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6號機械城異象（8）

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外面的怪物退卻了，大家都能去外面透透氣，搜索一些能夠保存下來的物資，緩解一下避難所內部的危機。大量的物資沖淡了所有人的戾氣和悲觀情緒，他們齊聚在聖靈避難所的大廣場，等待著那名健碩硬朗的老人過來主持大局。

海藍色頭髮的年輕人輾轉於各位小組長之間，捕獵的消息如同最美味的鮮血一樣在這些獵狗之間傳播，他們默默拿起了自己的武器，打磨利爪，準備掀起一場血腥的清算。為確保這艘名為聖靈避難所的航船能在命運的風暴面前多苟活一會兒。

小組長們逐漸圍在人群外面，形成一個緊密的大網，沒過多久，聖靈避難所的領導者從自己的房間里走了出來。

路上的人們都為這名老者讓開道路，他的步伐並不急，軍綠色的長筒靴踩在鋼鐵地面上，腳印聲一寸一寸地蔓延，最終蓋過人群的聲音。

嘩然的人群都屏住了聲音，他們有所察覺，但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老人今天沒有穿著盛宴上應有的服飾，而是他曾經的軍裝，那上面甚至殘留有暗紅的血跡，那是無法人們無法抹去的恐懼，亦是老者得意的勳章，同樣是他鐵血王權的見證。

老者走上廣場正中的高台，食指輕輕一點，虛擬擴音器便上升至他嘴巴的高度，恍如神靈的審判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等待著那或好或壞的消息。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壞消息罷了。

「我們當中，混進了怪物。」

老人的聲音切斷安靜的魔咒，底下的人群瞬間陷入沸騰，而獵犬們也抬起了自己的利爪。

他們沉著冷靜，只待獵物自己上鉤。人群的矛盾迅速爆發，很多時候人類就是這樣的生命體，數量越多，他們的力量就越弱小，人性的鄙陋會無限放大隊伍的缺點與黑暗，就像是一堆煤炭的聚合物，數量的增加只會讓孔洞變成更大的孔洞，而不會查漏補缺將那些較為缺陷的部分補全。

人群推搡著、毆打著，匯聚成一個個小團體，有哭泣聲、尖叫聲，但更多的是怒吼和辯解，他們在這一刻似乎變成了一群家畜，無人願意打破這種環境，只是沉浸在同類相殘的氛圍之中，無法逃離。

直到有一名衣衫破爛的壯漢陷入崩潰，他咆哮著衝出人群。也許是親人的背叛，也許是夥伴的陷害，又或者是本身對眼下的環境無法抵抗，又或是想要衝出眼前的困境。他如同野獸一般想要衝出獵犬的包圍圈。

可這正遂了獵犬們的意，海藍色頭髮的年輕人眼疾手快，他吹著口哨，在一瞬間完成瞄準、射擊這一系列的動作，一顆2.3mm半徑的電流彈將壯漢變成了一坨黑色的雕像。

有那麼一瞬間，生命的凋零止住了喧鬧，但也只有那麼一瞬間，人群再次陷入更大的恐慌之中，只不過這次他們不再敢越過那包圍圈一步了。

「安靜！」領導者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廣場，鐵血王權足以鎮壓人群的喧鬧，隨著這一聲命令，廣場真的就安靜了下來。

