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一節)
是夜,夜市紛紛開了張,比起早市顯得熱鬧多了。
這一年是慶喜四年,前朝余亂剛剛平定,北部戰事又起,數百年前本該死絕的拓跋一部在拓跋亮的帶領下回歸,迎接北蜀的將又是生靈塗炭。
「傳朕旨意,召北蜀八王進京!」
「中山王到!」
「玉安王到!」
「東臨王到!」
「昭宣王到!」
「閩南王到!」
「延留王到!」
「文昌王到!」
北蜀八王在京都城外駐紮三天,得到旨意便火速進宮面聖,此時八王已經來了七位。
幾位王爺與慶喜帝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北淵王到來。文昌王是個急脾氣,他有些不耐煩:「又是他!這都幾次了?平時神出鬼沒見不到人就算了,這都快大戰了,人又沒了!」
「喂,你這個人怎麼能這樣呢?明明是你撞掉了我的糖葫蘆,你怎麼不賠錢就走?」少女一躍便攔下馬匹。
男子拉住韁繩,面無表情地說:「讓開。」
「我不。」
他眯了眯眸子,微微抬起下巴,冷聲道:「祁連,解決她。」
被喚作祁連的侍衛應了,下馬,拔刀砍過去,少女靈巧躲開,一掌拍掉祁連手中的刀。
「爺。」祁連捂住手腕。
「廢物。」男子冷哼一聲,翻身下馬。
他的動作快、准、狠,一腳踩住少女的小腿,扣住她的手腕,少女一笑,掙脫雙手,扯過男子腰間的玉佩,眨眼間跑出很遠,不忘回頭喊一句:「我就拿這個抵了。」
「爺,她是不是拿走了……」祁連的聲音越來越小,「北淵王令。」
男子躍上馬背,冷冷地說:「本王當然知道,現在先別管她,進宮面聖要緊。」
「北淵王到!」
男子一身玄袍,頭髮束起,面具也已戴上,遮住大半張臉,強大的氣場讓其他幾人一震。
「這就是北淵王嗎?」東臨王低嘆,「第一次見到他本人,還真如傳聞中一樣年輕,只是不知道面具下的他長什麼樣。」
「這話可不能亂說。」延留王差點上手捂住他的嘴,「除了他那個侍衛祁連,誰將沒見過他的真面目。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墳頭草都長得比你高了。」
東臨王一激靈,立馬閉了嘴。
慶喜帝有些無奈:「現在的情況你們應該都知道了,拓跋亮的大軍已經在東北集結,不出三日便會南,北蜀剛建立不久,致們已經傷不起了。早朝的時候,許多官員都主和,就魏晉那個死老頭一定要出戰。你們怎麼看?」
「陛下,臣以為還是出戰的好。」東臨王道,「不但要打,還要狠狠地打,給他們一個教訓!」
還沒等慶喜帝說話,文昌王打斷他:「你可閉嘴吧!站著說話不嫌腰疼啊?你擱東南沿海呆著,平時也就打打海賊,北方戰局你摻和個啥勁兒?」
「有北淵鐵騎在,還怕打不贏嗎?東臨王爭辯道,「你可別忘了,當初一支鐵騎便平定了南方的割據叛亂。」
「顧聖寒,你覺得呢?」慶喜帝問道。
男子況默了一兒,開了口:「我不建議打,畢競國內局勢尚木完全穩定,經濟沒有恢復,拓跋亮就是看準了這個時機大舉進攻。當然了,我也不主和,如果一定要出戰,我北淵必然會全力打退拓跋亮,給他最重的打擊。」
少女回了家,掏出玉佩,翻來覆去地看,感慨道:「這玩意兒造價絕對是千兩白銀起步,
賺了!」
她發現玉佩的兩面分別刻了「北」和「淵」,覺得奇怪,連著念了幾遍,總覺得很耳熟,緊接著地猛然想起了那個人。
北淵王,東蜀的神話,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容,而街上遇到的那個男人就像傳說中的北淵王,眉宇間的殺氣收斂,出手狠辣,尤其是那雙纖細修長的手,看不出老繭。
傳聞北淵王來去無蹤,身邊只有一個侍衛。
對了,侍衛,那個男人好像叫他……
少女想到這,頭皮直發麻。
