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光與火的交織
烏雲飄到了人們的頭頂,可是天空不盡人意,除了淡淡的微風外,沒有任何雨滴。人們對天空似乎喪失了期待,要麼怨天載地,要麼空空祈禱。
神明,已經離去了。
不知何時,這樣的消息忽然傳遍了整個難民營,當地的教會也遲遲閉門不見,還總有一些護衛隊的人在旁邊巡邏。
花神怎麼了?我們的神明怎麼了?一定會有人這麼想。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懷疑自己的信仰,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情況下,內心難免有些迷茫。
於是,篝火搭起,在遠處花園的一角燃起了高聳的「烽煙」,然而那並不是戰爭的號角,而是外來信仰的祈禱儀式。
在這樣公開的場地上,篝火周圍上演著瘋狂的傳教,似乎無視著這裡的聖地和教會的存在,無視著諾瓦花神的權威與力量。
圍繞篝火的「教士」聆聽著一個男子的咒語,一同向著非禮的異端祈禱。
「偉大的雨神,偉大的火神,偉大的雷神與偉大的豐收之神!請你們降下甘霖的雨水吧,拉法扎法,拉法克扎!」
這個身著奇異服裝的男子向著眾人大喊,他的頭上捆著亂糟糟的花環,手臂上掛著動物的頭骨,渾身以紫綠色為主體,在陰暗的天空下顯得陰森而又恐怖瘮人。
「拉法扎法,拉法克扎!」
「拉法扎法,拉法克扎!」
眾人齊喊咒語,聲音傳遍花園。這樣公開的異教傳播,足以說明現在民間信仰的混亂,聚集此地的人群手上拿著胡亂編織的花環,喊完咒語后,對著花環開始默默禱告。
「忠誠的信徒們,新的神明祝福我們!祂們即將對我們的祈禱做出回應!」咒語說完,他向著眾人大聲宣告,然後從衣服里拿出一團粉末,以誇張的動作向篝火撒去。
頓時,火焰如舞者般開始晃動,忽大忽小,忽左忽右,人群躁動起來,手中的花環越握越緊,口中的咒語越發虔誠。
「看啊!這是火神的祝福,大火會帶給我們智慧!」
他又撒了一點粉末,火焰頓時變成青藍色,如同夜間的鬼火一般。
「看啊!這是雨神的祝福,雨水將會降臨在虔誠之地!」
他接著又掏出一點白粉,向著青火揮灑過去。
「現在,豐收之神也即將聽從我們的祈禱,對我等的願望作出最真誠的回應!」
唰!火焰變成了金黃之色,比紅炎更赤,比瑪瑙更黃,如同曜日一般劇烈地燃燒。
「看啊!這是豐收之神的祝福,豐收會在神明的土地上吹起長號,這是我們被神明祝福的證明!」
男子的聲音嘶啞卻有力,眼球突出,盯向金黃的火焰,望向無盡的天空,眼神順著煙縷飄向遠方。而那一片烏雲中,也逐漸散開一點金光,沐浴在他的身上。
「虔誠的信徒們!你們已經是被眾神祝福的精靈,是被眾神選中的的寵兒,而只有正確之人才會挺過世紀的危機!」
「信徒們!眾神對我降下了啟示:花神大人已經離我們而去,可是千年的洪水即將再次來臨——我們唯有真誠地向真正的神明祈禱,才能在洪水中有不壞之身!」
他身上的金光越來越明亮,就好像真是有神明在給予他祝福。眾人被他的言語所熏陶,被他的氛圍所感染,唏噓一片,盯著那道隱約而明亮的「聖光」漸漸入神。
就連遠在聖樹之頂的伊琉?德拉西爾,也能從樹葉的縫隙之中看到那微弱的「光芒」。
「看來『洪水』在今年就要降臨了……難道又是星辰之人的把戲嗎,總是如此……唉,何等罪孽,竟又讓薪火熄滅……」
她隔著葉牆嘆氣說道,臉上的愁容不減反增,憔悴的臉龐皺紋滿滿,即使她依舊看似年輕,卻有著老石一般的沉寂。
「伊琉大人……您真的認為我們還要再繼續拖下去嗎,今年的年限已至,如果說花神和那群精靈……」
伊琉?德拉西爾的身後站著一個紅色的花妖,她也看向那群狂熱的精靈,但卻是以一個鄙夷的語氣和眼神邊看邊說道。
「不,薩蘭,這不是他們的錯,也不是花神的錯,所謂『債務』,不過也是我對祂的人情罷了。」
伊琉?德拉西爾的聲音平緩而又端莊,或如流水微風,或如砂石磐土。