「怪物能夠偽裝成人類，它們騙過了機械AI，但它們無法騙過我，舉報你身邊可疑的人，我會把那些怪物找出來殺死！」

老人的話斬荊截鐵，眾人的目光轉向自己的同伴，意圖找出那些可疑的目標。

紙永遠是包不住火的，蓋爾里奇如此想道，領導者的權威並未超出他的預料，他現在等待的是小組裡面那些懦夫，自己站出來，喚醒真正的惡魔。

只要把那惡魔激怒，整個聖靈避難所絕對沒有任何的倖存者。

蓋爾里奇心中的算盤打得噼啪響，但對淵法師的恐懼顯然要強於此刻的情景，即便已經有一些人被拉出去做了替罪羔羊，蓋爾里奇隊伍里的人仍舊沉住氣不敢站出去。

這群卑劣的傢伙，竟然想著矇混過關！反正人這麼多，只要不打到你們頭上，你們就能忍是吧！

蓋爾里奇憤怒的想道，他氣的全身發抖，既然這些傢伙是懦夫，那自己就親自站出來做他們的終結者！

「咔噠。」機械門打開的聲音突然響起，和廣場上的聲音相比，這一聲並不強烈，也沒有帶著那些其他的特殊的情緒。但在這處煉獄裡面，卻顯得那麼的突兀詭異。

「怎麼了？」洛德慵懶的問道，他有點疲倦，之前可怕的異象差點要了他的半條命，但得到了需要的信息，就不算虧本。

身體的重傷和丫柯們的大幅減少讓他陷入了沉睡，在陷入沉睡之前他讓剩餘的丫柯們護住了毒喑和龍劍，自己展現本體硬扛那異象的殘餘。

本來洛德能夠睡上個十天半個月的，但異象破壞了房間里的所有機械設施，這就導致了房間的隔音效果直接清零。再加上外面各種奇怪的聲音和那些生靈凋亡的絕望氣息，這些如同美味佳肴的香氣一樣把洛德給喚醒了過來。

衣衫襤褸的陌生男人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大家都識趣的閉上了自己的嘴，那些將要被行刑的人也感嘆命運的眷顧，只有老者和他的獵犬們，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對準了洛德。

即便眼前的男人慵懶而又骯髒，但老人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脅，死神的低語如同情人的私話一般圍在耳邊，瘋狂撩動著他的神經。

「你是誰？」老人想要通過交流來穩定對方的情緒，但手中的艾克斯六型卻是瞄準了洛德的頭顱，如果有可能，他必須確保第一時間擊殺洛德。

被無數根小長管子指著，讓洛德很不爽，即便靈性直覺並未報警，這代表他們無論怎麼搞都傷不到洛德。但這些人的行為顯然不是什麼友好的交流，這多少有點侮辱洛德的意味。

這時洛德的眼神瞥到了人群中的蓋爾里奇，蓋爾里奇也察覺到了洛德的審視，那股可怕的感覺是其他人或東西無法模仿的。

蓋爾里奇抓住了命運給他的機會——「就是他！他就是那個怪物！」

洛德還在奇怪這小子在搞些什麼幺蛾子，鋪天蓋地的攻擊就先於洛德思考明白之前飛了過來。

對於晉陞者來說，晉陞到鑄惡級別時，原有的生命形態就會被拋棄，舊有的低等軀殼只是無用的廢物。但總有一些族群，比如說人類，他們喜歡留下原來的軀殼，收束力量將自己放在那小小的人類身體裡面，等到需要的時候又破殼而出，就像擬態皮膚一樣，並不重要，卻有獨特的紀念意義。而如果有外力把這外殼擊碎，那晉陞者們就會展現出它們那非人的真實面貌。

洛德正處於眼前的情況，老實說一直保持人類形態對他來說反而還要舒服一點，淵法師形態的能耗和外觀著實難以接受，-因此他從來都是以人類的面孔面世，這樣能讓他看起來友善一點。

而總有人在死亡的邊緣試探，想要撕開友善怪物的偽裝，被傷害到之後又辱罵對方是可怕的怪物。

真的是——很欠的傢伙呢。

高大的淵法師站立原地，即便是最為強力的艾克斯六型所射出的機械爆破彈都未在洛德的身體上留下印記，其他的除了濺射在鋼鐵地面上引發一陣煙塵，並未造成任何影響。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老人故作鎮定，可他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對面男人的情況超出了他的認知，艾克斯六型是針對A級靈能者極其以上的特殊武器，老人用這把槍無往不利。而現在卻連對方的護甲都沒有崩開一個口子，這讓他的世界觀出現了動搖。

但武器的失效並未讓這名老者喪失反抗的決心，他舉起槍，抬手想要下達繼續進攻的命令。

「AI遭到入侵！AI遭到入侵！牆體破壞！牆體破壞！無人機群失聯！無人機群失聯！發送臨時戰爭請求！發送臨時戰爭請求！發送失敗！發送失敗！調動總控資源！調動總控資源！調動失敗！調動失敗！數據清空——」

急促而浩大的機械播報響徹廣場，在持續了幾分鐘之後又突然安靜，整個避難所的電力突然就消失了。

「食物們，逃吧！」

晦澀的音波突然傳來，明明每一個發音都聽不懂，甚至聽不到，但卻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聲音想要傳達的消息。

此刻，黑暗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