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恐怖襲擊四
羅傑以為自己交代在這裡了。
儘管過去了許久,那道綠光仍舊曆歷在目,一直充斥著他的視野,久久不能散去,如果不是阿不福思像瘋了一樣搖晃著他的身體,扯破了喉嚨瞎叫喚,羅傑也不能回過神來。
「孩子——孩子!」
阿不福思看起來真滑稽,身體所有向著天空的地方都沾上了灰塵,像被插在蛋糕頂上那種被撒滿糖霜的白巧克力糖人,
他瘋狂地吼道,
「你沒死吧,啊?如果沒死的話就趕緊給我滾到那邊去,不要傻乎乎地站在月亮底下!你以為這些人是鬧著玩的嗎,這裡正在打仗——嘿!好好聽我說話……你到底死了沒有?」
在經過長時間的嗡嗡作響之後,羅傑的耳朵又重新恢復作用了,剛才伏地魔在移形幻影之前朝他的方向射了一發殺戮咒,他卻傻乎乎地呆立在原地,完全沒有想著閃避。
幾乎就要打中他了,如果不是鄧布利多的話……
一堵旺盛的火牆在殺戮咒擊中羅傑之前冒了出來,火焰那麼猛烈,就好像已經燒了幾個小時一樣。
羅傑聽見一聲高亢的鳥嘯從火堆中發出,扶搖直上沖入雲霄,用鋪天蓋地的猩紅火焰把綠光吞噬殆盡。
過了許久,羅傑才像狗一樣甩了甩頭,似乎想把頭上不存在的火焰晃滅……他終於又活過來了,剛才幾乎被嚇死了,所以才不能回答那些阿不福思的喊話。
事實上,清醒過來也沒有好處,阿不福思正嚴厲地瞪著自己,好像點燃城市的是他一樣。
全身都快失去知覺了,四肢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又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但羅傑在踏出第一步之後就馬上後悔了,每一寸肌膚似乎都插著針頭,並暗暗地將岩漿灌入他的肌肉。
「好痛——」
他隨即摔進了阿不福思的懷裡,這把老巫師嚇得不輕。
其他阿不福思的身體也在劇烈顫抖著,他的神態那麼堅定,喚醒羅傑時那麼有活力,這讓羅傑差點忘了他剛剛也曾遭受過鑽心咒的痛擊。
「孩子,你沒事吧?」阿不思·鄧布利多從阿不福思的懷裡把羅傑接了過去,低聲關切地問道,「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羅傑僵硬著脖子動了一下,表示可以。
他覺得身體不可遏制地向下墜落,好像地心引力增強了一倍不止,雙腿被牢牢地吸附在地上,而脖子以上尤其沉重。
這讓他有股顛倒、懸浮的暈眩感,若不是鄧布利多們一直支撐著他,羅傑早就癱軟在地上了。
「我必須說,孩子,你表現得非常堅強。我們會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去的……放心吧。」阿不思用平靜的語氣安慰道,但羅傑聽出阿不思自己並不太放心,「阿不……你看著這孩子,把他帶到陣營里去。」
「陣營?去那裡幹什麼?」阿不福思不解地道,「你為什麼不直接把他帶到學校里去——他看起來大得足夠上學了。」
「他受傷了,撐不到過去那裡的,而且我不能回去學校……必須留在這裡,人們會希望見到有人為這場戰鬥負上責任的,我想他們首先會想起我。戰鬥……」阿不思抬頭仰望天空,「結束了,暫時。」
戰鬥結束了,就像阿不思說的那樣,倫敦的天空重歸平靜。
當然,還是有很多巫師正騎著飛天掃帚掃蕩戰場,並且出現了成群的貓頭鷹和急速穿梭的紙飛機,但他們至少不會發出爆炸聲。
許多消息向溪水流入河川一般,
彙集在阿不思·鄧布利多的身旁,他在與羅傑和阿不福思說話的這段時間沒有閑著,一直在分心閱讀傳遞過來的訊息,但注意力仍舊供不應求。
富有心機的紙飛機們開始耍些小手段,漂浮在阿不思手旁,爭相搶奪最優先的位置,好期盼下一個被阿不思打開的就是它——有些著急的飛機還會用力戳阿不思的腦袋。
貓頭鷹們就不能飛得這麼優雅了,它們把羽毛扇得到處都是,有一隻索性就站在羅傑的頭頂上,慢條斯理地梳理它的羽毛……阿不福思頭上肩膀上也有三個。
「哦——」阿不福思頗為不滿,酸溜溜地挖苦道,「原來你是要接受採訪,大明星嘛,我都忘了,那我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的日程……阿不思,我還以為戰士們的安危對你來說更加重要。」
「阿不,別這樣……」
鄧布利多輕聲制止他的弟弟,伸手從羅傑頭上取下第十三個信箋打開,只看了一秒就扔掉了。