天啊,她竟然跟北淵王要錢,還搶了他的東西。
沒一會兒,有人來敲門,她打開門,果然是祁連。
「東西呢?」祁連開門見山。
少女賠笑:「嘿嘿,祁大哥,我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打算自己給王爺送過去。」
「你知道了?」祁連皺了皺眉,「給你兩個選擇,留下舌頭,或者留下命。」
「別別別,祁大哥,有話好說啊。「少女秒慫。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你趕緊選。」祁連毫不客氣。
「祁連。」男人的聲音傳來,「你什麼時候這麼多廢話了。」
顧聖寒抽出劍,抵在少女的喉嚨上,少女乾脆地抱住他的小腿說:「王爺,人家才十七,還沒活夠呢,您發發善心,放了人家吧。」
「鬆手。」顧聖寒閉了閉眼。
「我不。」
顧聖寒甩開她,一劍落下之際,屋中出來一少年。
「這位公子,不知小妹何處惹了您,使您一定要殺了她呢:」少年又轉向少女,「湫兒,道歉。」
夏清湫爬起來,將玉佩交給顧聖寒,小聲說道:「對不起,王爺,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了。」
沒想到顧聖寒問:「你是夏清湫?」
「對啊。」
「爺?」夏清河有點慌,「屬下無眼,衝撞了您,小妹武功太差還出去炫耀,是屬下管教無方了。」
「夏清河,她是那個你想帶來王府的妹妹?」顧聖寒打量了夏清湫一番,「武功倒還行,准了。」
「還不快謝過王爺。」夏清河提醒道。
夏清湫十分應付地謝過,正打算回屋,顧聖塞冷不防叫住地:「晚上就回王府,半個時辰你出城找我們。夏清河,你繼續守在京都。」
話音剛落,顧聖寒就消失了。
「趕緊收拾東西吧,別讓王爺久等了。」夏清河催促道。
半個時辰后,夏清湫出了城,看見了那輛惹眼的馬車。
「上車。」祁連同樣面無表情。
「這……孤男寡女的不合適。」夏清湫看了一眼放下的車簾。
「讓你上你就上。-」祁連說。
夏清湫掀開車簾,顧聖寒已經睡了,手撐著太陽穴,呼吸很淺。她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碰他微卷的睫毛,顧聖寒驚醒,下意識將她按在馬車廂上,看清楚她的臉后,他鬆了手,聲音沙啞:「以後別亂碰,祁連,回府。」
馬車緩緩開動,顧聖寒重新閉上眼。
夏清湫確認他睡著后,大膽地盯著他,
在她的印象里,顧聖塞是上不近女色的人,凡是有女性敢離他這麼近,說明那個人想不開了,而且下手狠辣,見過他真容的絕大部分人都活不過一天。真的見到顧聖寒,夏清湫發現他並不像傳說中那樣,至少,他從不說一句廢話。
馬車駛入一片樹林,顧聖寒忽然睜眼,瞥見夏清湫睡熟了,有意壓低聲音:「停車。」
他出了馬車,袖口中抖出幾柄小刀,手腕一轉甩了出去,幾個人從樹上跌落,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一命嗚呼了。
祁連熟練地給幾人搜身,每個人身上都只有一把匕首,別無他物。顧聖寒拿過一把,刀柄上赫然刻著一個「夏」字,眸子沉了下來。
「又是沈末夏。」祁連也看見了,不由得咬了咬牙,「這老東西,消停了兩年又出來作妖了。」
顧聖塞收了匕首,一言不發回到車上,拿了張毯子,嘆了口氣,給夏清湫蓋上,從車箱壁上抽出一本書,借著昏暗的燭光慢慢翻看。
他的心底莫名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歸途註定是不平靜了——無論是沖他,還是那樣東西。
這一夜過分寂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