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初窺絕望

魔法，真是一個方便的好東西啊！

洛德萊薩看著手中紫色的霧氣，心中驚喜著這神奇的力量。

這是一堂魔法實踐課，同樣是洛德萊薩進入魔法學院的第一堂課，也是他人生的啟蒙課。

「那麼你們懂得如何使用魔法了嗎？」講台上半張臉變成黑色的女老師問道。

雖然洛德萊薩不怎麼喜歡這個恐怖的老師，但在他的心中對老師還是有些許敬重的，他也隨著所有學生一起回答。

這是一個教室，牆角的黑漬和白板上蠕動的紫色粘液都在表明這不是一個好的學習環境，但下面的學生卻是格爾汀艾上層階級們的子嗣。

坐在藤凳上的是貴族學生，雖然藤凳冰冷而又扎屁股，但好歹能坐，跪在貴族學生旁邊的是學奴，他們有的是這些貴族學生帶的僕人，有的則是想要擠入上層階級的人。

他們通過各種渠道，他們、或他們的家人，犧牲了許多，才換來如此機會，和這些貴族後裔們陪讀，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求得一條存活之路，他們比那些等死的底層們更加聰明，也更加痛苦。

洛德萊薩本來不想要學奴的，但是他進入學校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撞出來一個小女孩，攔在了他坐的駭獸面前，馬夫（洛德萊薩不理解為什麼叫馬夫，但這似乎是沿用依舊的名稱）本欲直接碾過去的，對馬夫來說，這種瘋子最好不理，無論他們是真的瘋子，還是投機倒把的傢伙。

不過洛德萊薩攔下了馬夫，他是洛德家族的大少爺，天生的序列一，生來即是緘默者，只需要稍加鍛煉，他就是一個強大的淵法師了。

緘默者獨有的能力，「無言」，當緘默者未進行下一步語言指示時，區域內的所有低階目標都會處於一種僵硬的狀態。

今年十八歲的洛德萊薩仍舊保持著良善，他抱起倒在駭獸面前的小女孩，無論如何，肆意踐踏生命的行為，還是不符合他自己的性格。

在洛德萊薩抱起小女孩的瞬間，一個衣著略顯華麗的男人從角落裡冒出來，可以看出來他只是汀艾城中一個普通的商人而已。

男人對著洛德萊薩磕了幾個響頭，不過洛德萊薩連眼睛都沒斜一下，一句「允行」解除了無言，駭獸便再次行動了起來，幸虧這男人躲閃得及時，不然被碾作塵的就是他了。

洛德萊薩討厭這些人，自己不努力，卻妄圖依靠兒女改變自己命運的傢伙，但是孩子沒有錯，這些小傢伙理應享受世間的美好。

洛德萊薩給小女孩賜名「恩洛澤」，這在淵魔語中代表中無爭的烈日，淵魔語偏向正面的詞很少，恩洛澤已經是獨有的不含罵人意思的詞語了，用這種偏門語言命名也是為了防止恩洛澤進了學校被人欺負，要知道，沒有貴族爵位私自給平民命名可是死罪。

可是恩洛澤也跪著，教室里的每一個座位都有名額，學奴只能跪著，當老師上課時，沒有老師允許是不能站立的，如果老師們刻意放開威壓，站立的學生只會整個人被壓進地面。

洛德萊薩本來是讓恩洛澤坐在他旁邊的，可是座位的原主人一發「罪鎖」差點把恩洛澤勒死，幸虧洛德萊薩的「無言」比較及時，可憐的恩洛澤連哭都不能哭，因為老師進來了。

看著手中人頭大小的紫色煙霧和旁邊跪坐著的恩洛澤手中的小號火焰，洛德萊薩第一次感覺魔法是個好東西，只要有了魔法，努力學習、努力修鍊，就能改變自己的境遇，改變自己的階級。