他對上了羅傑疑惑的眼神,微笑著解釋道,「《預言家日報》寄來的,他們總是給我寄一些沒有建設性的廢話,說是希望我對溫布利球場遭遇襲擊做出看法……他們的消息有些過時,是不是?我從來不是麻瓜足球的球迷……」
「阿不思!」
「阿不——我正是為了戰士們而打算的,你仔細想想看,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也許已經傷痕纍纍了,並且滿擬著會在陣營的死傷人堆里見到自己熟識的同伴……我不敢誇耀自己的本事,但他們確實是因著響應我的號召而做出犧牲的——」
阿不福思扭曲著臉,他的嘴唇抿得太過用力了,變成珍珠白色。
老鄧布利多看著他的弟弟,輕輕嘆氣道,「有人死了,有些人則失去他們的父母……或許《預言家日報》說得不錯,我多少該為這場戰爭負上一點責任,既然我沒能制止湯姆……」
「讓失去家人的人們怨恨我吧,那樣會讓我覺得好受一些。」阿不思總結道。
「我看你是把腦袋忘在家裡沒帶出來,如果不需要的話請捐出去——該負上責任的人是神秘人!」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阿不思有些調皮地笑道,「真沒想到你能說出這種話來,媽媽會感到驚訝的。」
他們往國王十字車站的方向走去。
羅傑仍舊在暗暗打顫,寒意慢慢從身體離去了——這倒不是什麼好消息,使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飽經折磨的身體,每一處關節似乎都被灌滿了灼熱的檸檬汁,它們又酸又麻,而且不聽使喚。
就在這時,阿不思接到了一封冒著紅色光芒、處處透露著緊急信號的信箋,他立馬就挪開幾步距離,打開了,信裡邊冒出一個焦急、倉皇的女聲,從她急躁的語氣來看,情況似乎挺不樂觀。
「鄧布利多……陣營……清點傷……魔法部想……表態……」
「發生了什麼事?」阿不福思急忙問道。
羅傑抬起頭來打量情況,他們正站在十字路口,阿不思想到右邊的陣營里與戰士們見面,而阿不福思則會帶著他到前面那棟狹長、恢弘的車站去。
那是國王十字車站,但不是羅傑記憶中的模樣——半邊建築被炸成了碎片,火焰已經被撲滅了,但它仍舊滾滾冒著濃煙,另一邊則滿滿當當地塞了許多床褥和傷者,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巫師還是麻瓜。
「鳳凰社在清點傷亡,參與和被波及的人數太多了,有些忙不過來——不,你不必過來,鑽心咒是開玩笑的么?看看你的樣子,好好休息去……」
阿不思堅決地搖搖頭,拒絕了他弟弟提供的幫助,沉重地說道,
「普瑞在巡察的過程中被多洛霍夫偷襲……死了,小天狼星過度逞強,魔力幾近衰竭,而埃菲亞斯……埃菲亞斯他……」【注】
阿不思擔憂地頓了一下,「下落不明。」
「埃菲亞斯·多吉被羅切爾和貝拉聯手轟下掃帚了,中的是障礙咒,跌下去時魔杖還在他的手裡,所以應該沒事。」
阿不福思同樣沙啞著嗓子,「但願他在跌落過程中還記得延緩咒的咒語,或者沒有忘記給自己施個懸停魔咒……這傻乎乎的老冬瓜。」
「發生了什麼事?」
「他看見羅切爾正在攻擊莉莉·波特,打算衝上去給他來一下子,卻瞎得沒看見貝拉就在他旁邊——貝拉那瘋婆娘根本就沒有藏起來。」
阿不福思惱怒地說道,「他被圍攻了也不逃跑,這老傢伙肯定是失心瘋了,就算單挑也不會是人家的對手啊……」
「後來怎樣?」
「莉莉·波特把羅切爾接了過去,在空中大打出手,」阿不福思說道,「我彈開了貝拉射向多吉的殺戮咒,但沒空把他放回飛天掃帚——貝拉把我自己的掃帚轟爛了,後來就在剛剛的那條街道……」
他不說下去了,後來的事鄧布利多都看在眼裡,只是一直分心於關注伏地魔的動靜,沒有餘俗出手相助。
「我會把這些消息傳遞給他們的,如果你見到埃菲亞斯……給我說一聲。」
阿不思沒有提及留給多吉的口信,他也不知道阿不福思將要見到的是活體還是屍體,只是潦草地點了點頭,臨走之前說道,「直接把這孩子送到龐弗雷夫人那裡去,不要讓任何人與他說話,他需要最高級別的照護。」
「這孩子怎麼了?」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中了鑽心咒。」
「發生了什麼事,他怎麼會……?」阿不福思滿臉疑惑。
其實羅傑也有同樣的疑問,他明明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中的魔咒,又是誰打中了他?
