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醉酒笑紅塵
進了涼州城,處理完醉溫柔那攤子爛事,不僅是世子木小年的心情舒緩了很多,隨行的眾人連帶著剛剛經歷了離別之苦的翁主木雨瀟,面情上也都瞧著輕鬆了不少。
雖然暗地裡仍是免不了還會有世子遇刺的風險,但涼州城畢竟是北陵的屬地,在自家地盤上應付那些突髮狀況要遠比在家門外得心應手許多。
得知懷琴身世之後,木雨瀟和她似乎走得更近了些也更熟絡熱情了些,這是木小年萬萬沒有想到的,他本以為二姐會就此數落他一番,怪他不管什麼樣的人都往陵王府裡帶,卻不想木雨瀟竟還在私下裡偷偷囑咐木小年日後要好生善待懷琴。
木小年撓頭困惑,暗道女人的心思還真是陰晴不定難猜得很。
要知道前幾年的時候,西北境內許多鐘鼓之家的花花公子官宦子弟受了族內長一輩的指使前來巴結他這位膏粱紈絝的陵王世子時,從各地方搜羅來的風塵女子若是挨個送進陵王府內,即便陵王府的大門檻是鐵鑄銅燒的,估計也要被踩成一坨鐵水銅水了。
木小年第一次將他人送來的風塵女子帶回府中時,便被趕巧回來探親的二姐木雨瀟在陵王府門口撞了個正著,硬是騎著馬進了陵王府追在木小年身後整整罵了他一個晌午。
陵王木戰雖是萬分寶貝他這唯一一個指望著給木家傳宗接代的兒子,但卻也是打小便拿夫人袁靜文夢中託詞冠以「女武神」之稱的二女兒沒什麼辦法,只能焦躁不安的騎馬隨行在一旁不斷小心翼翼地提醒木雨瀟:「好閨女,這馬兒都跑累了,讓馬兒停下來喘口氣喝口水再追。」
直到木雨瀟見木小年騎在馬背上似是快要中了暑意,才不依不饒的說了句:「木小年,你給我記住,出去浪可以,但絕對不能把人帶回家來。」
木小年連聲應了是,木雨瀟才又勒住馬繩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將他攙回了蒼梧苑中,從那之後,木小年便徹底長了記性。
奈何那日在客棧睡房之中,迷了心竅的木小年面對著懷琴那般楚楚動人的秋水眸子,再聽了懷琴那番凄慘身世,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木小年頭腦一熱,想都沒想便應了下來將懷琴留在身邊。
本是想著在到落花宮之前,提前言語知會懷琴一聲,叫她切莫將自己的身世說與木雨瀟聽,但思來想去總覺得不論是作何說辭把話說的那麼婉轉,難免都要涼了姑娘家的芳心傷了懷琴的自尊,也難免會讓懷琴對他二姐木雨瀟生出些偏頗看法來,對誰都不夠友好。
下不定主意的木小年一來二去反覆思量便拖沓到了今天都沒準備好怎麼開口,卻不料竟誤打誤撞讓她們二人在馬車轎廂內自己聊了去。
木雨瀟一反常態的表現和言語雖然搞得木小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好在結果終歸是個皆大歡喜的好結果。
瞧著木雨瀟主動拉著懷琴去了涼州城的繁華熱鬧街道上,讓懷琴幫她挑些胭脂水粉以及一些女人家常用的俊俏妝束飾品,心藏愁思的木小年又暗自長舒了一口大氣,卻也讓他對這個平日里向來隨心所欲從不注重妝容打扮的二姐木雨瀟飄出了几絲詫異之情。
或許成為婚禮上最美的新娘子,是普天之下任何一位女子終其一生孜孜不倦所追求的夢想。
無所事事的木小年應了柳朔風的邀請,陪他去了一家小酒肆中坐了下來,兩人點了一碟油炸花生米兩斤醬牛肉,酒卻足足要了四大壇,這架勢彷彿是要借酒去乏不醉不歸的樣子。
撇去了昔日的生分嫌隙之意,攢下了今時的患難與共之情。
木小年和柳朔風皆是洒脫隨意毫不拘束的對坐而飲,此番南下江南之行,除去將翁主木雨瀟安全接回西北境內,再沒有比今時今日更加暢快淋漓的時候了,這一老一少借著酒勁,從天南聊到海北,從地下聊到天上,從亘古聊到當下,又從江湖聊到廟堂,興起時還不忘劃上兩拳添個樂子,叫坐在酒肆中的其他客人看了,讓人既覺羨慕又覺瘋癲。
期間木小年曾問柳朔風,老胡的七星龍淵劍和他的大漆木龍劍哪個厲害?
柳朔風直言大漆木龍劍在他手中比在老胡手中強上百倍,七星龍淵劍在老胡手中比在他手中也要強上百倍,但不管在誰手中,都要強過江湖中九成九以上的劍士百倍,練劍者追求劍道中的人劍合一,但始終是人為主,劍為輔。
木小年聽后哈哈大笑,笑他似老胡一般看似瘋癲憨厚實則長了不下八百個心眼,圓潤的很。
柳朔風卻是一本正經的告訴他這些粗話廢話他只對木小年一人說起過,別人不配聽了去。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夜幕已然悄悄拉上。
直至酒肆小二再三怯聲提醒他們二人酒肆該打樣了時,木小年和柳朔風臉上仍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心不甘情不願的出了酒肆門去。
走在空空蕩蕩的街道之上,臉上滿是醉意的木小年忽然抬起胳膊一把搭在了柳朔風的肩頭上,醉醺醺嘀咕道:「老柳...回了陵州哪也別去...就在陵州陪我好不好...我這人喜老,老胡不在了,我一個人的時候也會覺得寂寞...」
柳朔風抬頭望月,空中月明星稀,隨即又低下頭來輕輕嘆了口氣,只道是他吃醉了便什麼也沒再說。
但木小年卻說他詩酒年華瀟洒至今從未曾真正醉過,今日也便是一樣。
柳朔風便忽而想起之前在涼州城中老胡也曾偷偷貼在他身側耳語,那日客棧房滿,木小年只得與懷琴同宿一屋,木小年喝了個酩酊大醉,老胡卻悄聲說陪了世子木小年這麼久,從未見他真正醉過。
柳朔風再次側頭看向身旁的這位紈絝世子哥,眸子里卻平白多生出了几絲憐惜之意,想他小小年紀便要學著那些姦猾油膩之人一般逢場作戲左右逢源,面上看似風光內里實則凄涼。
畢竟那些只敢在酒後吐些狂言誑語的人,雖是叫旁人看了眼煩心怵,卻掩不住他的可悲可憐之處。
再者說,王侯將相尚有罪在當代功在千秋之託辭,凡夫俗子又如何不可有醉在酒中醒在夢裡之逍遙呢?