彼時的洛德萊薩如此想道。

「這是魔法的初級運用，粗糙且簡單，我們可以直接將這團霧氣朝敵人射去，如果再加上一些引導的話這就是一個大範圍的攻擊技能。」老師說完就把手中的霧氣拋了出去。

老師的霧氣明顯更大，威力更強，隨著這一操作，整個教室都瀰漫著紫色的腐蝕性霧氣。

學奴們首先遭受到了折磨，他們沒有貴族的血脈，對於作為普通人的他們來說，這種遭遇無異於浸泡在強酸之中。

大多的貴族子弟都不願看著自己的學奴受到折磨，紛紛使出力量庇佑，洛德萊薩也不例外，恩洛澤已經受過了一次傷，再受一次傷肯定命不久矣了，一層無形的空氣屏障保護著恩洛澤，這對洛德萊薩來說有點吃力，雖然霧氣並不會影響他，只是讓他感到嗆人而已，但用「言語」構築一個空氣屏障卻很費力。

不過也有人例外，那個人洛德萊薩認識，他叫豐饒?科倫，是科倫家族的二少爺，現在是一個贖罪者，洛德萊薩知道罪法師序列的傢伙們都是惡人，但如此冷漠無情的傢伙，洛德萊薩還是頭一次見，但絕不是最後一次見。

豐饒的學奴是一個俊俏的少年，比豐饒還小一點，看著那俊俏面孔的慘叫，這豐饒?科倫竟露出了滿足的神情，彷彿這是某件歡快而又值得慶祝的事。

老師欣賞地看著豐饒，彷彿在讚許他的作為，只有洛德萊薩露出了厭惡的表情，洛德萊薩以為自己那個糟糕的家已經夠爛了，沒想到連首都汀艾城都是一樣的污濁。

一群人，包括講台上的老師和路過的學生，沒有一個人願意可憐豐饒的這名學奴，彷彿這是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一樣。

豐饒的學奴掙扎著抬起頭，他的眼神里充滿著絕望，但並無憎恨，他看到了自己主人的姿態，他握緊了雙手。

紫色的霧氣順著毛孔流入身體，隨著霧氣的流入，學奴的身體逐漸膨脹，在不知不覺中，這名學徒已生長成了教室都容納不下的巨獸，他的面孔上儘是凸起的紫色血管，巨大的獠牙上有口水流下，他已經變成了「它」。

它揮動雙拳，紫色的霧氣隨著它的攻擊殺出，如同最忠誠的奴僕一般，但預料中的慘狀並未發生，洛德萊薩希望這名學奴能殺掉豐饒?科倫，可它的拳頭卻被阻隔在了半空，老師乾枯的拳頭指著它的頭頂。

隨著老師拳頭的張開，這巨大的怪物便無力地倒了下來，噴洒出的液體甚至沒有污染大家身上的衣物就被空氣中的紫色霧氣吸收一空。

「在暗面，濫用魔力、與未知魔力融合，都是絕對危險的行為，這是暗面的守則，暗面的魔力從來都不是恩賜，如果是其他老師，他們只會口頭叮囑你們，但我不推崇這種虛偽的教學方式，你們是一群人渣，是一群披著人皮的怪物，對你們來說，只有近在咫尺的死亡，才能讓你們明白——世界並不仁慈。」

老師夾著厚重的書籍，從容地走出教室，雖然他表現得非常鎮定，但洛德萊薩聽到了，老師的心聲，他在害怕自己這些人。

我們是怪物，這是洛德萊薩又一次聽到這句話，他曾經以為這只是別人惡毒的詛咒，而在汀艾學院，他確定了，這只是在陳述事實，並非詛咒。

洛德萊薩拿起書本，牽著恩洛澤離開了教室，小姑娘已經被嚇壞了，被洛德萊薩牽著的手還在止不住的顫抖，洛德萊薩只是加重了力氣緊緊抓住恩洛澤的手，他是怪物，但他希望有的人長成天使。

教室里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只有豐饒?科倫，這個惡魔一般的少年沉醉的看著學奴怪物化的屍體，彷彿在欣賞什麼藝術品一般。

「傲慢之罪，代償。」豐饒?科倫伸出手按在學奴的屍體上，一個扭曲的彷彿藤蔓組成的圖案出現在了他手觸碰到的地方。

無數灰色的藤蔓從豐饒手中伸出，如同蟒蛇一般吞噬著學奴的屍體，不到一星閃的時間，學奴的屍體便消失不見。

「你該求我的。」豐饒拿著書，走之前回過頭對著空蕩蕩的教室說出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