明明作為女性,那聲音卻深沉如鼓,讓赤紅的花妖不知如何作答,她想要反駁眼前的女子,卻彷彿有種神秘的力量讓她只得閉言不發。
「薩蘭花妖,請聽我一言。你沒有經歷過千年前的災變,所以終究無法想象那是何等的末日……即使是親身經歷過『洪水』的我,也只不過體會到的是冰山一角。花神芙洛伊大人拯救了森林的一切,祂為安塔利亞作出的貢獻,值得我們後世所有人的銘記——」
「那時,森林裡所有的文明都在瞬間潰散,我們在末日面前毫無還手之力。花妖也是其中之一,即使有著如同鐵壁般頑強的德拉西爾聖樹,也抵不住來自星辰的襲擊……」
「星辰……可是伊琉大人,星辰不是那些,天上之人的……咳……哈!呼——花妖的聖樹依舊矗立在這裡,我們最終還是抵禦住了『洪水』……」
赤紅色的花妖剛想要說些什麼,身體突然傳來一振寒意,讓她趕緊轉移了話題。
伊琉·徳拉希爾搖了搖頭,輕閉著雙眼說道:
「星辰之人,如此抽象的名字便好,浪漫反而是天空無法理解的智慧。」
薩蘭花妖喘了喘氣,直到徹底把那腦中的想法揮去后才說道:
「不……我無法理解伊琉大人的想法,但要我說,這本不是個人私情可以決定的,聖樹是我們花妖的聖物,安塔利亞本就是獨屬於花妖的聖地。若要將人情凌駕於種族集體的利益之上,非常抱歉,我們也只能與您為敵了,這也是我們來到這裡的原因。」
「我們」,此話之意,意思是還有除薩蘭花妖以外的人來到這裡。而這個第二人,就是一個名叫「芷」的白色小花妖,她膽戰心驚地從薩蘭身後飄出,小小的身影如白玉般清麗潔白。
「是芷嗎……不惜讓她出面來威脅我,這是她自己的意志,還是你們的強迫?」
伊琉·德拉西爾的眼神與白色小花妖的眼神相互交織,兩雙如同藍天一樣清澈而純粹的眼睛深情對視,互相倒映著對方的身影。
赤紅色的花妖搖了搖頭,雙眉一緊,眼神兇狠地盯著她回答:
「這當然不是她自己的意志,而是花妖整體的意志。芷的年齡尚淺,還不足以作出這樣的決定,但是她身上的『聖樹守護人』這一身份便足矣。回答我的問題,伊琉·德拉希爾,究竟是選擇花妖,還是選擇瀕臨瓦解的諾瓦?」
伊琉閉上了雙眼,睫毛像是海波一樣輕盈,她深呼了一口氣,微微睜開雙目,閃著金光的眼睛淡淡地看向對方。
這是她早就想好的答案,於是她輕輕地回答道:
「我依舊會選擇諾瓦,薩蘭花妖……我曾說過,這是我的使命,是我的職責,也是我與祂立下的約定:聖樹的守護者會記錄下花神芙洛伊的存在,記錄下諾瓦文明的發展,會用生命將文明的火種傳遞,會將希望的種子傳遞給後世——直到打破那無盡的永恆……」
「嘖……夠了!諾瓦諾瓦的,諾瓦的神明都已經沒了!」
赤紅色的花妖打斷她的話語,突然開始不耐煩而又氣憤地喊道。
「伊琉!不要總是惦記那一點過去,惦記那些愚蠢的精靈!你是花妖,花妖也是凡人,花妖也應該有自己的光輝,而不是舔著臉為精靈的國家辦事!——花神已經不再是你印象中的花妖芙洛伊了!」
她的聲音更加洪亮而又厚重,幾乎蓋過了整個聖樹之頂的禮堂,將她身後的白色小花妖嚇得連忙亂跑。然而她眼前的女子卻淡如止水,似乎早已料到了她會生氣的結局。
「請……不要吵架……」白色的小花妖在兩人身後渾身發抖地說,聲音很小,但在空曠無人的禮堂里聽得一清二楚。
「你不用插嘴。這是諾瓦與花妖的事,你現在還插不了手,而我們也不能作出任何退讓。伊琉!想清楚你說的話,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她的身上忽然閃出一絲火光,赤紅色的翅膀閃耀出火紅色的光輝,火焰逐漸從手中引出,纏繞化形為一把赤紅的長刀,在虛化的魔力下卻彷彿有鋒利如絲的刀鋒。
那把刀,或者說劍,造型奇異,身上的魔力散發出不詳的氣息,將整個聖樹之頂的禮堂沾滿了恐怖的陰氣。
「哈……」
然而面前的女子沒有畏懼於這團烈火,而是再次深深嘆了口氣。
「薩蘭花妖,雖然我也曾抱有希望,但我也知道,語言終究還是勸解不了你們,可就算這樣,我也不希望用暴力的方式去解決——我答應你。請收手吧,高山之上的火焰,這裡不是應該見血的地方。」
「哦?」她的火光又開始微弱了下來,只留下赤紅色的魔力還在閃光,
