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蟒袍

第10章:蟒袍

飯後。

許奕打發走趙守,隨手拿起一根木簪走進了書房。

空蕩蕩的書房內早已被趙守點燃了炭火。

相比房舍外,書房內的溫度倒是讓人直感到渾身暖烘烘的。

隨手用木簪尾部挑了挑書桌上的油燈。

瞬間,書房內再度亮堂了幾分。

伸手拿起適才未看完的卷宗。

斜靠在太師椅上,就著油燈的光芒細細翻閱。

伴隨著卷宗緩緩翻頁。

許奕的眉頭時不時的皺起。

片刻后。

眉頭緊鎖的許奕放下手中的卷宗,揉了揉發酸的雙眼。

起身推開窗檯,放窗外的冷空氣入內。

彷彿只有這般,才能緩解心中的煩悶。

通過一卷卷卷宗,許奕深刻的認識到,關中的這場旱災要遠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惡劣與麻煩。

大周王朝自太祖皇帝開國以來,至今已然歷經二百餘載。

這二百餘載的時光里,潛移默化之下,生出了無數大大小小的世家。

其內不乏一些百年世家。

這場大旱,對於朝廷、對於百姓而言是一場災難。

但,對於這些世家財閥而言,卻無異於一場饕餮盛宴。

關中大旱地處京師周邊,自大旱起始之時,朝廷便不止一次的下撥錢糧用以賑災。

錢糧確實下撥了不少,但災情卻絲毫未見迴轉。

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姿態。

為此,朝廷大力抓捕貪官污吏。

只要是被發現在這場旱災中,動了不該動的錢糧。

輕則人頭落地,重則抄家誅九族。

但,這依舊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殺了一個貪官污吏,並不會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反而會適得其反,打草驚蛇。

導致那些未被發現的黑手,行事更加隱秘罷了。

畢竟,人都有僥倖心理。

許奕站在窗檯邊,仰望著漆黑的夜空,眉頭時而緊皺,時而平緩。

讓人看不清其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此後三天時間裡面。

許奕手中的卷宗幾乎從不離手。

無論是吃飯,還是睡覺,手中始終握著一卷卷宗。

直看得趙守擔心不已,險些認為自家主子中了邪。

三日後的午時。

許奕躺在院內一張躺椅上,邊曬太陽邊翻看手中那不知看過多少次的卷宗。

「六爺。」

趙守眼含擔憂的看向眼圈微黑的許奕。

「怎麼了?」

許奕翻了個身,頭也未回的開口詢問道。

「六爺,這卷宗您都已經看過好多遍了。」

「還沒有頭緒嗎?」

趙守提著銅壺走向躺椅,端起銅壺朝著躺椅旁小木桌上的茶壺倒去。

這幾日,廬山雲霧的消耗量明顯超出先前。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這卷宗亦是如此。」

許奕緩緩起身,端起小木桌上的茶盞一口飲盡。

三天時間裡面,許奕看了不知多少遍卷宗。

一開始一些並未注意的細節,也在這三天時間裡面逐漸浮現。

至少,現在的許奕要遠比三天前的許奕更加的胸有成竹。

「那,六爺對這次賑災有沒有信心?」

趙守放下銅壺,再度為許奕冷上一杯廬山雲霧。

「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

「一切還要等走出宗正寺才能知曉。

卷宗終究是他人書寫,在沒有親眼見證的情況下,許奕無論對誰都不會私下結論。

這不單單是其本身性格使然,更有幽禁八年之功勞。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

謹慎二字,早在八年幽禁時光中深深的刻在許奕的骨子裡。

並非是不信任趙守,而是深怕隔牆有耳。

通過不斷的研讀那些卷宗,不難發現。

這場旱災的背後不僅僅是天災,更有人禍。

至於這個人禍究竟有多強大,單單從卷宗上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就在主僕二人在院內閑聊之際。

時隔三日,幽寧院的院門再度被人扣響。

「去看看。」

許奕隨意的擺了擺手,心中對於來人已然有了猜測。

明日便是祭天大典,前幾日尚衣房已經量過尺寸。

不用猜便知來人是誰。

果不其然。

不一會的功夫。

趙守便笑容滿面的帶著四名侍女走了進來。

「六爺,是尚衣房來送朝服了。」

尚未走到躺椅處,趙守便大聲吆喝道。

許奕抬頭看了眼尚衣房四名侍女手中的托盤,微微點了點頭。

隨即示意眾人放下之後,自行離開。

「六爺,您快看看。」

相比許奕,趙守好似要更加興奮一些。

許奕笑了笑,伸手拿起第一個紅木托盤上擺放的黑色長袍。

雙手一抖,一件做工用料極其講究的黑色蟒袍便出現在主僕二人面前。

蟒袍上黑色巨蟒倒也算得上是頗具威嚴。

大周王朝水德尚黑,天子黑袍五爪金龍,親王黑袍四爪青龍,郡王黑袍三爪蛟龍。

而皇子,在未就藩之前,便是黑色無爪蟒袍。

皇子中,唯獨有一人朝服例外,那便是皇太子。

為彰顯一國儲君的超然地位,皇太子朝服為黑色麒麟袍。

「六爺,您要不要先試試?」

趙守望著眼前的黑色蟒袍,臉色通紅滿是激動。

這種蟒袍,他趙守亦是頭一次見。

往日里許奕固然也穿黑色衣衫,但那種半點圖案都沒有衣衫,如何能夠與這種象徵著皇子身份的蟒袍相提並論。

「不用了,尚衣房量過尺寸,想必不會出錯。」

許奕隨手將蟒袍摺疊放置於托盤之上。

轉身看向其餘三個托盤。

托盤之上分別是一張白玉鏤金冠,一條墨玉色纏銀腰帶,以及一雙墨青色長靴。

凝望著這些遲來了三年的皇子朝服。

許奕微微擺手,示意趙守將其送入房間。

待趙守離去之後。

許奕再度翻看起手中的卷宗。

皇子朝服的到來僅僅意味著明日的他可以短暫的離開宗正寺幽寧院。

能不能徹底擺脫宗正寺幽寧院,還要靠手中的卷宗。

以及這場席捲了八百里秦川的天災人禍。

入夜。

卧房內,許奕將手中的卷宗再度放置在箱子內。

轉身將床榻上擺放整齊的皇子朝服隨意的丟擲在一旁椅子上。

褪去身上棉袍,和衣入眠。

明日,註定是一場人生轉折點。

能不能徹底走出宗正寺幽寧院,一切便要看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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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禁八年,百姓求我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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