貝拉和阿不福思肯定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是神秘人?」阿不福思問道。
「不是……」阿不思興緻盎然地說道,他臉上是一種被深深吸引的表情,「你剛剛正在戰鬥,可能沒有見到……我在旁邊和伏地魔對峙的時候注意到了,這孩子相當於是救了你一命——」
「怎麼會?」阿不福思的語氣里有些不可置信,「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當貝拉嘗試施展裂空咒的時候,你忽然從鑽心咒掙脫出來了是吧?」阿不思低聲答道,「我認為……是他把你身上的魔咒轉移掉了。」
阿不思的語氣有些遲疑,同時露出了如夢似鏡的表情,就像親眼見證了故事書里的劇情在現實世界發生一樣。
「怎麼可能?」阿不福思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立刻否決了,「我敢說是貝拉那傻婆娘自己拉胯了,非要用什麼裂空咒……愛耍威風!她如果用上死咒,我可能已經倒在地下了,這瘋子——就連神秘人也不能輕鬆施展這個咒語,你看見他施法時那個像是便秘了的表情嗎?」
阿不福思神經兮兮地譏笑著。
阿不思沒有一同發笑,他低頭沉思了許久,輕聲說道,「這孩子是個轉移馬格斯。」
「他是個——」
「我是個什麼?」羅傑忽然打斷他們的話頭,擔憂的問道,他們說了好多自己不懂的東西,從阿不福思臉上驚訝的表情來看,這還挺嚴重的,「鄧布利多教授,你說我——」
「孩子,」阿不思打斷了他,「來日方長,你肯定還有許多機會了解自己,現在,我們的思想應該能夠達成一致:你急需照顧……或許該來個無人打擾的睡眠?」
「我……我不——」
「你是否可以答應我,」阿不思堅決地道,「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現在不需要談論其他事情,那些都可以等到醒來在說。」
羅傑點點頭,阿不思滿意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頭去了。
「來吧,孩子……」阿不福思低聲說道,「你自己走好嗎?我的腰好痛。」
羅傑嘗試支撐自己,在得到鄧布利多的關照之後,他果然恢復了一些力氣……不能老是靠著阿不福思,他自己也受了重傷。
「那個……鄧布利多先生……」羅傑猶豫地道,他不確定阿不福思是否和他的哥哥一樣善解人意。
「你認識我?孩子,我建議你閉上嘴巴,好好保養精力,我們還在外頭呢!」
看來擔心是多餘的,他果然不好相處。
「我想知道轉移馬格斯是什麼意思,鄧布利多……我是說……你哥哥認為——」
「我哥哥的想法總是天馬行空,或者說——莫名其妙,他的腦子有些異於常人,你問我也無濟於事。」
「但你肯定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對不對?」
阿不福思翻了個白眼,沒有回答。
「我向你保證,只要你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就不再說話了。」
「你的諾言看起來並不貴重,是不是?上個承諾還新鮮著呢——你前一秒還答應我哥哥不再談論這件事情。」阿不福思撇了撇嘴。
「那我不說了,你給我解釋吧。」
「我可沒有答應他要向你解釋任何東西,他也沒辦法指揮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哎呀,你別這麼小氣嘛……從你們的口氣來看,我似乎救了你的性命,對不對?」
阿不福思有些不滿意地瞪著羅傑,他思想掙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轉移馬格斯,顧名思義,能夠隨心所欲在兩種東西之間進行轉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