上握著的銀色長劍也讓葉卿十分熟悉。
「小白……」
葉卿很確信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身體，但現在的他，視線確實是依附在某個「人」身上的。
而且葉卿只能看這具身體的動作，並不能控制它。
而在葉卿的第一視角中，這具身體自己環顧了一遍四周的環境，然後挑了一個方向離去。
一路上葉卿看到的都是骸骨，無論是人的骨骼，馬匹的骨骼，還是魔物的骨骼。
如果說天幕是純粹的血色，那麼地面就是帶有雜質的白色。
入目所見全是不同生物的骸骨，見不到一點血肉，其中少許的雜質也都是骸骨上披著的破爛盔甲武器。
腳下也沒有堅實的土地，每一腳都是踩在其他生物的骨頭上，顛簸不平的同時還會發出咔咔的聲響。
這種感覺比走在深深的雪地上還要折磨，葉卿雖然不能控制身體，卻能體會到這具身體的感受。
飢餓，疲憊，酸痛，虛弱。
身體好似漫無目的地四處走著，如果遇到堆積太高的骨山，就會繞過去或者調轉路徑，這使得沒一會他們就換了好幾次前進的方向。
也是在這枯燥乏味的趕路中，葉卿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天賦。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意識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具不受自己控制的身體上，
但肉體雖然換了，自己的精神應該還是沒有變化的。
那麼感知的天賦是否還能使用呢？
這麼想著，葉卿還真的放出了感知。
『絕望，痛苦，仇恨，迷茫』
在天賦開啟的一瞬間，大量強烈的負面情緒便襲向了葉卿。
轟的一聲，整個世界崩塌了。
………………………………
「啊——」
頭痛欲裂，葉卿抱著頭從夢中驚醒，剛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個黑色的貓貓頭擔憂地看著自己。
在意識恢復的瞬間便壓住了痛呼的聲音，葉卿爬起身看向周圍。
夜空還是熟悉的黑色，篝火邊的眾人都已經睡下，沒有被他剛剛驚醒時發出的聲音吵醒，眼下醒著的除了自己就只有守夜的小白和茵蒂。
「卿，你怎麼樣了？」
茵蒂抬起前爪拍了拍葉卿，眼中滿是關心，「我剛才從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葉卿搜著太陽穴，目光看向小白腰間的劍——和夢境那具身體握著的劍一模一樣，「你說的熟悉的氣息是什麼？」
「夢……看來是沒錯了。」
茵蒂的表情一下嚴肅起來，「恐怕你是被封印了我五百年的那個傢伙盯上了。」
「魔王？」
「對，夢境魔王，幕倫斯。」
「幕倫斯？」
葉卿照著茵蒂的口型念了一下，「如果是這樣的話，它是怎麼找到我的？」
葉卿很疑惑，「我和它應該沒見過，非要找也應該是找你吧？」
「恐怕它已經找上我了。」
茵蒂有些緊張，而葉卿因為在夢境中釋放感知天賦受到反噬的緣故，一時半會也沒法再感知周圍有沒有惡意存在。
「剛剛的夢應該是它在確認我周圍人的身份。」
「旁邊這些人剛剛沒被你吵醒，恐怕也是被拉進了夢境世界里。」
茵蒂接著說到：「我不確定它現在又沒有掌控我們具體的位置，最好是趁現在還沒有追殺的魔物出現，儘快離開這裡。」
「還沒逃離福音國的追捕，又被夢境魔王追殺，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嘛……」
這種話，葉卿也只是在心底吐槽了一下，但還是快速地調整好身體狀態，帶上行李就要再度出發。
也就在這個時候，葉卿又看向了篝火邊睡成一圈的逃亡者們。
「他們留在這裡的話恐怕會很危險。」
這麼說著，葉卿上前將他們一一叫醒。
「怎麼了？！」
一群人慌慌張張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抖動著身體一邊拿起各自的東西，警惕地觀察四周。
「鷹嘯城的人恐怕追上來了。」
葉卿剛開口就讓這些人的臉色一白，-「我剛剛看到鷹嘯城那邊冒起了火光，以防萬一我們現在就出發。」
一眾人都是不可思議的樣子，但看到旁邊的黑騎士小白也都做好了出發的準備后頓時沒了懷疑的意思，全都跟在了後面，一同往遠離鷹嘯城的方向走去。
將篝火的痕迹就地掩埋，小白走在了最前面，葉卿抱著茵蒂跟在後面，其他逃亡者也強撐著精神追在後面。
「卿你不是說他們對你來說都是外族，外國人嗎？」
茵蒂有些疑惑地看了葉卿一眼，「那為什麼不把他們留下來拖延時間，帶這麼多人一起跑的話，會很耽誤時間吧？」
「所以我才和那些毫無理由對同胞下殺手的人渣不一樣。」
葉卿回頭看了一眼有沒有人掉隊。
「再說了，這裡怎麼都是福音國的地界，夢境魔王真派出了手下過來也肯定會驚動這裡的人。」
「壞處是所有人都聚集過來的話，我們的身份可能會暴露，所以需要混在人群中混淆視聽。」
「好處則是我們有機會把之前你召喚我弄出的動靜轉移給夢境魔王派出的手下。」
「而且……再怎麼說他們也都是和我長得差不多的人型生物，該有的同理心還是沒那麼容易抑制住的。」
茵蒂認真地聽完了葉卿的話，然後點了點頭，「所以你感性上把他們當做了同類，但理性上拒絕承認？」
「差不多吧。」
葉卿既沒認同也沒反駁，「但無論如何，我都是地球人，不是異世界人，也不會加入這裡的任何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