「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伊琉?德拉希爾,看來你也是一個明事理的人,這麼說,我們現在就可以奪回安塔利亞了?」
然而她還是搖了搖頭,平靜的話語如同空氣一般沉寂。
「並非如此,薩蘭花妖,只不過,能否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再給花神芙洛伊一點時間。洪水將至,你我皆知,至少請在我們抵禦了洪水之後,再將安塔利亞歸還你們。屆時,我一定會履行約定,我可以像與花神所訂的契約一樣,與你立下『赤書』——違者將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赤書?」
花妖一聽,頓時像是明白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氣勢也減弱下來。
「噢——原來如此,原來你與花神訂立了『赤書』,不說我都忘了,您可是活了一千年的老古董。哼,既然如此,以赤書立約,那我也毫無怨言,想必故鄉的長老們也會對此欣然接受的吧。」
她的語氣開始變得毫不客氣,似乎對於此次談判勝券在握,也一併忽視了對方的身份與地位,以一種鄙夷的態度說道。
而「赤書」,字面上看去可能沒什麼,但若刨其深意,便可知,這是以生命為代價的血書。「赤書」意味著以自己的生命為擔保,用魔力鎖鏈將兩人的性命以文字或行為的方式禁錮。它本應該是禁忌的魔術,在幾百年前便被諾瓦所禁用,至今本應該徹底失傳才對,但似乎對於這位千年壽命的守護人而言,也只不過是一項非物質文化遺產。
但就在薩蘭花妖開始洋洋得意的時候,一聲巨響從下面傳來,爆炸的火星照亮天空,黑煙繚繞在空氣中。薩蘭和伊琉被這個聲響所吸引,幾乎同時望向剛才那個舉行異教儀式的方向。
「什麼聲音?」
薩蘭花妖扒開一層層樹葉組成的牆壁,定睛看向樹底,那種聲響非同尋常,如同山谷中的落石一樣響徹雲霄。與此同時,底下的精靈也開始躁動起來,安靜的禮堂開始回蕩起人群的吵鬧。
而正當赤紅色的花妖關注於樹底的時候,伊琉緩緩轉過身來,沒有關注底下而是輕輕地對她說道:
「薩蘭女士,看來現在還不是時候。容我——失禮。」
伊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一字一句蓋過了樹底的熙攘,刻入薩蘭花妖的腦海中。那種細微的低語,卻像未發之箭一樣令人寒毛直立——薩蘭立馬轉過身去,可是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
白色的光劍猛然刺人她的心臟,一把兩把……空中浮現出無數個輝光,一同直擊她身體的要害。
「咕!你丫……」
她剛想說什麼,天空卻又浮現出一把光劍,一瞬間便刺穿了她的喉嚨。
不見血色,卻正中靶心,這不是實體性的攻擊,每一劍都在她身上不留血跡。就連魔術解除之後,光劍消失之後,她的身上都只有衣服刺破的窟窿,不見哪怕一處傷口。
但是每一次攻擊都切實命中了,隨著光劍的消失,花妖薩蘭兩眼翻白,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抱歉……薩蘭,這終究是不得已的決定……安塔利亞需要花神的光輝。」
伊琉淡淡地看向名為薩蘭的花妖,又轉頭看向那位小花妖,此時的她已經被這一下嚇傻了眼,當伊琉望向她時,她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芷……將她帶走吧。」
白色的小花妖膽戰心驚地蜷縮在一處樹枝旁,但當她看到伊琉臉上的表情時,臉上露出的卻是難以言喻的悲傷。
「她……薩蘭她並沒有受太大的傷,只要及時治療的話,是傷及不了性命的。」
伊琉·德拉希爾慢慢走向窗前,對著小花妖說道。
她扒開葉片,望向發生爆炸的的樹底,觀察著下面的情況,同時又對花妖說道:
「這就是我的態度,也是聖樹守護者的態度,告訴族裡的人吧,讓他們不要再嘗試掙扎,我會一直待在這裡,直到……嗯?」
她說著說著,突然皺起了眉頭,表情忽然從悲傷化為了疑問,又從疑問轉為了不解與疑惑,而當白色的小花妖再擦擦眼看時,伊琉·德拉希爾,此時已經露出了無比猙獰的難以置信。
那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一個表情。
「那是……那難道是……」伊琉看著下方,不禁自言自語起來。
然而此時此刻,花妖芷還並不知道聖樹之底發生了什麼,她小心翼翼地飄到了薩蘭身旁,檢查她的身體狀況,看到她的魔力還在運轉,她默默鬆了口氣。
但這時,那邊又傳來了伊琉的聲音:
「為什麼這裡會有……莫非是那個神使!」
頓時間,伊琉·德拉希爾恍然大悟,似乎理解了什麼,原本淡然的神情瞬間充滿了怒火。
這更是把小芷嚇了一跳,趕緊躲到薩蘭身後。
「花神芙洛伊……叛變了!」
……
……
此時伊麗緹婭和小琳二人剛剛拿完最後的一份早餐,今天的飯菜還挺豐盛,竟然有鹹菜,只可惜沒點水或者乾糧就著。
雖然來的路上聽到有很多人在抱怨,確實相比昨天的打飯量給的少了,也就是幾根鹹菜。不過嘛,能有飯吃就不錯了吧?而且那是用花葉做成的鹹菜唉,她可從來沒有吃過!
所以說真是一群不知足的精靈啊。
「嗯~不錯不錯,雖然沒吃飽,但也算滿足了口福了~」
可是小琳似乎不這麼認為,她還是像剛才一樣擺著個臉,吃完飯後更是一直嘟著嘴。
伊麗緹婭看向她那不滿意的表情,攤了攤手向她安慰道:
「小琳啊,你得知道,有的時候,餓也是對人生的一種挑戰。我們本來就是外地人,能被人家包吃住就已經很不錯啦。」
但是小琳還是搖了搖頭,正當她想說什麼的時候……
轟隆隆!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響從遠處傳來,將兩人的對話一下子打斷。
伊麗緹婭看向遠方聲響的方向,惦著腳尖望向那裡說道:
「咋滴啦咋滴啦?又有魔物了嘛?不會是鬧起來了吧……」
聲響似乎很遠,但是望還望不到,但是不久,就有一縷青煙升起,在明凈的天空中顯得格外顯眼。
小琳看到這番景象,不知為何好像忘記了剛才的煩惱,忽然激動地發話:
「這味道!嗅嗅……難道是……」
伊麗緹婭一聽,這孩子難道……難道那裡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通過剛才那孩子對那把紅劍的觀察一事她認識到:興許這娃子有什麼發現特殊事物的天賦!
「怎麼了小琳?又有什麼發現嗎?」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孩子的眼睛很靈,額不,是鼻子很靈。她的一舉一動可能會帶來什麼重大發現!她們現在要的就是一個機會,一個能夠接觸聖樹的機會。而這個娃子,雖然是自己分支下來的,但如果善加培養的話,這孩子將來可能成為一個百年一遇的奇才!
「有烤肉的香氣!」
「……」
額……我剛才都在幻想些什麼?伊麗緹婭想到。為什麼自己總能養出這麼些姐妹,難道是自己的教育方針有問題嗎,怎麼總是想著吃?
不,是種族天賦。花神曾經的吐槽.jpg
「啊!花神大人,您說的對啊,人不可貌相,看人不看一時!吾輩還需努力!」
如此腦迴路清奇的水仙花仙子,不知為何又開始為何的發奮圖強起來。
所以說,你們水仙花仙子才沒有一個正常的。花神芙洛伊的真言.jpg
「什麼啊,小琳很正經的!這是燒焦了的烤肉與鐵鏽的味道,還有……非常噁心的味道,小琳絕對不會說謊!」
啊?這娃子事到如今……
然而當伊麗緹婭再次轉向那邊的時候,尖叫聲與哀嚎聲逐漸傳來,陸陸續續的人群四處奔逃,大地都在隨之震顫。
「額……呀——好像有一點不妙?」
……
……
嘿,看到這裡不如來冒個泡,可以的話也來點珍貴的推薦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